那年杏花微雨,你說你是顧家少年郎,生來自當征戰沙場,即便結局是馬革裹屍也亦不曾有過悔意。


    而我,傻傻的認為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玩笑話罷了。


    顧家滿門男子皆亡,如今唯有你這一個男丁,況你又是顧家的嫡長孫,顧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你披甲上戰場的。李燕然握著手中的梅花玉墜愣愣的想著,仿佛間又看見當年的那個俊秀少年郎手折梅枝,凝眸含笑的望著自己。


    “燕然,快過來,仔細看看這朵紅梅。”顧宴笑著對李燕然招手,說話間輕輕點了點紅梅,白雪因著顧宴手指尖的溫度而消融,化作清水將紅梅點綴得越發嬌豔。


    顧宴因著興奮,白玉般的麵頰染上點點紅暈,越發秀色可餐。李燕然知道用秀色可餐來形容男子是不符合她所知的禮教的,但不知為何此時在她的眼中,顧宴就是如此的秀色可餐,如此的嬌豔。


    李燕然有些癡了,無論是少年郎臉上的紅暈還是紅梅的嬌色,都令此刻的她目眩神迷。


    “偶作小紅桃杏色,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顧宴閉目輕晃腦袋,學著那些個儒生念了這麽一句詩。轉而道:“這是大詩人蘇軾在《少年遊·詠紅梅》中所寫的詩句。這紅梅偶爾是淡紅如桃杏色,文靜大放,偶爾又是疏條細枝傲立於雪霜之中。”


    少年身姿挺拔,身上潔白的狐皮鬥篷在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李燕然愣愣的看著那雙手輕撫上自己的頭頂,手掌的力道並不重,一切都是恰到好處,亦如他笑著對她道:“傻丫頭,發什麽愣呢。”語氣寵溺而溫柔,直叫人沉溺其中,再也不願醒來。


    顧宴看著這個僅到自己胸口的小丫頭,頗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卻越發輕柔,真是個傻丫頭,每次見到自己都要這般的發會兒呆,也不知是何時在哪處學來的壞毛病。


    “這詞緊扣紅梅既豔如桃杏又冷若冰霜、傲然挺立的獨特品格,也亦有不願隨波逐流的傲骨。”放下手,對著李燕然接著說道。


    這時李燕然也反應過來,道:“是了,紅梅本具雪霜之質,不隨俗作態媚人,雖呈紅色,形類桃杏,但這乃是如美人般不勝酒力所致。未曾墮其孤潔之本性。石延年根本不知道紅梅的品格,隻看重綠葉與青枝。”身為世家女的李燕然自幼飽讀詩書,不說滿腹經綸,對於詞句的理解卻是不輸於男子的,此時也自然能夠接上顧宴的話。


    李燕然將目光轉向那朵被顧宴輕撫過的紅梅,這番話是緊接著顧宴話落後說道,語氣中有著淡淡的憂傷,但卻又不乏驕傲之態。


    心中暗想:這便是我的少年郎,如這紅梅一般,傲立寒霜之中,自有自己的一番傲骨。


    李燕然有些恍惚,不知眼前的這一切是夢,還是之前的那些是她的一場惡夢。


    恍惚間手中一個用勁,那枝紅梅便被她折斷。


    “我”李燕然話語一頓,因為她看到顧宴彎下身子拾起了紅梅。


    “這朵紅梅既已折斷,便用來舞劍好了。你可仔細看著燕然,別在外頭說我偏心眼,單單隻不舞於你看。”話落,鬥篷落於一旁小廝手中。


    手腕轉動,衣訣翻飛,少年人的身姿矯健。每一次轉身,每一次揮劍,都令人移不開眼,隻想看著他,就這麽緊緊盯著他瞧。既有著舞蹈的柔美,卻又不乏劍的霸氣。隻是那樣的雪色下,也唯有這般的雪色,才能不在顧宴的麵前自慚形穢、失了光華。


    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長劍如芒,氣貫長虹卻絲毫無損他溫潤如玉的氣質。隻是愈發的清姿卓然,風月靜好。劍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他周身自在遊走。隻是這般舞劍,他就欲乘風歸去一般。足不沾塵,輕若遊雲。她隻是遠遠地看著,便隻覺得是哪裏的雲彩不小心飄落了凡塵。


    那朵紅梅在他手中恍若一柄絕世好劍,隨他而動,隨他而散。


    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顧郎你。紅梅飄落,帶著李燕然的思念。


    “快快準備起來,快呀!”喧鬧的人聲,嘈雜而熱鬧。大紅囍字貼起,大紅燈籠高掛,緋紅嫁衣著身,李家小姐燕然出閣了。


    雪色的高頭大馬上,少年郎風姿俊秀,一身喜服更是稱得少年俊郎不凡。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顧宴格外俊美。看看四周那些羞紅了臉的姑娘家便知道了,顧郎,我的顧郎。


    一柄長箭射在花轎旁,驚起周圍一陣陣歡唿,燕然知道這是他的少年郎來迎接她了。果不其然,少年郎寬厚有力的手掌透過蓋頭遞到了她的麵前,燕然莞爾一笑,毫不猶豫伸出自己的手。


    一大一小兩手緊緊相握,似那日他輕輕拂下她頭頂的紅梅。那般疼惜,那般珍寵,那般的讓人懷念。


    “一拜天地!”青梅竹馬,最是兩小無猜。


    “二拜高堂!”從今往後,你我喜結連理。


    “夫妻對拜!”無論死生,此生不負郎君。


    紅絲絛的兩端原是我們二人,但此時卻隻剩下我一人。


    朝堂上緊急軍報傳來,顧家大郎二郎皆亡,唯有你這僅剩的顧家血脈,如今也不得不離開,奔赴戰場。


    李燕然不顧身旁眾人的勸阻,掀開蓋頭便往門外跑。城牆外顧宴早已脫下那一身喜服,換上一身黑甲,仍舊讓人移不開眼。


    “燕然,快過來,讓我看看穿上喜服的你。”顧宴笑的仍舊那麽溫柔,眉梢眼眸裏全是溫柔的笑意。


    那是李燕然最不能抗拒的笑容,“好,這是我第一次穿喜服,也不知道好不好看,當然要顧哥哥你來評價一番。”


    李燕然自覺歡歡喜喜的上前,卻不知早已淚流滿麵,淚痕沾濕臉頰,暈紅臉龐。


    帶著哽咽的聲音說道:“顧哥哥你看!”穿著嫁衣,提起裙邊,在顧宴麵前歡歡喜喜轉了一圈。


    “燕然好、好看嗎?”眸含期盼。


    “我家燕然是這天下一等一的美人,美,絕美!”顧宴撫手大笑,翻身下馬緊緊抱著燕然。


    “別等我了,遇到好人家就把自己嫁了。”


    “不要!我不要,顧哥哥我不要!”燕然拚命搖頭,抱著顧宴道,“燕然已經是顧哥哥的新娘子了,不嫁給別人。”


    “將軍!該走了。”身後傳來離開的唿喚。


    顧宴最後深深迴頭看了一眼燕然,轉身大步毫無留戀的離開。


    “我等你迴來,顧哥哥!”燕然大喊道,望著顧宴離開的背影抱著雙膝痛哭不已。


    嫁衣如血春色藏,美眸含淚離人愁。


    我盼顧郎相思念,魂斷玉關情長存。


    出征不過短短幾日便連連傳來喜訊,大破敵軍,全城皆在狂歡。


    “小姐,今日將軍便要班師迴朝,小姐可想好了穿哪件衣裳?”


    “將我的嫁衣準備好,我說了我要嫁給顧哥哥,這沒完成的婚禮便趁此機會完成。”李燕然笑意盈盈,對著梨花鏡梳妝,必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帶給顧宴。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仆從匆匆忙忙跑進門,急忙道:“顧將軍遭受敵軍偷襲,損失慘重,身中數箭,如今傳來急報,將軍危在旦夕了!”


    燕然隻覺眼前一黑,顧不上其它,匆忙往外跑。隻餘一件掉落在地的碧玉珠翠步搖,發出清脆的響聲。


    血腥味濃重的營地裏一人身披黑甲安然躺於地麵,四周皆是黑甲之人,明明都是人,可卻除了唿吸聲,再無其它聲響,過分的安靜。


    “顧哥哥!”一聲驚唿打破了這平靜。


    燕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伏在顧宴身上喃喃自語“顧哥哥你看看我,我是燕然啊顧哥哥”慌亂掏出懷中玉佩,“這是你送我的玉佩你看我一直藏著,你說了你要娶我的,你說了的……你說好了的……”說著說著燕然便泣不成聲。


    顧宴朦朦朧朧間好似看到了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穿著嫁衣,眉間畫著一朵紅梅,一步一步嫋嫋婷婷的朝著他而來。


    隻見顧宴緩緩抬起手,微不可見的動了動唇角,輕輕喚了一聲:“丫頭”輕而又輕,隨風而逝,誰也不曾聽見。


    “啊!!!”這是燕然抱著顧宴屍體發出的一聲悲嚎。


    白裙被顧宴身上的鮮血染紅,恍若燕然出嫁那日的紅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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