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沙忍不住拊掌,讚歎道,傾注族運的一戰,好大的底氣!


    黃越兒道:“要怪隻怪你們白鷺家太弱了!自從你大哥被廢掉,就一蹶不振。狄人不惜發動血戰,顯然是認為有必勝的把握。因為星海使者無疑也會站在他們那一邊。”


    “他們的實力很強大,僅據我所知,封臣裏有大半都已經宣誓跟隨。真正能製衡狄族的,往日也隻有我們黃、田、徐三家。但狄奇告訴我,他們連這個平衡也已經打破。不再有任何一絲勝算。”


    路沙讓斷腿螃蟹爬上他手背,輕輕拍擊它的軟殼:“也就是說星海會判定我父親統治無能,把他廢掉。哈哈哈哈,廢得好啊,這種老廢物早就該滾下台了。”手一疏忽,螃蟹被捏成了團子,死狀淒慘。


    黃越兒被他嚇了一跳,叫道:“路路沙,你在做什麽?你就算再仇恨你父親,你體內也流著白鷺王的血。”


    “你可聽過一句話,這天下大勢猶如江潮,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或者說,導演的話,你得聽。”


    “我不曾熟讀天下藏書,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我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我父親並不待見我,封臣們眼中我也沒有威望。你指望我去救你父親,找錯人了呀,小妞。”


    路沙把手裏的爛貨丟進魚簍,搖頭歎道:“大局已定,誰也改變不了。你也別掙紮了,咱們都隻是看戲的。”


    “那你來狄地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向狄族討債?你真的是活膩了?”


    “我來狄隆坡不是討債,而是求生。白鷺城才是最危險的地方。也許你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我被人蓄意從城樓上推了下去。實話告訴你吧,過去那個路路沙,已經死了。”


    見黃越兒一臉不解,路沙大笑起來,這是剛才他坐在湖邊看夕陽落日思考的人生,剛剛暴斃過一次,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他還能不能複活?骷髏王的大招還有cd呢!


    無論多少人頭,我都不能去了,我要待在這裏等我的複活cd讀完。我要像一個分奴一樣默默發育。我愛我的世界樹。


    黃越兒無比失望地道:“我看錯你了,你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流氓而已。龐先生也看錯你,你不過多認幾個字,哪裏懂什麽文章!”


    路沙變了口氣:“我討厭別人對我指指點點,卻一點不為我考慮,趁我還沒發火,你滾吧。”


    黃越兒頭也不迴地跑了。


    她眼中,路沙看見了少有的決絕,她要做什麽傻事?


    他想阻攔,但還是沒說出口,隨她去。


    寂靜的狹小木屋,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那股水鮮腥氣。湖風吹來了,路沙忽然想起小馬哥給原主安排的宿命,那輪染血般的夕陽恍如一曲蒼涼的旋律,悲壯萬分。他拿起那把魚叉,毅然而然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莫名的觸動,口裏大聲喊道:


    “我要在這個湖邊練十年劍,練到天下無敵,誰也打不過我。十年不行,我練二十年,二十年不行,我練一輩子。”


    果然,白鷺家還是注定要滅亡。


    興亡譜,不過是換個名字。


    劇本寫好了,改不得。


    聽到聲響,還漂泊在湖心的點點征帆都徐徐轉過頭來。


    明日就是通商車隊出發的日子。


    “可那隻商隊會前往星海,還是去往白鷺城?”


    路沙心底沒了答案,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不遠處一個滄桑老者站在舟上,手裏是一把斷弓。路沙心底一凜,他縱然刻意忘記那張臉,也絕忘不掉那把弓。


    老者徐徐迴過頭來,借著水浪送聲,卻是在邀請路沙上舟一敘。聲音厚重,直破天籟。


    “久仰大名,路路沙見過弓魔。”


    路沙踏水而去,飛上舟板。


    老者哈哈一笑,一瞬從舟頭來到舟位。


    船艙內設下小菜,酒已溫號,微微火光下老者不像是獵人性命的殺魔,而是一位溫厚長者:“四公子,請坐。”


    “前輩,請。好酒!”路沙毫不忌憚,一飲而盡。


    狄老祖也同樣喝幹,收放竹簾,天空星辰似也被放出。這一眨眼太陽落山,全都暗了。


    路沙惋惜地道:“可惜了這無邊風光,今天再看不著了。”


    狄老祖道:“四公子在乎的恐怕不僅是這落日夕陽吧。”


    兩人心照不宣,又喝了三杯。


    “狄威不長眼,狄猛沒心竅,可老夫知道,那一日中我‘慧箭’之人就是四公子您,絕無疑問。”


    狄老祖放下瓷杯,打量了路沙整整五遍,仍是難言的震驚,半晌如夢初醒,喃喃說道,“沒想到四公子修煉的竟是星海武道,我等孤陋寡聞,該罰,該罰!”又是一杯入肚,蠟黃臉色燒得通紅。


    路沙聽了,心中也是一驚,這老東西好毒辣的眼睛。


    他一笑:“前輩今日來尋我,uu看書 .kansu.cm 可是要來補一箭?”


    “眼下老夫‘慧劍’已失,隻剩最後一箭,沒有把握能殺得了四公子。”


    “不瞞弓魔前輩,我也隻剩下一條命。”


    路沙笑得越坦誠,在狄老祖眼中便越是虛假,他手半晃在斷弓之上,遲疑良久,仍未下定決心。這時路沙猛地站起,借著酒醒搖搖晃晃,指著窗外四周那些江畔水草說道:“箭已在弦上,為何不發?”


    狄老祖見他說破,也不再較量,輕輕彈了彈斷弓弓弦,那些埋伏的暗箭也緩緩撤去。他當日拚盡武道前程,也殺不了此人,此刻再動手那就得拚命了。命箭一出,焉能再歸?


    狄老祖心底嘿笑,這條狗命還得看著狄族問鼎白鷺城呢。


    路沙開口道:“這月牙湖,我隻是幫貴族看守兩日,前輩不必心疼。”


    兩人相與走出船艙,踩著舟頭,狄老祖對著浩蕩湖心,也不管冷意,慷慨說道:“在這大湖兩邊,我可保四公子太平無事。敢冒犯四公子者,老朽以命箭殺之。”


    路沙知曉他的那一番大喊,狄老祖也聽到了,說道:“我練十年劍,若是有所大成,你猜我會不會找你們狄族報仇?”


    “那也是十年之後的事,四公子想要如何,老夫即便想攔也是攔不住。不過這十年,請四公子忍耐下吧!”狄老祖說完,抓起那把斷弓朝著四個方向虛射一箭,水聲霹靂裏,寬大的衣袍蝙蝠般沒入深黑的虛空,再也不見。


    “老家夥,便是一意要囚我?”路沙踏碎小舟,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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