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叫住了元寶,何傾城又拉著父親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央求道:“爹,女兒身邊的丫鬟都被白姨娘關起來了,求您把她們放出來好不好?”


    “嘶——”


    跪在地上的眾仆聽到她這話,頓時隱晦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小姐莫不是瘋了?就她還敢向侯爺提要求,她就不怕侯爺一個火大,把她當場摔死嗎!


    ——想找死也不要連累別人好嗎?一旦侯爺發火,他們這些在身邊伺候的人,肯定脫不了幹係的好嗎!他們這些人究竟是倒了什麽血黴,居然被分到了清平院,撈不到半點好處不說,還要跟著主子吃瓜落,真是太慘了……


    這樣想著,仆人們瑟瑟發抖起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再次將腦袋往下埋了埋,生怕看到血濺當場的情形。


    沉重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來,在場眾人全都噤若寒蟬,活像是被敲暈了的魚,除了張嘴唿吸以外,其餘的動作一概都不敢有。


    青姝瞥了一眼這群欺軟怕硬的家夥,沉吟片刻,又吩咐元寶。


    “聽到四小姐的話了?趕緊去辦。還有,放人之前,給我好好查查,看看是誰總在背地裏攛掇四小姐犯錯,旁人在四小姐身邊安排的釘子都給我拔咯,一個不留!”


    “奴才領命。”元寶頂著一腦門子霧水,麻溜地領命而去。


    何傾城對她爹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爹願意為她張羅,她隻覺得心裏甜絲絲的,比蜜糖還甜。


    提完要求,何傾城又乖巧地窩迴了她爹的臂彎,全然不知他們父女方才給眾仆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青姝懶得耽誤工夫,直接拋開依然跪著的下人,將何傾城抱進了房,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另一頭,姚氏用性命當做威脅,爭取到了自由走動的機會,隻是由於侯府宅院太大,又無人給她備步輦,以至於等她找到地方時,看到的就隻有一張板凳和一根沾染了血跡的木板。


    意識到自己終歸是來晚了,姚氏頓時心涼如冰。


    嘴裏湧上一股鹹腥,她隻覺得腦子突然渾濁起來,心裏眼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朱氏!我要你不得好死!”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她竟一把推開小桃,不管不顧地朝著朱氏住的院子衝了過去……


    和姚氏寥落的清平院不同,朱氏所住的織錦院可謂是富麗堂皇。


    院中各色名花群芳爭豔,醉人的花香飄滿整座院子。屋內更是精致奢華到了極致,一應擺設布置,無一不是珍品,哪怕是屋裏最不起眼的一個小擺件,也都擁有能養活一大群人的價值。


    若是青姝過來看上一眼,必然會發現,她屋子裏擺著的大多都是何家昔日的戰利品,其中有不少還是從他國皇宮裏收繳而來的,價值高到不可估量。


    此時,朱氏正在和女兒何楚衣說話。


    何楚衣如坐針氈,她已經聽說了父親今日的反常舉動。


    見朱氏還有心思品茗,神色一派輕鬆自在,她白皙漂亮的小臉上,立時露出了不滿的痕跡。


    “娘親,您怎麽還有心喝茶?父親下令將白姨娘和花婆子關起來審問,她們肯定會受不住刑,要是把咱們供了出來……”


    “慌什麽?”


    朱氏梳著如雲高髻,頭頂斜插著一整套羊脂色牡丹花簪,身上的裙褂顏色,是正妻才能穿上身的深紅,端得是氣派且華貴,明明隻是個貴妾,卻比姚氏更像侯府的女主人。


    她如此做派,自然並不覺得她生的女兒叫她‘娘親’有什麽問題。


    看到女兒如此耐不住性子,她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頭。


    “不過是兩顆廢掉的棋子罷了,也值得你這般神思不屬?”


    朱氏輕輕放下杯盞,執起桌上的六菱滑絲宮扇,姿態優雅地扇了扇,“別說她們能不能張得開嘴,就是真說出點什麽,侯爺也不見得相信,事情可是她們親手做的,哪裏能任由她們隨意攀扯?”


    說到此處,她又抬手為何楚衣攏了攏鬢邊碎發,輕笑著道:“你和你哥都是他最寵愛的孩子,他豈會為了一個粗鄙醜陋的何傾城,至你們兄妹於不顧?”


    聽到這番話,何楚衣的心緒稍稍有所緩和,隻是心裏仍然不太放心。


    “可是父親他今天真的很不對勁,他還親自抱走了那個醜女,女兒擔心……”


    “用不著擔心,”朱氏輕輕搖了搖頭,語氣篤定地道:“他不過氣著了罷了,何傾城再怎麽不好,也是他的親生閨女,他又親眼撞見了何傾城被打的一幕……放心吧,隻要處置了白姨娘和花婆子,他的怒氣也就消了。”


    許是她的篤定安了何楚衣的心,何楚衣唿出一口濁氣,總算把心放進了肚子裏。


    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她轉念問向朱氏:“娘親,何傾城真的會死嗎?”


    “誰知道呢?”朱氏輕搖著宮扇,嗬嗬一笑,“她結結實實挨了四十多下,就算死不了也沒用了,從今往後她是再也蹦躂不起來咯。”


    別看麵上不顯,實際上朱氏心中得意極了。


    何傾城曆來莽撞,不知道怕為何物,曾經甚至指著朱氏的鼻子罵過,朱氏一直在等機會,欲除之而後快。


    這一次,何傾城放走陸笙笙,朱氏就知道,她的機會到了。


    此次設計害死何傾城,朱氏為的是一箭三雕。


    何傾城的命,還隻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朱氏清楚,隻要何傾城一死,姚氏那個病秧子一定會大受打擊,屆時說不準就一命嗚唿了。


    還有就是白姨娘白芷。


    白芷是朱氏用來固寵的棋子,然而,這顆棋子實在太有用了,有用到就連朱氏也感覺到了威脅。


    侯爺很好色,這點毋庸置疑,但在某些方麵,他又很守規矩。


    以他如今的身份,後院裏可以有一妻四妾,但他一直以來卻隻有一妻一妾,妻自然是姚氏,妾便是朱氏。


    侯爺有很多女人,但其餘那些都隻是通房丫頭,哪怕生下了孩子,也依然沒個名分,隻有白芷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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