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京城地麵上風平浪靜。


    至少表麵上風平浪靜。


    不過可以肯定,這底下有急流暗湧,但在沒爆發出來之前,都在裝作不知道。


    簡鋒知道目前有好幾撥人針對他。


    南宮玉龍一夥兒,因為紫煙蘿的事情遷怒他。虎視眈眈,伺機找他的麻煩。


    殺手,目前有幾撥殺手,他不清楚。這些人不動則以,一動就迅如雷霆。


    真正的幕後黑手,隱藏最深,也是最難對付的。


    簡鋒刻意提防的就是他們。


    可那些人太神秘了,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查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好在有侯震和韓輕雷在幫他。


    一在官府,一在江湖,雙管齊下。


    相信抓到那些人的須子,隻是時間問題。


    這天。


    他接到韓輕雷派人遞來的消息,讓他代他去城南的五柳莊接兩個人。


    是一對兄妹。來自於黔南天馬牧場,是從津門方向繞道過來的。


    紫煙蘿不在,她一大早就去找秦蕙了。


    倆丫頭這些日子以來,天天在一起,感情日益深厚,儼然成了一對親親密密的小姐妹。


    沒辦法,他隻能在堂屋裏留下一張紙條,獨自去了五柳莊。


    五柳莊在城南二十裏,是一處不大的村落,隻有五六十戶人家。


    官道繞過村子,在村外有臨時歇腳的地方,開設有幾家小店,提供些熱茶幹糧等。


    今兒天氣不冷,氣溫有點反常的迴升了。


    簡鋒策馬趕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旅客在這裏臨時歇腳了。


    有一輛短程騾車,車把式忙著替一馬三騾供水,旅客們在樹下抖落一身塵埃。


    另有一輛雙頭馬車也在歇息,這種車也稱轎車,因為車廂形式如轎。


    通常,這種輕車隻有大戶人家才夠資格擁有,普通的平民百姓使用是有違規規製,犯禁的事情。


    有好幾匹膘肥體壯的黃驃馬拴在馬樁上,品種不錯的幾匹馬。不遠處有幾位男女,都披著狐裘,一派富貴非凡的模樣。稍微打量,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肯定是那幾匹馬的主人,男的高大魁梧,女的嬌美靚麗,氣質都頗為不俗。


    幾家小食店都有旅店歇腳,店前三五人聚在一起地說笑交談。


    簡鋒放緩坐騎行進速度,目光掃過散處路旁歇腳的旅客,最後落在那輛輕車的廂壁上。


    廂壁有一個雕花圖案,一匹雙翼展開的白色飛馬。


    雕刻的線條勾勒簡單,但寥寥數筆卻頗為傳神,有點像古代的石刻,古意盎然毫不搶眼,圖形也不大,純白色,色彩不算是太鮮明,即使經過身邊,如果不留心的話,便會忽略這個圖案。


    他知道這個圖案,所以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就是黔南天馬牧場標誌,


    在黔南武林道上,隻要見到帶有飛馬的標誌和旗幟的車輛,江湖朋友都很給麵子。


    黔南的天馬牧場,西北的西關馬場,是天下最大的兩家蓄馬基地。朝廷的軍馬超過六成來自於這兩家。


    天馬牧場的規模,比官營的草場大太多了,除了負責定期提供朝廷的軍馬,也提供黔南大部分地區的役用騾馬,在當地口碑極佳。


    天馬牧場有數百名牧工,平時是牧工,戰時就是戰士。個個身手不凡,隨便拉出來百十個人就可以組成一隊軍伍,自衛力極強,黔南一帶的馬賊,絕不敢接近天馬牧場滋擾。


    江湖傳言,馬場大當家“天馬行空”武維揚是少林俗家弟子。並且曾經榮任過少林僧兵的教頭。


    少林羅漢堂的首座無曇大師曾經多次勸他出家,成為一名真正的少林弟子,甚至不惜以首座高位相讓,但遭到了這位大當家的拒絕。因為他丟不開世俗,不想出家。


    他在少林擔任僧兵任教頭,其實並非傳授什麽武功,而是指導一群光頭和尚們行兵布陣的兵法策略。少林僧兵是由官方管製的,接受民壯的編組調派,一旦天下大亂,僧兵便會被征召出動,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半官方軍事組織。


    這些少林僧兵出動時,每個人都是年近半百的中老年了,實在不宜在戰場衝鋒陷陣。所以後來改變策略,從培養俗家的子弟入手,曾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天馬牧場聲譽甚隆,武大當家的身分也特殊,武林地位極高,江湖朋友對武家在外行走的子弟,基本上都保持幾分敬畏,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連那些自以為功臻化境的邪魔兇梟,也不願公然招惹武家的子弟,免生事端。


    所謂敬畏,字意上與尊敬是兩碼子事。


    這表示武家的子弟,多少有點暴力傾向,以力服人而非以德服人。


    惹了他們,他們會把招惹的人打得半死。


    簡鋒聽過這個圖案,知道有天馬牧場的子弟在這裏歇息,知道乘車的一定是女眷,而且是地位頗高的女眷。


    武家的子弟以弓馬騎射享譽武林,男女皆以乘坐騎為主,乘車必定是女眷了。


    那幾位男女騎士,一著便知是護車的人。


    他聽說過天馬牧場,但對他們的底細卻不怎麽清楚。


    目光移至最近一家小店,店前幾位旅客,有說有笑,店內堂屋也有人影走動,依稀可以看到女眷們的形影,想必是輕車的女眷在內歇息,不便在外麵的涼棚拋頭露麵。


    “可能要發生糾紛。”他心裏尋思,因為他感到周圍的氛圍有些不太對勁。


    遠處樹下那幾位旅客中神情詭異,雖然在刻意隱藏,但還是被他敏銳的察覺到了。


    這幾個人十有八九不是好東西。


    他並不是嫉惡如仇的人,但對人的好壞有一定的標準。


    按理,他實在不應該再多管閑事。


    是否要發生糾紛,那不關他的事。


    他決定留心看個究竟,就有管閑事的心態。


    那些人如果不招惹他,他就沒有插手管閑事的必要。


    就這時,他旁邊來了一個人,牽了一匹黃驃馬。


    馬匹雄峻,人長得也不差,二十來歲的年紀,身披熊皮大氅,魁偉健壯,英氣勃勃,劍眉虎目,氣概不凡。


    “你的馬不錯。”年輕人打量他身後的烏雲踏雪,以行家的口吻讚道:“有大宛馬血統,是西域一帶最好馬匹。自己訓練的?跑起來怎麽樣?”


    “還湊合,跑起來還不錯。”


    簡鋒隨口應付,心中暗道,三個文人談書,三個屠夫談豬,出身牧場的人,見了馬就談馬。


    “你的坐騎才真的不錯,渾身棗紅,沒有一根雜毛,不停歇地衝二十裏不見汗,應該毫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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