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長夜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弦聲切切，歌聲柔美婉轉。
羅帳後踱出一個朦朧的人影，無聲無息地像個幽靈。
弦聲尾音嫋嫋，漸漸消逝，低徊的歌聲似乎仍在房間裏縈繞。
嬌音繞梁，三日不絕，形容得很貼切。如此柔美的歌聲，的確使人迴味。
“似乎他不會迴來了。”這人語調雖然不失清朗，但有種野性在裏麵，是個桀驁不遜的人，而且語氣當中頗有些失望。
是一位身材魁偉的青年，寶藍長衫，鼻梁上的那道疤痕雖然破壞了他英俊的麵容，但又增添了一種彪悍的味道，那雙漆黑深邃的虎目在朦朧燭光下，似乎幻發奇異的幽光。
“他本來就說好不在這裏留宿的呀！爺您偏不相信。”紅詩姑娘小心翼翼地鬆弦，盈盈起立將三弦琴放置在櫥架上，轉身嫣然一笑，羞澀地低下頭，聲音淺淺地道：“爺您如不嫌棄妾身，可向溫嬤嬤交代一聲。”
“你肯留我？”青年笑容邪魅地拉住她的纖纖玉手，牽至錦礅坐下，打量周圍環境，“哦，你這香閨裝置擺設得體，頗為不錯呢！”
“爺您曾經看過多少曲院兒姑娘的香閨呀？”她乖巧地偎入青年懷中，抬起熱度驚人的粉頰，纖手輕撫身畔人俊挺兒充滿魅力的麵龐，眼波蕩漾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兩個錦礅是並置的，便於相偎相倚。可青年不解風情，對美女投懷送抱不感興趣。
“你坐好。”藍衫青年將她推開，扳住雙肩，扶她坐正嬌軀，道：“我還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多謝姑娘看得上在下和盛邀留宿的美意了。現在請姑娘將這位叫李響的人，有關他的一切都告訴我。知道多少說多少，多多益善。”
“咦！爺您不是說他是您的朋友嗎？”她想再次偎入藍衫青年懷中，卻發現青年正按在她左側肩膀上的那隻手，有一股怪異的力道，讓她感到半邊身軀好像都僵硬了起來。想動，卻動不了。
“朋友有多種，熟悉的，半生不熟的，彼此交情深厚的，一般的等等。想完全了解朋友的底細，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好姑娘，就當幫爺一個忙好不好？說啦！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世，是嗎？”
“您錯了，爺。像妾身這種身如浮萍，流落風塵的弱女子，小女人，不會去費心了解恩客們的身世。妾身所知道的是，他是內城鍾鼓樓街附近的商戶，一個頗有豪氣和家資的年輕人，和城內城外一些小有地位的大爺們有交情，在素正街的幾家曲院兒都有相好兒的。但從沒聽說過他進出教坊司所屬的樓子院兒，對麵煙紅樓的人就不認識他。很可能是他覺得教坊的女人很可憐，於心不忍。”
“你也是他的相好兒？”青年盯著她的臉以及明媚如水的眼睛，岔開話題說道。
“怎麽說呢？”紅詩姑娘淡淡地微笑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自問自答，“大多數時間，他專注地聆聽妾身彈琴低唱，舉動溫柔似若有情，通常三更盡便灑脫地離去。今晚他說，要聽曲調輕鬆些的曲子，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你是說……”
“他喜歡的是那種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這種詞，我們這一行的姐妹是不會唱的。這條街上有六家曲院兒，但會唱這種詞的姐妹，不會超出三個。”
“那是很有名氣的詞牌曲調《江城子》。你就是會唱的三人之一，他是你的知音。”
“但願如此吧，嗬……”紅詩姑娘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地道：“爺，您既然是他的朋友，但您這種等候朋友的舉動，委實令人覺得有些莫測高深呢……”
“不瞞姑娘，我目前暫時還弄不清他是不是我那位朋友。”
“那就更怪了，怎麽說？”
“我隻是從他的衣著與身材，憑感覺認為他是我那位朋友。”
“麵貌……”
“我沒看清，所以想先看看他的舉動，再和他打交道，希望他確是我那位朋友。”
“公子爺的話，妾身聽不懂呢！”
“不懂就算了。總之，謝謝你的合作。”藍衫青年從隨身革囊裏取出一片約莫著得有四五兩重的金葉子塞進她的小手，然後整衣而起，“今日暫且到此，也許日後還得打擾你。”
握著手裏沉甸甸的金葉子，姑娘心花怒放，甜笑道：“謝謝爺！妾身盼您常來……”
藍衫青年哈哈大笑著伸手拍拍她的粉頰，“是盼爺的人，還是想爺的錢啊？”
“都盼，都想。”
“哈哈，真會說話。”
藍衫青年剛起步朝著門口走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嘈雜的動靜。
很快，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不像是敲門，反倒是像在砸門。
“開門開門，快！快！”門外的人嗓音像打雷，“砰砰砰”地拍門聲，又急又重，還特別響。
藍衫青年眉頭微皺，剛拉開門，三名膀大腰圓的黑衣大漢押著嚇得哆哆嗦嗦的老鴇子房間內闖了進來。
藍衫青年躲在旁邊冷眼旁觀。
大漢們一湧而入，三雙怪眼向每一角落搜視，連床後床底也不放過，另一大漢甚至打開衣櫥察看，氣勢洶洶。
紅詩姑娘花容失色，倚在妝台旁發抖。
滿屋子搜尋無果，大漢們三雙怪眼落在藍衫青年身上，其中一名大漢叱問道：“你什麽人？”
藍衫青年不慌不忙，神色鎮定淡然，道：“在下姓侯，身份嘛……一名小商人。”
“商人？”
“不錯。”
三名大漢又在他身上來迴打量幾眼，然後冷哼著離開了房間。奔向另一間繡房。
藍衫青年踱步走到門口，忽地伸手拉住一位驚惶失措的中年仆婦，將她帶入房間內，順手掩上房門。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怎麽知道？”中年仆婦驚魂未定，仍在發抖，“街上亂得一塌糊塗，好多好多衙門口的捕快大人們和幫著大人們吆喝的幫閑，就比如剛剛那幾位，有些甚至跳上了屋頂，說是搜捕一個蒙麵刺客。聽說刺客是從對麵煙紅樓逃出來的，打傷了好幾位赴宴的老爺。”
“呀，竟有這種事？”
弦聲切切，歌聲柔美婉轉。
羅帳後踱出一個朦朧的人影，無聲無息地像個幽靈。
弦聲尾音嫋嫋，漸漸消逝，低徊的歌聲似乎仍在房間裏縈繞。
嬌音繞梁，三日不絕，形容得很貼切。如此柔美的歌聲，的確使人迴味。
“似乎他不會迴來了。”這人語調雖然不失清朗，但有種野性在裏麵，是個桀驁不遜的人，而且語氣當中頗有些失望。
是一位身材魁偉的青年，寶藍長衫，鼻梁上的那道疤痕雖然破壞了他英俊的麵容，但又增添了一種彪悍的味道，那雙漆黑深邃的虎目在朦朧燭光下，似乎幻發奇異的幽光。
“他本來就說好不在這裏留宿的呀！爺您偏不相信。”紅詩姑娘小心翼翼地鬆弦，盈盈起立將三弦琴放置在櫥架上，轉身嫣然一笑，羞澀地低下頭，聲音淺淺地道：“爺您如不嫌棄妾身，可向溫嬤嬤交代一聲。”
“你肯留我？”青年笑容邪魅地拉住她的纖纖玉手，牽至錦礅坐下，打量周圍環境，“哦，你這香閨裝置擺設得體，頗為不錯呢！”
“爺您曾經看過多少曲院兒姑娘的香閨呀？”她乖巧地偎入青年懷中，抬起熱度驚人的粉頰，纖手輕撫身畔人俊挺兒充滿魅力的麵龐，眼波蕩漾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兩個錦礅是並置的，便於相偎相倚。可青年不解風情，對美女投懷送抱不感興趣。
“你坐好。”藍衫青年將她推開，扳住雙肩，扶她坐正嬌軀，道：“我還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多謝姑娘看得上在下和盛邀留宿的美意了。現在請姑娘將這位叫李響的人，有關他的一切都告訴我。知道多少說多少，多多益善。”
“咦！爺您不是說他是您的朋友嗎？”她想再次偎入藍衫青年懷中，卻發現青年正按在她左側肩膀上的那隻手，有一股怪異的力道，讓她感到半邊身軀好像都僵硬了起來。想動，卻動不了。
“朋友有多種，熟悉的，半生不熟的，彼此交情深厚的，一般的等等。想完全了解朋友的底細，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好姑娘，就當幫爺一個忙好不好？說啦！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世，是嗎？”
“您錯了，爺。像妾身這種身如浮萍，流落風塵的弱女子，小女人，不會去費心了解恩客們的身世。妾身所知道的是，他是內城鍾鼓樓街附近的商戶，一個頗有豪氣和家資的年輕人，和城內城外一些小有地位的大爺們有交情，在素正街的幾家曲院兒都有相好兒的。但從沒聽說過他進出教坊司所屬的樓子院兒，對麵煙紅樓的人就不認識他。很可能是他覺得教坊的女人很可憐，於心不忍。”
“你也是他的相好兒？”青年盯著她的臉以及明媚如水的眼睛，岔開話題說道。
“怎麽說呢？”紅詩姑娘淡淡地微笑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自問自答，“大多數時間，他專注地聆聽妾身彈琴低唱，舉動溫柔似若有情，通常三更盡便灑脫地離去。今晚他說，要聽曲調輕鬆些的曲子，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你是說……”
“他喜歡的是那種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這種詞，我們這一行的姐妹是不會唱的。這條街上有六家曲院兒，但會唱這種詞的姐妹，不會超出三個。”
“那是很有名氣的詞牌曲調《江城子》。你就是會唱的三人之一，他是你的知音。”
“但願如此吧，嗬……”紅詩姑娘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地道：“爺，您既然是他的朋友，但您這種等候朋友的舉動，委實令人覺得有些莫測高深呢……”
“不瞞姑娘，我目前暫時還弄不清他是不是我那位朋友。”
“那就更怪了，怎麽說？”
“我隻是從他的衣著與身材，憑感覺認為他是我那位朋友。”
“麵貌……”
“我沒看清，所以想先看看他的舉動，再和他打交道，希望他確是我那位朋友。”
“公子爺的話，妾身聽不懂呢！”
“不懂就算了。總之，謝謝你的合作。”藍衫青年從隨身革囊裏取出一片約莫著得有四五兩重的金葉子塞進她的小手，然後整衣而起，“今日暫且到此，也許日後還得打擾你。”
握著手裏沉甸甸的金葉子，姑娘心花怒放，甜笑道：“謝謝爺！妾身盼您常來……”
藍衫青年哈哈大笑著伸手拍拍她的粉頰，“是盼爺的人，還是想爺的錢啊？”
“都盼，都想。”
“哈哈，真會說話。”
藍衫青年剛起步朝著門口走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嘈雜的動靜。
很快，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不像是敲門，反倒是像在砸門。
“開門開門，快！快！”門外的人嗓音像打雷，“砰砰砰”地拍門聲，又急又重，還特別響。
藍衫青年眉頭微皺，剛拉開門，三名膀大腰圓的黑衣大漢押著嚇得哆哆嗦嗦的老鴇子房間內闖了進來。
藍衫青年躲在旁邊冷眼旁觀。
大漢們一湧而入，三雙怪眼向每一角落搜視，連床後床底也不放過，另一大漢甚至打開衣櫥察看，氣勢洶洶。
紅詩姑娘花容失色，倚在妝台旁發抖。
滿屋子搜尋無果，大漢們三雙怪眼落在藍衫青年身上，其中一名大漢叱問道：“你什麽人？”
藍衫青年不慌不忙，神色鎮定淡然，道：“在下姓侯，身份嘛……一名小商人。”
“商人？”
“不錯。”
三名大漢又在他身上來迴打量幾眼，然後冷哼著離開了房間。奔向另一間繡房。
藍衫青年踱步走到門口，忽地伸手拉住一位驚惶失措的中年仆婦，將她帶入房間內，順手掩上房門。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怎麽知道？”中年仆婦驚魂未定，仍在發抖，“街上亂得一塌糊塗，好多好多衙門口的捕快大人們和幫著大人們吆喝的幫閑，就比如剛剛那幾位，有些甚至跳上了屋頂，說是搜捕一個蒙麵刺客。聽說刺客是從對麵煙紅樓逃出來的，打傷了好幾位赴宴的老爺。”
“呀，竟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