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反問他說:“你這不是廢話嗎?來之前不都跟你說清楚了,不是送鬼來這裏幹嘛?”


    陳樂吞吐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直接把手朝著旁邊那些送鬼的物品一指,說:“那這些是什麽情況?”


    我更加莫名奇妙,目光側開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可一看清楚地上的東西,我到口的話也卡住了。


    地上點燃的蠟燭已經熄滅了,隻有清香還繼續燃燒著,但我放在一次性碟子裏的瓜果和飯食都不見了!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剛剛還擺放整齊的東西,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沒了。


    我心裏這才急了,也緊緊的扯住陳樂的袖子,開口語無倫次的問他:“這……怎麽迴事?東西呢?”


    他望著我的眼神變了又變,最開始是驚訝,此刻卻成了疑惑。


    接著他又抬起一個手指,這次卻是朝我指了過來:“剛剛都被你吃了啊……”


    我愣了一下,開口想要狡辯,可舌頭一動,才發現自己嘴裏確實還有些味道,尤其是酒味,像是剛剛喝下去不久。


    而且陳樂的話並沒有就此打住,他又朝著我衣兜指了過來:“還有那些!”


    我感覺怪異,順勢朝兜裏一摸,發現裏麵有些滑膩的東西,掏出來一看,竟然全是燒過的紙錢!已經發黑了,稍微一用力就全都碎成了粉末。


    我望著手裏的黑灰,已經啞口無言。


    這所有的跡象,仿佛都在映襯著陳樂的說法,映襯著他問我那句話,究竟是在送鬼還是送我自己?


    可我對於這些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仔細迴憶一下還是想不起來一絲半點。


    隻記得自己跪下燒紙磕頭,站起來的時候有些頭暈,然後陳樂就過來了。


    但陳樂的說法和我完全不同,他說自己遠遠的站著,注視著我這邊的一舉一動,開頭確實也和我記憶中的一樣。


    可之後卻完全不同了。


    我一直跪在那裏,起先嘴巴裏還重複著些請鬼離開的話,可後麵說著說著就變了。


    陳樂說那時候我聲音變得很不一樣,有些沙啞,但聽不清楚說的內容。


    隻是一個人好像自言自語一樣,說著說著又笑上兩句,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這時候陳樂並沒有十分在意,因為這些方法都是我從網上搜集來的,他不太清楚,隻當送鬼需要說些古裏古怪的內容。


    可等我麵前燒著的紙錢熄滅以後,情況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我開始抓那些貢品,一點點塞在嘴裏,同時還把燒碎的紙灰往兜裏裝。


    陳樂越看越不對勁,他雖然也不懂這些東西,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說的極端點,給死人的貢品,你別說吃,就連碰,有時候也是一種忌諱。


    他那時覺得不對勁了,壓低聲音朝我喊了一句,可我沒理他,依舊繼續做著同樣的事情。


    於是他考慮了幾秒,一麵低聲喊著我的名字,一麵邁步朝我走了上來。可走的近了,與我還是十多步距離的時候,我忽然一轉腦袋,陰沉沉的朝他看了過去。


    陳樂一遍遍的複述他當時的心理,這事本身就詭異,一看我那模樣,背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確實也嚇壞了,整個人當場就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接著,他看到我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說:“你那時候笑的樣子……很詭異你知道吧,我這麽多年都沒見過,像個白癡!”


    我無奈的看著他,聽著這話心裏五味雜成,接著他又繼續講了起來。


    我當時看著他笑,大概過了幾秒鍾時間,但對於陳樂來說,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然後我轉迴頭去,一手撐在地上,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結果剛剛站穩,忽然就朝側麵摔了下去。


    這時候他真慌了,以為我撞個邪就這麽去了,急急忙忙衝了上來把我扶起。可一看我還喘著氣,又想起我剛才的樣子,下意識就給了我幾個大嘴巴,想讓我清醒一些,接著就脫口問我了那句:“你是誰?”


    這些都是陳樂講述的內容,我卻當真一無所知,此刻聽了,心裏真的有些後怕。


    我當時究竟怎麽了,誰也解釋不清楚,感覺好像故事裏那些被鬼上身的人一樣。


    迴去的路上,我倆坐在車裏,陳樂看我半天沒說話,估計心裏也十分著急。他伸手推了推我,擔憂的說:“要不咋們還是請個師父吧?”


    我心裏其實根本不相信廟裏那些人,下意識的感覺都是些神棍而已,雖說一開始也有這樣的計劃,但也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上來。


    因此我無聲的點了點頭,覺得也就破財免災,也不妨一試。


    然後陳樂就開始和開出租的師父打聽,問他這城裏有沒有那種懂得驅邪的能人。


    這司機一直聽著我倆對話,時不時從後視鏡裏看我們一眼,似乎對我們聊天的內容也很感興趣。


    聽到陳樂問話,也一句一句跟我們攀談起來,言辭間倒是透露出不少東西。


    這司機並不認識什麽能人,隻是聽我和陳樂說的玄乎,因此忍不住想要插嘴聊聊。之後反而演變成了他一個人在說,我和陳樂默不作聲的聽他的故事。


    我一直覺得跑出租的師父膽子都挺大的,尤其是半夜還是城裏遊蕩的那些。


    當然為了生計,這也許是沒辦法的事情。每天開著車來來往往,送走一批人,又迎來一批。這師父也不忌諱,直接把話頭往鬼身上扯。


    說他們做這行的,什麽稀奇古怪的人都見過,有些甚至見過髒東西,但也都不聲張。即使心裏憋的難受,也就幾個朋友胡吃海喝時候當胡話說說也就過了。


    他跑出租幾年了,以前自己也不信這些邪門的玩意兒,但頭兩年還真遇上件說不清楚的事,這事情讓他多了一個習慣。


    有人沒人,或者車子停在原地不發動的時候,都喜歡頻繁的看後視鏡。


    陳樂這時候也聽出了苗頭,開口問他說:“師父,別人都說鏡子都能看鬼,對吧?”


    司機在前麵下意識的“嗯”了一聲,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這事吧其實咱也說不清楚,家裏那麽多鏡子也沒見到過不是?沒準就是個巧合。”


    我也好奇起來,湊前問他:“那師父你究竟看到什麽了?”


    他又抬頭從後視鏡裏看我們一眼,微眯起眼睛,細想一會,道:“你們見過蠟像吧?蠟像館裏那種,跟真人差不多的?”


    我和陳樂都搖了搖頭,除了在娛樂新聞裏見過,生活裏還真沒去過蠟像館。但我和陳樂都明白了,司機要說的故事,肯定和蠟像有關。


    這事情發生在兩年前,也是在一個夜晚。晚上人少,這師父常常就把車停在幾個固定的位置等客。無聊沒事的時候,自己也就和往日一樣,抽抽煙,聽聽廣播裏講故事。


    這天比平時冷得多,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乘客來,閑得有些犯困。正想抽支煙提提神,然後換個地方等等看。


    哪知煙還沒點著,就聽到咚咚咚一陣敲車窗的聲音。


    他先是嚇了一跳,轉頭看才發現有個男人正站在車旁,把臉貼到車窗上望著他。


    而男人身後,還躲著一個看不見臉的女人,被遮住了大部分身體。


    他搖下了車窗,男人給了他一個地址,問他去不去。他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把車門鎖開了。


    而這男人上車時才讓他注意到些異樣的地方,他率先把身後的女人塞了進來。司機不由好奇,迴頭看了一眼,卻驚出一身冷汗。


    這女人隻有半截身子,好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任由這男人把她朝後座裏推!


    再抬頭的時候,司機才發現這男人也正看著他,他當時第一反應,心想壞了,遇上殺人打劫的了。


    誰想這男人突然笑了,好像看到了可笑的東西似的。但隨後他就開口,直說:“這是個蠟像,我們明天活動用的。你看錯了吧?”


    司機這才眯起眼睛,朝那半截身子的女人細細看了一眼,發現她臉上反射出些許光澤,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和表情,臉上笑眯眯的,確實是蠟像無疑。一時間也覺得自己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有些滑稽,尷尬的笑了兩聲敷衍過去。


    車開始啟動了,一路上沒人說話。穿過這森林一般的城市,朝著目的地慢慢駛去。


    可這路程走了還沒有一半,遇上了紅燈,不得不把車子停下來。


    等紅燈是件難熬的事情,看著數字一點一點跳動,多少有些無奈。


    司機也不知怎麽,或許是這蠟像做得太過真實的緣故,不由就朝後視鏡看了一眼,便是這一眼,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看到男人端坐在後麵,正玩著自己的手機,而旁邊有個蠟像竟然活了!


    臉上的笑意不見,反而多了一絲怒意,抬起頭來,從後視鏡裏和他對視在了一起!


    他心頭大驚,慌忙轉過頭來,朝後麵的蠟像看去。可入眼所見,卻又是先前那副模樣,一動不動,笑意盈盈。


    後座上的男人見他這幅神情,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他怎麽了?


    他沒敢多說,又怕是自己瞌睡眼花看岔了,搖了搖頭沒說出口。轉迴身來怎麽也想不明白,忍不住又朝後視鏡看了過去。


    可從後視鏡裏看去,坐在後排的,確實是個活生生的女人,有著和蠟像一副麵孔!


    她會眨眼,會轉動腦袋,會順著他的視線迴看過來。唯獨他身邊的男人卻一點沒察覺,依舊是好端端的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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