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申淳在手上作為籌碼,楊傲雨這一聲大喊,生生喝住長陽會的三百號人,各麵麵相覷。


    不過,這三百號人中還有幾個不想乖乖聽話的,盡管自家州主在楊傲雨的手上。因為,在這馬車裏、邊上不也是有十獸門的幾條命在麽。


    於是,一個功利心較大的山合鎮鎮主章旭擅自做主道:“楊傲雨!你拿我們州主換你們七條人命,值當麽?”


    楊傲雨:“你能在數百人麵前說得上話,地位應當是鎮主之上!怎麽,是覬覦州主之位!?要讓申淳早些死麽?你好取而代之!”


    那章旭有點心虛了,盡管這隻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想。當然,能坐上州主之位是最好。可眼下是非常時期,不能有這樣的聲音出現,決不能讓楊傲雨給帶到溝裏去。


    章旭:“楊傲雨,別在這含血噴人……”


    楊傲雨快口打斷他:“膽敢拿州主的性命作兒戲,必定別有用心!我告訴你,這不是含血噴人!你在這擅自指揮人手,一旦讓你們州的主申淳出事,據我所知道的長陽會律例,在場的所有鎮主、小領頭,都有可能因此麵臨長陽會的嚴酷刑罰,還會連累到親戚好友,你想清楚了!”


    那章旭竟不急眼,駁道:“楊傲雨,你胡說八道!各位兄弟,他絕不敢對州主動手,我章旭也絕無二心,大家別被他嚇唬住了!反倒是,若真放走他們,在事後,州主豈會放過我們!在場各位兄弟好好想想!”


    一人忽聲援:“章鎮主所言極是!楊傲雨、鍾伶舞重傷州主,我們絕不能放走他們!”


    一聲起,百人應:“沒錯!不能放他們走!”


    楊傲雨心頭一皺,這下犯難了。他是真不敢對申淳下殺手,卻又著急救人。當真無計可施,又火燒眉毛!


    但再如何難,在這關鍵時刻,決然慫不得。隻得看看誰的心理更能忍耐了。


    楊傲雨大聲一蓋:“你們州主隻剩下半條性命!再不過來止血,就要小命不保了!後果將非常嚴重!”


    章旭竟也狠色道:“楊傲雨,別再嚇唬人了!況且,你的籌碼有我們的多麽!”


    一手指向身後那被牢牢圍在垓心的十獸門六人以及離落纓。


    卻順著章旭指去的方向,路的北邊那頭,約莫兩裏地左右,恰巧有一隊人馬正飛沙走煙的奔馳而來!


    沒錯,那正是牛二虎派人去求援的雙武莊一援兵。人數攏共三十有四,其中有十獸門的兩口子:夏空翔,封玨冰。年歲皆比楊傲雨小幾歲。


    而雙武莊為首的是劍武第三大弟子薑河圖。此人表麵看上去顯得有些木訥,卻隻是假象,作風細膩,心地還算好。


    另一個也是劍武的,為第四大弟子席易展,青年才俊,性情爽快。比楊傲雨略小兩三歲,年齡不是問題,跟十獸門很合得來。


    其餘三十人手皆是雙武莊劍武的能人弟子,皆身著一致的裙裾深衣。衣著外貌是白色為主,波紋狀紫色相間與封邊,上繡蘭花。取蘭花淡雅,賢德之意。這衣著與長陽會的單一褐紅色長袍比對一看,給人以天壤之別的感覺。


    十獸門一看這援兵即將到來,立時喜出望外,救命稻草啊!


    少頃,雙武莊三十餘人趕到長陽會的三百號人手麵前,皆急急翻身下馬,嚴肅著臉麵對視。


    被圍在垓心之一的牛二虎激動大喊:“沈莊主的救兵終於到了!河圖,易展,一路辛苦了……!眼前這幫長陽會人要致我們於死地,慶幸你們能及時趕到……”說到動情處,聲音哽咽。


    此時,楊傲雨也已放下手中昏迷著的申淳,和鍾伶舞一起走向長陽會人群。


    那劍武三大弟子薑河圖:“二虎兄弟,是我們來遲了!受苦了!”再對著眾師弟,臉色一轉而怒發令道:“諸位師弟!二字劍陣,逐驅長陽會群敵!”


    聲令一下,‘嗆、嗆……’雙武莊三十名弟子拔劍出鞘,一前一後各十五人,相距三尺餘,參差列成一個‘二’字橫斷路間。


    這陣勢,竟讓長陽會三百號人有點心虛了。厲害的是劍陣,並非這三十餘人。


    薑河圖威喝道:“長陽會!雙武莊從來不濫殺無辜,你們若就此退去,便不傷你們分毫!但你們若要以命阻攔,雙武也絕不手下留情!諸位師弟,前進!”


    長陽會最另一端的鎮主章旭,也知道這個劍陣就如同切肉機,若讓當場這三百號不怎麽會武功的人去對抗劍陣,是以卵擊石,人海之戰或可能險勝,但這代價太大。


    那邊楊傲雨也出聲喝道:“還不去救你們的州主!”和著鍾伶舞,兩人一下縱身跳到被圍在垓心的馬車邊。


    楊傲雨急忙打開馬車廂門一看,四人都昏迷在裏麵了,心中大慌。是因為毒藥的緣故。雖有吃下解藥,但並不能立刻見效。


    兩人慌張去探他們四人的脈搏,隻有雪星,萬力還有清晰的搏動。離落纓的比兩人要微弱。山麟則是沒有了脈搏,平平靜靜的,平靜得讓人頓生悲傷。


    “爹!!!”


    楊傲雨突然放聲嚎叫,而後撕心裂肺哭起來……這一聲‘爹’,是他半生以來的第一次叫,卻也是最後一次。那份如父如兄如友的深深情感,在此刻湮滅。


    鍾伶舞從下馬車開始,就知道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養父逝去的事實。


    她心中沉沉的一苦,瞬間悲傷嗚咽起來,一抹抹傷情的清淚從眼眶裏湧流而出,止不住的親人淚。


    對於這兩人來說,養父山麟,是一位集著嚴父慈母般的教誨與疼惜在一身的人,此時死於長陽會的毒藥之下,一時間悲楚不已。


    此刻,十獸門所有人陷入哀沉……


    雙武莊弟子的心情亦是沉重,悲憤。盡管如此難過,仍慢慢的將長陽會三百號人逼退到馬車十丈之外。


    那個為首的章旭最先去救申淳。此時,雙方已隔出界限,各理各事。


    長陽會沒有人死亡,當然,要死也沒那麽容易死。大概三四十個受傷,重傷不到十個。


    申淳還在昏迷著。被楊傲雨敲的那一刀可沒那麽好醒,又被鍾伶舞刺了兩劍,加上拖延了點時間,失血有點多。將會昏迷一小段時間。


    十獸門這邊。


    沉重的情景下,雙武莊三大弟子薑河圖安慰道:“傲雨,諸位兄弟,事情至此,已無法挽迴,還請節哀順變。時候不早了,諸位應當是直接迴去益州處理後事,就由河圖護送山麟叔一程罷。”


    楊傲雨強忍住悲傷:“那就多謝薑大哥了。”又對四大弟子席易展說:“還有,易展,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席易展沉聲:“阿雨,你見外了,別什麽拜托不拜托,是什麽事情?”


    楊傲雨:“馬車上還有一位小兄弟,叫離落纓,他和山麟的死有直接關係,不能和我們迴去益州。另外,他前後還中了長陽會的兩種毒藥,得要到雙武莊讓溥大夫看一看,不知還有沒有得救,盡量試一試罷。”


    席易展疑問:“這人和山麟叔的死亡竟有直接關係!?送信人沒有說這些,具體如何?”


    楊傲雨:“我長話短說。我們是受華軍大哥之托才救下了他。他,離落纓應該是馬家的人,在落星鎮當著費清書的麵栽贓長陽會副會主何斷星,試圖以此打擊長陽會。也是這時,華軍大哥因查探馬家二當家失蹤一事來到落星鎮,正巧在這遇到離落纓,他不方便出手,就拜托我們救了他。長陽會便以此報複我們。”


    席易展聽得有點暈:“這些事事,這麽錯綜複雜。”


    楊傲雨:“總體來說,是馬家和長陽會在暗中博弈,我們不得已被卷入這場恩怨,才導致如今我養父山麟的死。”


    席易展無奈低歎:“原來如此,恩怨,唉……”


    楊傲雨:“還有,易展。雪星、阿力都中毒在身,盡管有長陽會的解藥在,但為保險起見,麻煩你向你們師傅沈莊主說一說情,若是可以,請他慷慨贈予我們兩顆蒸血丹,以備萬一,十分感謝!”


    席易展:“沒問題,我會盡力請求師傅解囊相贈。況且,你一直讓我師傅刮目相看,他一定給的。在得到奇藥之後,無論雪星、阿力好沒好,我會親自送藥到你們手中。”


    楊傲雨:“其實,隻要沈莊主同意相贈奇藥就行了,你不用親自到益州。”


    席易展:“別跟我客氣了,我去益州不隻是送藥,也順便代我師傅吊唁山麟叔。我師傅曾說,若是當年在天裂山的藏劍室沒有山麟叔幫忙,後果將會有很多變數。當時你也在場,想必比我知道的詳細。”


    楊傲雨:“差不多罷。好了,馬車上還有幾大包我們從落星花山采摘的藥草藥花,也一並送給雙武莊藥房罷。”


    席易展:“好。”


    鍾伶舞還在馬車裏,整個人接近癡傻的狀態。楊傲雨對她說:“小伶,阿離是你徒弟,有沒有什麽話讓席大哥代為轉達?但願他能熬過去……”


    鍾伶舞沉默了好一會才悲說道:“席大哥,要是他能平安無事的渡過,你就告訴他,不要胡思亂想,不是我們甩掉了他,等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去找他的……”


    說完,把自己的雙短劍其中一把用布包好,塞到他的衣服裏,當做信物。


    她本不想留的,但在她遲疑的片刻裏,想起了在幾個時辰前,離落纓去長陽會茶鋪裏以一命換三人的事情,衝著這份勇敢、覺悟,瞬間讓她感到離落纓值得她留下點信物。


    臨走前,楊傲雨還叮囑席易展讓雙武莊莊主沈翊多注意著長陽會。畢竟雙武莊這一趟算是明麵上介入了這場三邊派間的恩怨了。


    從馬家與長陽會的兩家恩怨一步一步發展至今,這個江湖,已漸漸演變成各派間仇怨的試煉場。事態必然將越變越加複雜。


    而長陽會,這一切恩怨的源頭,以及重要交叉的節點。目前想要讓恩怨平息,唯有長陽會說了算。


    可是,這當前發生的一連重傷州主、堂主之事,長陽會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什麽一樣。


    所以,那鎮主章旭命人將州主申淳抬迴山合鎮救治後,便即刻派人加急去往黔州,向會主何斷月細細上報此事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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