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細節的洽談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


    隨後便各自返迴,許安暫時在本部住了下來。


    因為人太多的緣故,再和珠世他們住在一起顯然不太合適,所以許安采納了曜哉的建議,把珠世和愈史郎安排在了蝴蝶屋。


    為了避免人多眼雜,他們被安排在了蝴蝶忍的住處,蝴蝶忍精通藥理,兩人協助的話也能更加快研究藥劑的進程。


    雖然本能的排斥,但大局觀這種東西她還是知道的,再加上珠世等人在會議上經過了考驗,蝴蝶忍算是暫時接受了他們的存在。


    ......


    ......


    窗外繁星點點,綴在其中宛若一顆顆閃耀的細碎鑽石,散發著奪目的光。


    蝴蝶屋,蝴蝶忍的私人藥房。


    各種草藥以及瓶瓶罐罐之類的東西擺滿了房間,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條桌,自以及各種實驗用的容器。


    珠世的麵前架著一個小火爐,裏麵正在熬煮著一些說不清的草藥,而蝴蝶忍則在一旁默默的觀察。


    因為之前並沒有接觸過的緣故,蝴蝶忍需要先了解大致的實驗原理和方向,所以暫時在一旁做著打下手的工作。


    不過,此時的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看向珠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麽想問的就說吧,雖然人鬼合作什麽的連我現在都有些難以置信,但我看起來應該沒那麽不好說話吧。”珠世柔聲說道。


    “沒,沒什麽。”蝴蝶忍保持著禮貌式的微笑,她已經習慣用微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情感。


    珠世轉頭看了這個女孩一眼,忽然一笑:“你是想問許安君的事吧。”


    “你怎麽知道?”蝴蝶忍脫口而出,緊接著才發現說漏了嘴,聲音戛然而止。


    “你在會議上的時候看許安君的頻率太高,雖然做的很隱秘,但稍微注意一下的話並不難發現哦。”珠世笑道。


    “有......那麽明顯嗎......”


    “我看出來了哦,那是隻有很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才有的眼神,忍小姐很喜歡許安君吧。”


    蝴蝶忍卻搖了搖頭,微笑中帶著些許苦澀:“不,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雖然作為一個鬼說這些有些不妥,但我還是想說,趁著想要珍惜的人還在,好好珍惜吧,錯過了,失去了,就再也迴不來了......”


    可是,我已經錯過和失去他了呀,蝴蝶忍內心裏有些泛酸:“他......平日裏都還好吧......”


    “他呀,整天呆在家裏,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是個很刻苦的孩子。”


    “那...他有沒有...提起過我呢......”


    “這...倒是沒有......”


    聞言,蝴蝶忍更加心酸起來。


    看著蝴蝶忍低落的表情,珠世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看的出這個女孩是真的喜歡許安,不過兩人之間應該出現了什麽矛盾,這在一開始見麵的時候她就感覺了出來。


    “你們之間應該發生了什麽吧,雖然我不知道,但從第一次見麵來看,應該並不是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真的?”蝴蝶忍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


    “嗯,我跟他相處了這麽久,也大概能知道他的一些性格,許安君雖然很隨和,但他其實是一個內心很敏感的孩子,我能感覺到,他內心有一個殼,在和你對話的時候,他用那個殼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你了,他還需要那層殼嗎?”


    千年的時間並不是白活的,珠世對於人內心把控已經到了一定程度。


    “可是......”


    可是我可能把他傷的太深了,其實換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如果當時被眾人質疑的是她,而許安毫不猶豫的聽從了質疑聲,對她拔刀相向,那她也會被傷透了心吧。


    “而且,再封閉的殼也有透氣的時候,我有發現哦,許安君不經意間看向你的眼神,可是充滿了複雜呢,要說他真的不在意你了顯然不可能。”


    “真的嗎?”這一次,蝴蝶忍是真的有些高興了,她拉著珠世的手,迫切的問道。


    “哎哎,還在做實驗呢,別拉別拉!”


    聞言,蝴蝶忍這才注意到自己失態了,白皙的脖頸上帶了點羞紅的粉色,她連忙道歉道:“對不起。”


    看著迫切的少女,珠世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問了,是不是真的,為什麽不自己去試試呢,隻要拆開那層外殼就能看見,如果,你真的想挽迴的話。”


    “當然想。”蝴蝶忍破口而出,緊接著看到珠世略顯驚訝和玩味的眼神,隻覺得臉像燒開的熱水,噗噗冒著熱氣。


    “阿拉阿拉,看來忍小姐是個坦率的女孩子呢,真好。”珠世笑道。


    “可是,我該怎麽做?”此時,蝴蝶忍也顧不得害羞了。


    “這個我就幫不了你了,畢竟我不清楚你和許安君之間的事,不過你可以從一點點小事開始,並且要有耐心,能不能融化他心裏的冰,就看你有多暖了。”珠世略帶調笑的說道。


    用溫暖融化堅冰嗎,蝴蝶忍紅著臉的思索了一會,道:“......我...我明白了......”


    因為這段交流,珠世和蝴蝶忍的關係拉近了許多,漸漸的聊起了其他事。


    “珠世小姐,你這麽了解,是不是也有過這樣在意的人呀?”


    珠世聞言身體微微一僵,好久才緩緩道:“有過呢,我啊,以前有一個很愛我的丈夫,以及和你差不多大孩子,不過,這都是千年前的事了。”


    “那他們......”


    “你知道我為什麽願意幫助你們對付無慘嗎?”珠世突然問了一個似乎與問題無關的事。


    蝴蝶忍一愣,緊接著搖了搖頭:“是因為許安?”


    珠世搖頭:“這隻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因為我想他死。”


    說這話的時候,珠世的話語雖然平靜,但可以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怨恨之情,緊接著,她開始緩緩敘述起來:


    “千年前,也就是我還是人的時候,我有一個美滿的家庭,雖然並不富裕,但過的還算不錯,不過人的一生總是多災多病的,很不幸,我便患上了重病。”


    “當時需要用來治病的藥材很是稀少昂貴,而且這個病無法根治,家裏少了一個勞動力,又添了一個負擔,讓原本還算不錯的家庭一下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不過,我的丈夫和孩子並沒有放棄我,丈夫總是湊到我耳邊對我說,‘放心,總會有辦法的’,他總是這麽跟我說,並且從沒有在我麵前露出過愁容。”


    “但我清楚,他隻是把責任都抗在了自己肩上,不想讓我擔心,我不想成為他們的累贅,但卻沒有自殺的勇氣。”


    “我開始祈禱,祈禱有神能夠將我治好,或者幹脆讓我一覺不起,那段時間我總是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或許就這麽睡過去更好,一了百了。”


    蝴蝶忍沒有想到身為鬼的她還有這樣的一麵,漸漸的聽得入了迷,她仿佛能體會到珠世當時艱難的心情,換位思考,如果是她,或許也不願拖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吧,不過有沒有勇氣自殺,她也不知道。


    “後來呢?”


    “後來?”珠世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悲涼,蝴蝶忍從她的表情中意識到了什麽。


    “後來,‘神’迴應了我,可惜那個‘神’不是真正的‘神’,而是——鬼舞辻無慘!”


    “他告訴我可以治好我的病,我信了,那個時候的我就像一個落水的人,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我都不會放過。”


    “但我不知道的是,我抓住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魔鬼從地獄伸出來的手,是的,他給了我血,將我變成了鬼,然後,失去理智的我......親手殺死了我的丈夫和孩子......”


    蝴蝶忍吃驚的捂住了嘴。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丈夫和孩子的屍體就躺在我麵前,我能清晰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不是恐懼,而是難以置信,從那一刻起,我瘋了,在發瘋的那段日子裏,我聽從無慘的命令,殺了很多人,也吃了很多人。”


    “很吃驚,對吧?”珠世看了蝴蝶忍一眼,眼中帶著化不開的悲傷,“是的,我吃過很多人,雖然在脫離無慘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吃人,但是不能否認,我和愈史郎、禰豆子這兩個孩子都不同,我吃過人,而且還吃過很多,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罪人。”


    “珠世小姐......”不知道為什麽,此時,聽到珠世親口承認自己吃過人的事,蝴蝶忍不僅沒有憤怒,反而有一種濃濃的悲傷。


    珠世輕輕搖了搖頭,繼續道:“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的罪行,我之所以成為一名醫生,未嚐沒有贖罪的意思,但有些事,做過了就是做過了,是洗不掉的,從丈夫和孩子的屍體擺在我麵前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我活了千年,除了贖罪,唯一的念想就是將無慘一起拖進地獄。”


    說到這裏,珠世的身上明顯散發出一股死意。


    蝴蝶忍沉默了下來。


    她能體會到家人死後的那種仇恨和憤怒,但她不能想象,一個人是背負著這樣的仇恨和憤怒究竟是怎麽抗下來的,又或許,正是因為這股仇恨和憤怒才支撐著她活下去吧。


    “阿拉阿拉,對不起,不知不覺就說多了,不該把這種負麵情緒傳給你的。”珠世反應了過來,對著蝴蝶忍歉意的說道。


    “不過,說了那麽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許安君,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我看的出來這孩子身上也背負著什麽東西,總之,加油吧,我看好你哦。”珠世像是溫柔的大姐姐一樣摸了摸蝴蝶忍的腦袋。


    蝴蝶忍怔了怔,珠世的身影似乎在某一刻和香奈惠發生了重合,隨即,看著珠世,她微微一笑,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笑容不再是掩飾,而是真正的笑容。


    隨後,一邊做著實驗,珠世一邊傳授著一些特殊的經驗,不時可以看到蝴蝶忍羞紅的臉頰,好不可愛。


    ......


    而此時,另一處的許安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手下的員工賣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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