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後,爹娘要炸的丸子等東西全都炸好了,飯也已經做好,除了藕合、魚,竟還有一盤豬肘子。


    張有為無奈道:“娘,昨天晚上就吃肉,今天早上也吃肉,現在還吃肉,我可吃不下了!”


    翠花繼續往兒子盤子裏夾肉,“多吃點,哪能吃不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夠了,夠了,你們也吃,我在宗門天天吃,真吃膩了!”張有為看著已經冒尖兒的飯碗,端起來往後縮了縮,擋住娘親又夾過來的肘子肉,連連求饒。


    翠花隻好縮迴筷子,把肉遞到丈夫碗裏,“你吃吧!”


    張富貴哈哈笑笑,小酒兒喝得滋滋響。


    “少喝點,這酒貴著呢!”翠花忍不住嘟囔兩句。


    張富貴抓過酒壇又倒了一杯,“咳,再貴,喝進肚子裏才算酒啊!”


    張有為也點頭,“就是,喜歡喝就多喝點,喝完了我再買!”


    “買什麽買,這都多少酒了!”翠花瞪了父子二人兩眼,見兩人隻是哈哈笑,隻好生悶氣。


    一家三口圍在飯桌上其樂融融,張有為時不時說些宗門裏的趣事,甚至施展了幾個小術法,讓爹娘驚歎不已。


    熄掉手上的火苗,張有為問道:“光聽我說了,村裏發生什麽事兒沒?”


    張富貴想想,搖頭道:“村裏能有啥事兒,也就老財家又添了個娃,張光棍兒娶了個媳婦兒,對了,王寡婦跟著縣裏一個大財主跑了!”


    “噗,咳,咳咳!”


    張有為剛咽下一口湯就噴了出來,“跟誰跑了?”


    張富貴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叫什麽鋪王的,一個胖財主,總是來買醬油,後來王寡婦就把店關了,聽說跟著這個什麽鋪王跑了!”


    說到這裏,張富貴忽然奇怪地看了張有為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打聽這個做什麽?”


    “啊,沒事,沒事,我就好奇嘛!”張有為擦擦嘴角,低頭繼續吃飯,整個臉幾乎都埋進碗裏,隻覺得哭笑不得。


    待吃完飯後,張有為便打算再去東山縣給呂輕侯送點年禮,畢竟傳道之恩,終不能忘。


    本想找堂哥一起去,但堂哥要跟著大娘去他姥爺家,囑咐張有為幫自己送一份年禮就行,張有為隻好自己去。


    從張家村到東山縣也不過三十裏地,張有為飛遁沒多久便到了,隻是這小小縣城不比寧州城,為了避免引起騷動,他離縣城幾裏地時便落在地上,步行朝城中走去。


    相比以往,因為馬上要過年的原因,縣城內到處張燈結彩,熙熙攘攘都是來購買年貨的人,賣春聯的,賣爆竹的,賣活雞活魚的,一個個不用吆喝生意就好得不行。


    到了同福客棧前,張有為頓時被門前貼著的一副春聯吸引:


    “過完猴年是雞年,過完雞年是狗年。”


    橫批:混過一年是一年。


    張有為看著這幅奇葩春聯看了好久,尤其是這字體歪歪扭扭委實太過難看,怎麽就貼出來了?


    滿臉疑惑,張有為踏進店門,便見幾人圍在廳中桌前,似乎在看著什麽,站在最邊上一人,正是呂輕侯。


    呂輕侯轉過身來,衝他眨眨眼,然後驚訝道:“你怎麽來啦?”


    白展堂也朝這邊看來,捅了捅呂輕侯,問道:“你朋友?”


    呂輕侯點點頭,“啊,朋友!”


    “挺年輕啊!”白展堂一邊打量一邊笑道,忽然看到張有為手裏提著的酒水和大小包裹,連忙跑過來,“秀才朋友啊,來就來唄,還拿這麽多東西!”


    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全都拎了過去,然後提在眼前仔細瞧瞧聞聞,轉頭便走到桌前放下,對佟湘玉擠擠眼,小聲道:“全是好東西!”


    佟湘玉眼睛一亮,連忙招唿道:“客人來咧,別站著了,過來坐嘛!”


    白展堂伸手便將桌前長凳往後一拉,順便拿抹布使勁甩了幾下,“坐!”


    呂輕侯也招唿,“快坐!”


    張有為看看呂輕侯,再看看幾個墨人,笑道:“好!”便走到長凳前坐下。


    這時才發現桌子上竟放著一個盆子,裏麵裝滿東西,好像是餃子餡。


    張有為愣道:“這是餃子餡啊,你們要包餃子啊!”


    白展堂哼道:“這是小郭,啊,我們這店裏的雜役,叫郭芙蓉,是她和的餡兒!”


    呂輕侯伸頭看看盆子,指著道:“這不挺好的嘛!”


    白展堂看他一眼,“好嗎?那我們來看看!”


    旁邊佟湘玉、李大嘴和呂輕侯便都圍了過去,張有為也站起身來仔細瞧瞧,頓時眉頭一皺。


    白展堂抬起右腿往凳子上一踩,拿筷子從盆裏夾出一塊東西,朝眾人展示一圈,解釋道:“”這個東西,學名叫豬皮,瞧瞧,上麵還連著幾絲晶瑩的毛發!“


    說罷,白展堂撇嘴搖搖頭,將筷子插在盆子裏,佟湘玉也輕輕搖了搖頭。


    李大嘴這時拿起筷子從盆裏夾出一樣東西,“還有這個,學名叫做白菜根,上麵還沾著幾粒冬泥!”


    佟湘玉接著拿起筷子在裏麵挑了挑,“以及這幾塊醒目的土豆皮,以及帶著殼的蝦仁!”


    呂輕侯皺著眉頭問道:“這還能吃嗎?”


    佟湘玉道:“不能吃也要硬吃,否則這事兒就沒完了,大家千萬不要露餡兒啊!”


    這時忽聽腳步聲傳來,“餃子到!”郭芙蓉從灶房裏跑出來,手裏還端著一盤餃子,冒著騰騰熱氣,顯然是剛出鍋的。


    “我就先下了一盤啊,誰先來?”郭芙蓉將盤子放到桌子上,一臉期待地望著眾人。


    呂輕侯白展堂和李大嘴三人立馬往後一躲,互相指著對方道:“你先來,你先來!”


    郭芙蓉一拍桌子,“我做的餃子我決定啊!”她環顧一圈,忽然看到張有為坐在桌前,不禁愣了下,“呀,你是誰啊!”


    張有為頓覺不妙,還未答話,就聽佟湘玉連忙接口道:“秀才的朋友!”


    郭芙蓉點點頭,“是客人啊,那客人先吃!”


    張有為:“……”


    白展堂李大嘴登時就鬆了口氣,甚至直接哈哈大笑起來,呂秀才也麵色一鬆,朝張有為擠擠眼。


    張有為咽一口口水,見眾人都一臉期待望著自己,隻好拿起筷子,顫顫巍巍夾起一個餃子放進嘴裏,囫圇嚼了兩下便直接吞下肚。


    郭芙蓉這時道:“別忘了吐棉線啊!”


    “什麽?”張有為愣住。


    郭芙蓉解釋道:“為了不破皮兒,這餃子是用棉線縫起來的,你得吐線啊!”


    張有為頓時無語,誰家包餃子還用線縫啊,自己可是直接咽下去了啊!


    見旁邊呂輕侯幾乎都要笑岔氣了,白展堂和李大嘴更是笑得扶著桌子直不起腰來,張有為不禁翻個白眼兒,對他們道:“別光我吃啊,你們也嚐嚐!”


    郭芙蓉也恍然道:“對哦,你們也吃啊,這可是我辛辛苦苦包的餃子,白展堂,你先吃!”


    白展堂頓時臉色難看起來,見眾人都看著他,隻好強擠出一絲笑容,夾了一個餃子吃下去,就見他忽然一愣:“唉呀媽呀,太好吃了!”


    李大嘴疑惑地瞧瞧他,伸手拿筷子夾起一個嚐了嚐,“哎呀媽呀,小郭,你不當廚子太可惜了!”


    郭芙蓉聽兩人誇讚,頓時樂開了花,咧嘴笑個不停。


    呂輕侯好奇地看兩人一眼,也伸手拿筷子夾了一個,他嚼了幾口,見郭芙蓉一臉期待望著他,不禁讚道:“子要是嚐過你的餃子,這論語就要改成論餃子了!”


    佟湘玉這是也拉過盤子嚐了一個,對郭芙蓉道:“小郭,誰要是娶了你,就算是行善積德了!”


    幾個人登時都笑了起來,郭芙蓉也哈哈大笑兩聲,忽然皺皺眉頭,撓撓後腦勺問道:“什麽意思?”


    幾個人這時全都忍不住了,跑到門口就哇哇吐了起來。


    郭芙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忽然望望坐在桌前的張有為,似乎在詢問你怎麽不吐。


    張有為尷尬笑道:“我咽了,咽了!”


    忽然,張有為覺得牙間有什麽東西塞住了,他伸出指頭扣了扣,結果竟扯出一個線頭,不斷拉扯下,一根近乎半米長的棉線從嘴裏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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