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平常的一天,柳獻之站在歪脖子桃樹前,伸手拾起地上的桃花,然後從自己的腰間摘下一個荷包,將花瓣塞了進去,這個荷包上繡著兩隻鴛鴦,中間還繡著一個“獻”字的左半邊。


    忘川當時應該是想繡他的名字的,隻是沒想到時間不夠,也就沒有繡完,雖然荷包的針腳略顯粗糙,但柳獻之看得出來,她在這個荷包上花了很多時間,於是他向柳嬸借了針線,親手縫了這個荷包,也算是圓了兩個人的夢。


    將荷包掛在腰間,柳獻之便進了學堂,裏麵的孩子一見他,立刻安靜下來,然後一齊站了起來,“先生好!”


    曲府裏,密室之中傳來了令人可怖的慘叫聲,但是這個聲音卻被隔絕在裏麵,隻有在外護法的黑衣老道才聽得真切,但是他知道,現在進去絕不是一個好主意。


    自曲姝韻嫁給王旌楚之後,兩人總是兩處奔走,一月之中,有一半時間是在曲家,另一半時間便是在王家,而這段時間,便是曲姝韻突破萬毒神功的關鍵時期。


    等到屋裏的聲音安靜下來,黑衣老道才衝了進去,他剛一進門,便聞到了裏麵傳來的血腥味,還有一聲聲蛙鳴,黑蟾蜍的毒性是毒物之中數一數二的,有了它的加持,曲姝韻練成神功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大小姐!”


    裏麵很暗,黑衣老道隻能借助四周微弱的燈光才能看清路,“唰!”一陣疾風從老道身後唿嘯而過,他一迴頭,一陣掌風襲了過來,老道立刻後退幾步,拉開距離,對麵的人卻步步緊逼,衝到了他的麵前。


    一出手他便感覺到淩人的毒氣,老道伸手去擋,卻沒有直接接觸掌心,而是繞過對方的掌,衝著她的手腕襲去,一把拉住對方的手腕,往後一拽,對麵的人身體一斜,朝著他所在的方向飛了過來,在與他擦肩的一瞬間,另一隻手迅速出手,朝著他的身側襲來。


    老道豈會著了她的道?腳上一點,便淩空躍起,在空中翻了身,直接越過她的背,落到了她的右邊,對方也被他帶了過來,正要防備老道的拳頭,卻沒想他化拳為掌,一掌便打在了對方手上,對麵的人往旁邊一退,終於停了下來。


    “大師不愧是大師,就算我練成了萬毒神功,估計也不是你的對手。”曲姝韻拂袖一揮,屋裏的燈燭竟然全部亮了起來,黑衣老道知道是她,所以剛才那一掌完全沒有用靈力,而用了五成蠻力,“大小姐過獎了,若是你想修習仙法,我想我可以幫你。”


    “真的?”曲姝韻要想真的打敗忘川和玉靈凡,以她一個凡人之軀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須想其他的辦法,“可是仙法不是隻有有靈力的人才可以修煉嗎?”


    “話雖如此,但原先我也以為凡人也好,修道人也好,都比不上那些天生便是神仙的人,怕是要這麽庸庸碌碌地過完此生,然後在生死彌留之際,吐出最後一口氣,哪怕有再多不舍不甘,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都完了。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樣東西,讓我茅塞頓開。”


    這件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有一天,黑衣老道在給前任月臨觀觀主打掃藏書閣的時候,不小心進了月臨觀的暗格裏,這個暗格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牆上掛著的一副圖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原想拿下來觀賞,卻沒想一碰到這幅畫,畫上的人便開口說話了!


    “竟有這般神奇的事?她同你說了什麽?”


    畫上的人說,她可以讓他長生不老,與天齊壽,說著,畫中人便拿出了一本書,遞到他的麵前,可是那時年少無知的他,又怎麽可能知道生老病死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呢?本來畫中人說話就夠嚇人得了,如今又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他便撒丫子跑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有一天,月臨觀來了一隊押鏢的鏢局,鏢局的總鏢頭和觀主很投緣,他說了一些鬱鬱不得誌,仰人鼻息的話,觀主便主動幫他,於是將隔間裏的書給了他。


    “這本書就是萬毒神功?”


    黑衣老道點點頭,“大小姐真是冰雪聰明,還記得我當初給你講的故事。”曲姝韻聽完這個故事,但是還是有一些迷惑之處,“可這和你說的修煉有什麽關係呢?”


    “眾人都說沒有靈力的凡人便不可以修習術法,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們錯了,凡人不僅可以修煉,而且完全不輸那些自命不凡的神仙,此法便是以毒代之,修煉毒術!”


    此話一出,曲姝韻也有些驚訝了,“那……豈不就是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嗎?”


    “不錯,起先我也不確定,便自己親自去試了試,後來便發現自己的毒功越強,靈力便開始微微波動,可我還是不敢就此下定論,直到我看到大小姐你跟我一樣,我才終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這樣,隻要她能修煉成功,那麽她的勝算便大大增加了!


    兩個人正在討論的時候,外麵便傳來了腳步聲,慢慢靠近,兩人從密室走了出來,便看到一個丫鬟站到了大堂上,“大小姐,姑爺和小少爺來了!”


    一提到王旌楚和孩子,曲姝韻臉上便洋溢著幸福,可是在黑衣老道看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曲姝韻走出練功房,便看到了正在等她的王旌楚,他的手裏還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這小家夥想你了,所以我帶他來看看你,對了,你什麽時候迴家,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現在就迴去吧!”小孩還想讓她抱,可是,曲姝韻不能去抱他,因為她的身上都是黑蟾蜍的毒,若是沾上了,怕是會對他有不好的影響。


    以前她以為自己無堅不摧,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可是現在她好像錯了,做了母親,做了妻子之後,她漸漸發現,自己的心多了一絲柔軟。


    一家三口坐上了馬車,孩子還是由王旌楚抱著,對於曲姝韻的事,他從來不過問,因為他知道正如他操持王家的家業一樣,曲家還是得由曲姝韻來支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著她,做她的堅實後盾,於是,兩個人在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


    “聽說柳獻之迴來了。”王旌楚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曲姝韻一怔,他又接著說道:“如果他始終是你心中的那根刺,那我願意幫你拔掉!”


    “不!”這個“不”字在王旌楚聽來格外刺耳,難道她還對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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