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焱如約而至,忘川也已經在園子裏等著,手腳依然戴著鈴鐺,走路的時候有些磕絆,但卻沒有鈴聲,隻要不動用法力,那麽鈴鐺便不會響起。


    他的手裏拿著一副畫,火焱將忘川拉了過來,將畫卷展開,映入眼簾的便是她的畫像,“我最近一直在做幾個不同的夢,其中一個夢裏便有畫上的人,我想,這畫裏的人應該是你。”的確,這畫中人的眉眼確實與她有幾分相像。


    沒想到,他們兩人隻有幾麵之緣,他竟然記得住忘川的模樣,忘川將視線移到火焱身上,這個一身赤色衣衫的男子,死而複生之後到底經曆了什麽呢?“你想知道什麽?”


    “一切,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我又是為何而死?還有,你為何會出現我的夢裏?”


    忘川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們並不算熟悉,你是蛟龍一族的人,而我,是冥府的鬼差,你為了你們蛟族的榮譽而戰,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鬼差,本應沒什麽交集,卻在凡間相遇。”一聽忘川是冥府的人,火焱越發迷惑了,確實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你是鬼差?”


    “不錯,第一次見麵太過匆忙,第二次見麵的時候,我們便成了對手……”忘川便把所有與他相關的事都一一告知,雖說多少摻雜著自己的主觀想法,但還算客觀。火焱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竟沉下了臉,“你告訴我這些,難道不怕我去和大姐說嗎?”


    “你敢問,我敢答,若有半句假話,我不得好死!若你不信,可以去問嵐煙,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策劃的,問過她你便可知真假,再說,我現在已被囚於你們北海,說謊被戳破對我有什麽好處呢?”


    聽了這番話,火焱便站了起來,鬱鬱而歸。忘川最終還是無法欺騙一個被過去遺棄的人,也沒能說服他,讓他帶自己離開,也許他再也不迴來了,而忘川隻能等到下一次九星連珠,甚至要在這個荒涼的地方老去。


    夜深了,遠處的燈火都熄滅了,近處偶爾傳來的囈語聲,忽大忽小,聽不真切。走廊上,一個手裏拿著照明用的螢火球的人正左顧右盼,躡手躡腳地走著。


    吱呀——


    廚房裏風燭殘年的木門被打開了,那人將螢火球放到了桌子上,淡淡的熒光照亮了整間屋子,他似乎在尋覓什麽,在藥罐周圍找了一圈,連藥渣都沒有,樹老眉頭一皺,這熬完藥之後的藥渣怎麽不見了?他拿起手邊的藥罐,聞了聞,果然有些奇怪,可是卻一時說不出那裏怪,這就是他大半夜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如今玉靈凡和黑曜迴玉梵山療傷,帶著朝顏又不好一起迴去,他和水神留下來照顧柳獻之,水神那邊已經不好叨擾,隻能他一個人來查查看。樹老往門外找了找,終於在河邊找到了一點殘渣,估計大部分的藥已經被倒進河裏衝走了吧。


    樹老將藥渣拿到嘴邊,先用鼻子嗅了嗅,又嚐了嚐,這個味道……竟然是和自己配的藥相衝的藥草,雖然藥性相克,可藥性溫和,加上一點,幾乎很難察覺,若不是他留了一個心眼,估計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在這裏的人當中,就隻有他和朝顏懂醫術,果然,那個女人有問題。


    “嘖嘖嘖……”一個聲音從樹老身後傳來,樹老連忙轉身後退幾步,這個人竟然是……忘川!隻見忘川的嘴角一揚,“竟然還是被你發現了,早知道我就自己親自動手處理這些藥渣,也不至於讓你給發現了。”


    “你……你不是忘川!”樹老背著手,手上已經抓了一把藥粉,隨時準備迎戰。對麵的人嗤了一聲,“這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你是怎麽瞞過所有人的?”連水神和雪貂都被她騙了,真是好一招瞞天過海!


    那人眉頭微皺,很快又舒展開來,笑得越發得意,“這很難嗎?我隻是略施小計,奪取了忘川的記憶,打了一把感情牌,她便深信不疑。至於那隻貂,我是不是應該叫他傻貂才對呢?就是太相信自己的鼻子了,才會被騙啊!現在,你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完了,是不是可以安心受死了呢?”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過,樹老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下一秒,他的咽喉便被那人扼住,隻要稍一用力,他的脖子便會被扭斷,危難之間,樹老便將自己手上的粉末朝身後撒了出去,對麵的人一時不備,瞬間被白色粉末吞沒,手上一鬆,樹老趁勢跑迴柳獻之的家裏。


    水神的房間就在眼前,可是此刻他的喉嚨受了傷,喊不出聲音來,還沒等他靠近房門,一道白色劍光閃過,樹老的胸口多了一道血痕,向台階下倒去,吐出一口血,他的麵前站著的正是他懷疑的那個女人——朝顏!


    再一迴頭,身後的人已經站在了他的後麵,樹老慢慢地向旁邊退去,朝顏慢慢地走近他,用那雙治病救人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任樹老如何掙紮,她的手都未曾放鬆。


    “外麵怎麽這麽吵啊?”水神醒了,這下可把朝顏嚇了一大跳,對麵的人走了過來,手一揮,樹老便不見了,再往前走了一步,手在地麵上輕輕一抹,地上的血跡便徹底消失了,這些動作都隻在眨眼之間完成,等水神打開門,隻看見朝顏和忘川正在看星星看月亮。


    “師父,”忘川走了過來,拉住水神的手,“方才我和朝顏看到了一隻大野貓,嚇了我們兩個一大跳,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們大半夜不睡覺,看什麽野貓啊?我看你們兩個才是小野貓吧!”說完,水神拍了拍忘川的手以示懲戒,然後便轉身迴到了書房。等書房裏的燭火熄滅,朝顏心裏的石頭才放下,“你把他弄去哪兒了?”


    那人指了指對麵的那片竹林,“方才一時大意,才讓他逃脫,明日我們便以樹老有事迴玉梵山為由,提議迴玉梵山。”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先去殺了那個老頭,我們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所以,現在絕不能讓他迴來,以免壞了我們的大事!”說完,兩個人便朝著那片竹林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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