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今日見了血腥,連天都變了臉色,霎時間,黑雲翻湧,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大雨將至。


    懸崖邊上,兩個人正在掙紮,柳獻之拉著忘川的手,底下的忘川已經失去了意識,柳獻之在心裏想著,看來他這輩子怕是跟懸崖過不去了!“忘川!醒醒!我馬上拉你上來!”


    雨來了,豆大的雨點打在柳獻之的臉上,讓他睜不開眼,手裏的人正在往下滑,柳獻之立刻抓緊她的手腕,這個場景怎麽這麽熟悉?同樣是大雨,同樣是懸崖,同樣是忘川。柳獻之一咬牙,腳上纏著藤蔓,身體下滑,將忘川一點一點地往上拉。


    這一次,他絕不能再放手!


    看著這傾盆大雨,朝顏立刻拿上手裏的油紙傘,打算出去找人,剛邁出門口,水神便走了過來,“朝顏姑娘要去哪兒?”朝顏似乎知道水神的目的,忙說:“他們出去這麽久了,仙人難道不擔心您的徒兒嗎?”


    確實很久了,水神心裏也確實擔憂,但是現在風雨大作,尋人怕是困難重重,“朝顏姑娘,我看還是我去找找吧,你大病初愈,不宜奔走。”


    “不行,我要去。”說著,便撐著傘走了出來。水神身形一閃,攔住了她的去路,“朝顏姑娘,你還是迴去好好休息,人我保證帶迴來!”這話倒是真的出於關心,萬一又弄了個風寒出來,病情加重,還不是得他們幾人照顧。朝顏看著水神化煙而去,撐著油紙傘,也進了雨裏。


    還好找到了一個山洞,可以讓兩個人避雨,在洞裏生了火,柳獻之先扶著忘川靠在山壁上休息,忘川的意識已經模糊,再這樣下去,怕是會因為失血過多失去意識,到時候怕是大羅金仙來了,也迴天乏術。柳獻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竟然這麽燙,剛才淋了雨,肯定得了風寒,現在要怎麽辦呢?


    失血過多,還淋了雨,體溫迅速下降,忘川全身冰涼,此刻已經開始囈語,柳獻之靠近她,隻聽見她嘴裏一直喊著“冷”,柳獻之沒有辦法,隻能摟住她,讓她好受一些。


    突然有了溫熱,忘川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身旁的火堆,加上懷裏的琉璃玄清扇散出的熱,很快就將柳獻之的衣服烘幹,但是忘川身上的依然是濕透的衣衫。好不容易恢複了些意識,忘川睜開眼睛,想也知道,現在抱著她的是柳獻之,“獻之?”


    “忘川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全身都濕透了,你換上我的衣服,我再幫你把衣服烘幹吧!”說著,將忘川靠在山壁上,先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拿在手裏,看著忘川。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獻之,我……我要脫衣服了。”忘川的語氣裏溫柔,溫柔之中還帶著羞澀。柳獻之才發現自己正看著忘川,這要她怎麽換衣服呢?真是榆木腦袋。柳獻之傻笑一聲,急忙轉過頭去。


    手腕受了傷,背後也受了傷,手上用不了力,稍微一動,全身都痛,差點又暈了過去,“啊!”聽見忘川的叫聲,柳獻之下意識地轉過頭,忘川已經倒在一旁,喘著粗氣,“忘川,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還是不換了吧,我……累了。”忘川咬著下嘴唇,麵色蒼白,滿頭大汗,很是痛苦。“不行,這樣傷口會化膿的,我來幫你吧!”人命關天,還在意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這些迂腐的大道理幹什麽?


    柳獻之閉上了眼睛,朝著忘川的方向摸去。在觸碰到她的手臂的那一刻,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縮了迴來。


    “不用拘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話一出,柳獻之的手便停在了空中,“啊?這……”


    話沒說清楚,這呆子肯定又要多想了,忘川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你閉著眼睛幫我換衣服。”上一次還是在繁陽城的時候呢。


    “哦,那……得罪了。”說著,懸在半空的手又伸了過去,幫忘川褪下外衫的時候,觸到了她的皮膚,不由得放慢了動作。柳獻之動作輕柔,生怕碰到她背後的傷口,此刻,他的心跳得很快,那隻小鹿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把忘川的外衫褪了下來,又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將自己的衣服給忘川穿上。這一係列動作下來,忘川已經沒有了力氣,柳獻之拉過忘川的手,將琉璃玄清扇塞給她,“扇子上的餘熱,可以讓你好受一些。”


    恍惚之間,忘川抱著琉璃玄清扇,靠在柳獻之的腿上睡了過去。睡夢中,她看到了一道白光,圍繞著她,現實中,柳獻之也看到了一道白光,在忘川的身邊若隱若現,這是忘川體內的水靈珠正在治愈她身上的傷口。


    雨已經停了,森林像是被洗過一樣,煥發新生。


    柳獻之背著忘川,忘川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睡得越發沉了。柳獻之本想讓自己的雲幫忙,可是任他怎麽喚,它都不來,柳獻之隻能自己背著忘川走迴去。


    忘川很輕,所以柳獻之並不費力,輕而易舉地將她背了起來,一路上都很輕鬆,他隱隱感覺到,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背著她了,因為這種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他背著忘川一路走著,再一看周圍,全部都是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進來的時候很慌亂,現在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


    一陣風夾雜著雨後的涼意吹來,柳獻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夜色已經快要降臨,若是走不出森林,一到夜裏,森林裏溫度下降,一些餓著肚子的覓食者出沒,怕是會更加危險。


    嗷嗚——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不會這麽倒黴吧?柳獻之立馬背起忘川,朝著與狼嚎聲相反的方向跑去。


    終於來到了剛才打鬥的地方,眼前躺著的是方才那四個人的屍體,柳獻之心裏咯噔一下,這些人……難道是他殺的?


    這森林的野狼許久不見人肉,更聞不得血腥,如今聞到了,怕是要發狂了。柳獻之來不及多想,隻想離這些死屍越遠越好,可兜兜轉轉都走不出這片林子,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黑暗裏,一點點幽藍色的光,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身後有聲響,柳獻之迴頭一看,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屍體竟然都不見了!


    難道……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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