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飄飛的花瓣,香氣撲鼻而來,隻見一款款佳人,順著一條紅綾飄然而下,白紗遮麵,青絲飄然,眉間紅砂,略顯妖冶,還沒等忘川看清楚,便被麵前的紗帳遮住了。


    縱是花香四溢,也難掩這屍土之氣,這隱隱而現的氣息,讓忘川來了興趣,以前倒也有過這樣的事情,遊魂迷戀人間,不願撒手而去,附在將死之人身上,便可以迴光返照,隻是此法甚危,七七四十九日日換皮,九九八十一日換骨,這一招借屍還魂,乃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小女花憐月,獻上一曲‘月上眉’。”


    隔著薄紗的剪影,隱隱能看到這花憐月纖細的腰肢,淡白梨花麵,輕盈楊柳腰,所謂千唿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許是這般場景。


    花憐月朱唇輕啟,玉手輕彈,嫋嫋輕音,繞梁而上。沒想到,這花憐月不僅人長得好看,連歌聲都那麽動聽,難怪這酒樓日日爆滿,座無虛席,讓這些男子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縱使這路子豫也是正人君子,也難免會為這妖魅所惑,忘川意不在聽曲,目光環視,終於見到了樓上的路子豫,正閉著眼睛,以手敲桌,好不愜意。


    曲終人散去,忘川便在這天下第一樓外等著路子豫,見他走了出來,身旁還跟著方才報幕的那個人,那人向路子豫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目送著路子豫走遠。忘川走上前去,捏著嗓子,嗲聲爹氣地說:“這位公子留步。”


    前麵的路子豫立馬停住了腳步,一轉身便看到了她,“忘川姑娘?”


    路府裏,湖心亭,兩人談笑甚歡,許久未見,兩人舉杯共飲,酣暢淋漓。忘川放下手中的青玉杯盞,“沒想到路大人也喜歡聽曲兒!”


    路子豫嘿嘿一笑,撓了撓頭,“你都看到了。”


    “才子愛佳人,本就無可厚非,隻是這花憐月,你可知她是什麽來曆?”


    “關於這花憐月,我倒是問過‘天下第一樓’的老板,說這憐月姑娘原是京城一商賈人家之女,從小熟讀四書五經,精通琴棋書畫,其中,尤以琵琶最為聞名,有京城第一絕之稱,隻是後來,一夜之間,這戶人家被洗劫而空,全家十口人全部橫死,隻留下了她一人,自此流落在外,直到現在的老板發現她長得好看,而且琵琶一絕,所以將她收為義女,在酒樓裏,隻賣琴藝,以此謀生。”


    忘川自斟一杯,“這老板說的話倒是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何出此言?”


    “你想啊,既是京城大家,若是一夜滅門,那這憐月小姐為何無事?還有繁陽城離京城甚遠,她怎麽獨自一人來到此處,且不論她如此美豔驚人,可能遇上些好色之徒,便是這小姐穿的戴的估計也值不少銀兩吧,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安然來到這兒呢?”


    “這……”路子豫說不出話來了,這麽一說,這個故事果真有許多值得細細斟酌之處。


    “路兄,你可見過這位憐月姑娘?”


    “這倒沒有,不過你為何對她如此上心呢?”


    忘川揶揄道:“因為好奇啊!這姑娘到底有多好看,連我們路大人都如此樂不思蜀。”


    “我並未鍾情於她,隻是她的琵琶聲和曲子總有讓人欲罷不能之感,至於個中緣由,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花憐月來繁陽城多久了?”


    路子豫思忖片刻,“一月有餘,不過奇怪的是隻一月,便讓這酒樓聲名大噪。”


    一月有餘?若她真是借屍還魂,那不就是這幾日了嗎?怎麽每次忘川一來繁陽城,總能碰到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事到如今,這閑事她怕是管定了,“路兄,能否幫我引見一下這位花憐月姑娘呢?”


    天下第一樓,難怪敢叫天下第一,看來都是花憐月的功勞。


    路子豫和忘川一同來到天下第一樓,路子豫的麵子大,早早地便叫人遞了拜帖,花憐月也欣然同意了,老板一看見兩個人,立刻咧開嘴笑了,“路大人,這位好俊的公子是?”忘川已經扮作男裝,別說,忘川套上了路子豫的常服,還有點富家公子的派頭。


    “這是路某的遠方表弟,聽聞憐月姑娘美名,故來此處,想要一睹芳容。”


    “憐月姑娘原是已經乏了,但見了大人您的拜帖,毅然答應了會麵。我這女兒性情羞澀,不善與人交流,故以白紗掩麵,才肯見人,若是小女有衝撞之處,還請大人見諒。”這商人果然是商人,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


    忘川問道:“這憐月姑娘是第一次見客?”


    “不錯,隻是昨日小女偶感風寒,今日怕是也要掩麵見人了。”


    忘川和路子豫對視一眼,見不到真容,忘川也能憑借著氣味來分辨這花憐月到底是人是鬼。


    砰砰砰——


    “憐月,路大人來了。”


    “請進。”開門的是一個丫鬟,生的伶俐,“姑娘今日有些不適,還請大人離得遠些,以免染疾。”


    “路某叨擾了。”忘川一進門,撲鼻而來的是陣陣花香,還夾雜著隱隱的藥味,這下子倒好,這些味道相互衝撞,縱是再靈敏的鼻子都不頂用了。


    “路大人,咳咳……”這人比花嬌,連聲音都如此輕聲細語,病中美人更惹人心疼了。“不知大人來次所為何事?”


    路子豫看看忘川,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麽,忘川忙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背,“哦,在下聽聞姑娘病了,特來探望。”


    “多謝大人關心,今日憐月無法為大人彈奏琵琶,還請大人見諒。”


    忘川透過白紗,看著裏麵的人,可怎麽也看不清楚,直到兩人走出天下第一樓,忘川也沒看到花憐月的模樣。


    “有何發現嗎?”一旁的路子豫見忘川想事情出了神,也有些好奇。忘川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反問道:“路兄是關心花憐月,還是關心我啊?”


    “自是關心你啊!以前你一來,不都有事情發生嗎?所以我猜測這次肯定也一樣。”


    忘川眉頭一皺,起了反逗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我是不祥之人了?”


    任誰被這麽一說,都會有些不高興的,路子豫一聽忘川這語氣,似乎要生氣了,急得語無倫次,“我……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呆子就是好逗,忘川正色道:“我也是猜測,這個花憐月不簡單。”


    “為何?”


    “我們一進門便是一股子花香和藥味,原本氣流就不通,還緊閉門窗,整個房間都封閉了起來,再加上明明天已經晚了,她的房間位置又背陽,暗得更早,那為何不點燈?”


    “那你的意思是她有問題?”


    忘川不敢妄下定論,算一算日子,馬上就要到四十九日了,到時候再看看她是否會露出狐狸尾巴吧。


    兩人走後,天下第一樓的閣樓上打開了一扇窗,又慢慢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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