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如今這“好事”也傳了幾千裏。


    繁陽城住著一個狀元郎,當年金榜題名,折桂歸來,是多少人都想高攀的存在,一張赤紅色的帖子也送到了路府。


    路子豫正在湖心小榭和忘川閑聊,自柳獻之走後,忘川第一次和路子豫聊了這麽多。


    路子豫說他曾愛過一個人,是柊林城一世繁華茶樓的琵琶樂師,她愛他,他卻負了她,如今想來自己心裏空著的一塊,那一塊理應是屬於她的。


    忘川聽著他說,卻始終不插嘴。


    他跟忘川說著她的好,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兩人眼神交匯,便一見鍾情,一詩一曲,一唱一和,總覺得兩個人這樣平平淡淡的就是一輩子。


    後來,路子豫要贖她,奈何身無分文,頓時感到自己的無助和卑微,一個是寒窗苦讀的寒酸書生,而另一個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歌姬,身份地位,雲泥之別。


    他下定決心要進京趕考,等他折桂歸來,定要來娶她。


    可是,最後他來了,她卻沒等到她的郎,早早地香消玉殞,路子豫隻能對著一座孤墳訴衷腸。


    路子豫將害了她的人繩之以法,算是慰了她的在天之靈。


    忘川沒有告訴他的是,當初自己帶著玉霄來到他麵前的時候,她並不懂玉霄的執著,如今似乎懂了她的掙紮和不舍。


    “老爺,有人找。”管家來報。


    路子豫有些不悅,“是誰?若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別打擾我和朋友敘舊了。”


    管家說道:“是柊林城來的人,說是有要事見老爺。”


    忘川一聽到“柊林城”三個字,心裏咯噔一下,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路子豫一聽到柊林城,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柳獻之,“請他進來!”


    “我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忘川心裏有些擔心。


    路子豫也意識到了這點,“也好,若是柳兄來了,見了你,肯定要鬧翻天了。”


    看著忘川進了小屋,路子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常服,準備迎接客人。


    隻見,一個褐色衣服的人跟在管家身後,向小榭走來。


    “草民參見大人!”小廝向路子豫行了禮。


    路子豫沒有那麽多官架子,脫了官服,自己也是普通百姓,受不得如此大禮。“起來吧,遠來是客,到前廳一敘吧!”


    “謝大人美意,小的不便多留。今日前來是為了我家小姐的婚事,我家老爺想請大人賞臉喝杯喜酒。”說著,小廝便將請帖雙手呈上。


    “哦?敢問是哪家小姐?”路子豫一向很少遠行,上次出門還是去朝廷複命。那天經過柊林城的時候,便救下了忘川。


    “我家老爺姓曲。”小廝不直接報上曲姝韻的閨名,而是先搬出曲冥峰的名號。


    路子豫心裏盤算著,這曲家在柊林城是大戶人家不錯,但是如今這架勢怎麽感覺倒成了自己必須賞臉了呢?


    小廝見路子豫不迴答,怕他生氣,便立馬說道:“我家未來的姑爺,是大人您的好友,姓柳名煜,字獻之。”


    “什麽?”路子豫以為自己聽錯了,聲音放大了些。


    小廝一聽路子豫語氣大聲了些,有些慌了,想著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連忙跪下請罪。


    路子豫讓管家收下了請帖,打發了小廝,迴到了小榭。


    忘川摸著欄杆走來,臉上滿是愁苦。路子豫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那個小廝的談話就在忘川的房前。


    “你都聽到了?”路子豫問道。


    忘川不說話,心裏卻像被千萬把刀割了一般。


    路子豫一開始想兩人之間肯定是有什麽誤會,不然忘川不會倉皇逃跑,還一直躲著柳獻之。如今似乎知道了答案。


    “忘川姑娘,恕子豫冒昧,你和柳兄之間若是有什麽誤會,一定要說清楚才好。”


    “沒什麽誤會,”忘川此刻心裏竟生出了幾分怒氣,“他要娶誰是他的自由,我管不著,也對,誰會願意理一個麵容被毀的瞎子呢?”


    “不是的,我覺得柳兄不是那種人,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我覺得你要去跟他說清楚,你躲在這裏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


    忘川沉默,路子豫也不想逼她,一切的選擇隻有當事人知道有多艱難。


    “我不相信柳兄會放棄你,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他看你的眼神,像極了玉霄看我時的眼神。”路子豫說道,“若是你介意,那我便不去了。”


    忘川想著路子豫的話,覺得自己不能再躲了,有些事情,她不問,他不說,便再也沒機會了,她要柳獻之親自跟她說明白。


    “你早些休息吧!”路子豫起身要走,卻被人拉住了衣袖。


    忘川像是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一般,“不,你要去,我也要隨你去,我要親自去問清楚。”


    柳獻之從繁陽城迴來之後就沒出過門,玉靈凡身上的傷也一直沒好,傷口反反複複地發作,讓她有些心神不寧,更靜不下心來算一算忘川的所在。


    黑曜和嵐煙跟著曲家的人打點上下,說是如此,他們也隻是配合曲家,並沒有多費神。


    柊林城曲家的大喜事早已傳遍全城,甚至臨近幾座城裏有頭有臉的人都收到了邀請。


    七日之約到了,柳獻之看著放在床上的喜服,紅得刺眼,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些退縮,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他必須要治好忘川,這是他對忘川的約定。


    “姑爺準備好了嗎?”曲府的管家已經在外麵等候。


    “沒有,他準備好了自會出來。”黑曜的聲音非常冷漠。


    管家的聲音沒有聽出任何不悅的情緒,“那還請黑曜公子去看看,錯過了良辰吉日就不好了,我等在外候著。”


    房門被打開了,黑曜走了進來,看著柳獻之一動不動地盯著床上的喜服,歎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必須這麽做。”柳獻之一直都是這麽說服自己的。


    黑曜覺得人類的情感太過於複雜,他一直想搞懂,卻始終搞不明白。“那便趕緊換上喜服吧!外麵的人等急了。”


    人們都說,文弱書生一生有兩個重要的時刻可以騎上大馬,一是金榜題名時,一是洞房花燭前。


    可惜的是,金榜題名不是柳獻之的追求,洞房花燭娶的是一個不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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