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族的天空和外麵的天空無異,但卻比外麵的那方藍色更藍些。


    柳獻之和忘川坐在田埂上,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心裏竟有些觸動,不由生出了想在這兒安度一生的念頭,在這裏,至少可以不理會外麵的紛紛擾擾,爾虞我詐,隻需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忘川,”柳獻之看著旁邊的人,許是這個地方過於安靜了,內心也平靜了很多,“你會老嗎?”


    “怎麽這麽問?”


    “就是……突然想知道你這幾百年都是怎麽過的。”


    忘川這幾百年就是守在那死水旁,看著別人輪迴,看著別人受苦,多了之後就麻木了。


    “自從我到了冥府,我便是這副模樣,這幾百年,輪迴的人見了一次又一次,我卻始終沒有變化。”


    柳獻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可能是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可能對於忘川來說隻是彈指一揮間,內心有點不舍吧,“若是有來世,你見了我,能認出我嗎?”


    “能,輪迴之後,人的相貌無異,我會認得的。”


    “那就好,隻是我已經記不得你了吧。”


    忘川見這呆子說著說著竟還傷感起來了,便揶揄道,“你若是想長生不老,便取了那蛇族雲丹,服了便可以不用輪迴了。”


    “是嗎?”再遇見忘川和黑曜之前,柳獻之覺得這個世間並無牽掛,果然,若是有了在乎的東西,心裏總是放不下的,“可是,這世間太苦了。”


    “其實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你隻提過你的奶娘,那你的家人呢?”


    柳獻之倒也不隱瞞,“他們都死了,我們柳家曾經是柊林城裏的大戶人家,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受了牽連,自此便落魄了。”


    忘川見觸了柳獻之的傷心事,心裏也有些難受,“世間的事皆有因果,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佛都說過了,人生八苦之一便是放不下,有些事情放下談何容易,忘川心想。


    晌午時分,雲丹節的儀式隆重舉行,蛇族的守護者出現在殿裏,殿外站滿了百姓,黑曜坐在主座上,看樣子今天的雲丹節便是由他主持了。


    柳獻之和忘川坐在客席上,畢竟是蛇族少主邀請而來的貴客,這般待遇還是受得起的。


    雲丹節的規則很簡單,參賽之人須過三關,結束後第一個迴到殿內的便是勝利者,參賽的人都是蛇族數一數二的高手,共幾十餘人,平日裏都是抵禦外敵的蛇族武士,如今這雲丹的誘惑在前,名譽在後,誰都想為此搏一搏。


    黑曜一揮袖,大殿中間便出現了四麵六尺高的鑲黑金邊的鏡子,朝四方放置,奇怪的是,裏麵見不到人像。


    繼而黑曜施法,手裏射出金光,鏡中便出現了參賽的人的模樣,個個人高馬大,摩拳擦掌的模樣,更是增加了不少看點,“以鏡為鑒,眾人共觀,若有違者,必受重罰。”


    殿外的禮號響起,鼓聲隆隆,“比賽,開始!”黑曜的話音剛落,全場沸騰!


    幾十道黑金色的光瞬間飛向了天邊,須臾之間便到了各自的出發點,在全場百姓的注目之下進了結界,銅鏡裏可以看到眾人闖關的英姿。


    誰會是蛇族的第一勇士呢?百姓們都翹首以待第一個走出結界的人。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巨響,忘川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第一次來到蛇族的雲丹節,對於一切都不熟悉,竟不知這蛇族還有這般震耳欲聾的禮炮。


    下一秒,忘川便發現了異常,城下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而這顯然不是因為四麵銅鏡裏正在比賽的人,而是遠處那聲巨響,以及,越來越明亮的火光。


    “怎麽迴事啊?”柳獻之看了看忘川,忘川搖了搖頭,看向了座上的黑曜,黑曜已經遣了人去查看情況。


    此刻,黑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很快,被派出去的那條黑蛇就迴來了,化作人形,在黑曜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黑曜迴了一句,然後所有的武士都一齊散開。


    “今日的比賽取消!”黑曜的一句話就像是一劑鎮靜劑,城下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到雲窟集合,無命令不得出!”


    所有人得了命令,都化了原形,一條長長的黑色河流向著山裏流去,景象甚是壯觀。


    “怎麽迴事?”忘川離開坐席,來到黑曜身邊。


    黑曜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入口的結界被打破了!”


    “啊?”柳獻之記得那裏可是有一隻很厲害的守護者守著的,要打破結界並沒有那麽容易。


    黑曜看著已經慢慢疏散的大半百姓,再看看已經全部武裝好的蛇族武士,已經派人召迴那參賽的數十人,準備抵禦外敵來襲。


    可是當年為了不讓外人隨意進入比賽區,先人便在外圍設下結界,外麵的人難以進入,裏麵的人也就此隔絕,要叫迴那數十人,著實有些難了。


    “你們倆也快去避險吧,來人的身份和數量不確定,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護住你們。”


    忘川看著遠處的火勢越來越大,內心的不安更甚,“你當時說過,即便是一個守護者,也可抵禦入侵者,如今他連一個信號都沒有發出來,結界就被打破了,來人必定有所準備。”


    轉而看向柳獻之,“獻之,你先跟著眾人去雲窟躲起來,我再去找你。”


    柳獻之亦深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留下來必定是累贅,到時候不僅幫不了忙,反而會拖了他們的後腿,“好,那忘川和黑曜兄你們要保重。”


    “來不及了!”隨著遠處一聲聲慘叫,一陣陣黑壓壓的東西正氣勢洶洶地從遠處朝忘川等人襲來,須臾便臨近了村莊,忘川定睛一看,一個個穿著深藍色道服的道士踏著劍朝他們飛來。


    “死道士!殺我族人,我要你們血債血償!”黑曜看著還沒來得及疏散的不少族人慘死在入侵者的劍下,平日裏清澈的河水都已經染了紅,心裏的火已經燒到了頭頂,抽出自己泛著金光的光離劍,打算與這些老道拚個你死我活。


    “曜兒,”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黑曜的母親出現。


    紫黑色的長衫已經有些破損,原本不施粉黛的白皙麵龐上多了一絲疲憊,一縷銀發順著耳鬢垂下,手裏的紫金色長劍已經見了血,看來是已經提前跟這些道士交過手了,“前方有金銀長老在,應該是能抵擋一陣,帶著所有人去雲窟,不能再有百姓傷亡了。”


    黑曜自是不從,此時此刻他隻想殺敵報仇,“娘親,你傷勢未愈,我要幫你殺敵!”


    “這是命令!百姓要緊!快去!”


    “我不能走,娘親,我能幫你的。”


    “這些人有備而來,你的功力尚淺,敵不過他們的,由我和長老頂著,沒事的。”說完,就看向了忘川,“我知你的身份,護住黑曜,他是我族的希望。”


    委實不算客氣的托付,忘川看著那雙泛著金光的眼睛,內心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女王放心,忘川定不辱使命。”話畢,忘川便拉上掙紮的黑曜和不知所措的柳獻之便朝著雲窟的飛去。


    “娘!”


    “曜兒,全族的希望就靠你了!”一聲悲壯劃過天空,迴響在三人的耳邊。


    三人看著一束紫金色光迎著那團深藍色的人群衝去,竟顯得如此耀眼。


    盈苓來到前方,手中的紫金劍握得更緊了,不遠處傳來了打鬥聲,應該是金銀長老已經和敵人開戰了!


    奇怪的是,空地上隻見兩個人,金色衣服的老人扶著銀色衣服的老人,兩人明顯位於下風,此刻已有了些疲態。


    “無恥小人!竟敢偷襲,有膽量就現身!”


    “長老小心!”盈苓衝上前去擋下了一道襲向他們身後的藍光。


    “盈苓丫頭,來者不善,你別管我們兩個了,趕快走!”銀長老對盈苓說。


    “我是蛇族女王,我現在以女王的身份命令你們,趕快離開!”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一個聲音從耳邊響起,卻不見人!


    “丫頭小心!”銀長老一個側身擋在了盈苓的麵前,一道血光打在盈苓的臉上,一陣血腥味撲麵而來,隻一瞬間,銀長老已經倒在了地上。


    “老婆子!”金長老的暴脾氣上來了,“無恥小人,我要你們償命!”


    金長老一聲怒吼,天地變色,雷聲轟鳴,周圍的樹木連根拔起,水源淩空而起,環繞在三人周圍,形成了密不透風的保護圈,瞬間擴大,隨著一聲聲慘叫,周圍埋伏著的藍衣道士都被卷進了這圈裏,瞬間被繳成了碎片。


    由於沒了銀長老的加持,先前戰鬥體力消耗太多,再加上之前在殿內受了傷,此刻金長老已經沒了氣力,單膝跪在地上,喘著粗氣。


    “沒……沒事了嗎?”看著周圍這大殺四方之後帶來的毀滅性破壞,盈苓不敢放鬆警惕,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金長老抱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銀長老,“老婆子。”


    銀長老用手拂去金長老臉上的灰土,“我們活了這幾萬年,著實累了,可如今蛇族可不能毀在我們手裏。”轉而看向盈苓,“丫頭,蛇族的未來就靠你和黑曜小子的了。”


    “蛇族的金銀長老果然名不虛傳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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