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喜歡剝洋蔥,因為可以毫無掩飾的流淚,這樣的理由雖然連自己都不相信卻籠絡了一大批不敢在人前哭泣的人。鄭旭喜歡獨自躲在一旁吃話梅,尤其是那種酸得牙都倒了的那種,因為那樣的話自己不但可以有理由不吃東西,還能解釋滿臉的涕淚是如何而來。那種酸就像是解『藥』,慢慢地將自己從痛苦中釋放出來。


    鄭旭歪過頭瞧著窗外,糊著窗戶紙的窗子不是那麽透明,隻能隱隱將光照進來不至於光線太暗,要想看一看窗外的景『色』不得不將窗子打開一條縫。手剛縮迴來便有冷風迎麵吹開,鄭旭趕緊抱住懷裏的手爐,身上更是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窗外的陽光很好,跟進來前相比有些強烈,卻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溫暖,沒有溫度的照下來就像月光一般。


    鄭旭指著剛進門的映月問著過尚賢:“這位是之前的管事媽媽?倒是頗有幾分姿『色』,要是再年輕上一些,給你做妾室綽綽有餘。”


    “你可別『亂』說,這位映月姑姑本命翠縷,可是當初太後賜給重玄的,隻不過一直留在府裏,如今跟了我這個主子罷了。她你都調侃的話,你是怎麽沒的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那深宮裏每天都上演著人員失蹤『迷』案的。後來不是在井裏,便是在假山後,有的還出現在暗渠裏,隻不過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的屍首罷了。”


    鄭旭趕緊捂住了嘴,用手捏了一顆話梅偷偷塞進嘴裏。映月他可能不熟悉,可是提到翠縷他還是知道一二的,且他們曾在皇宮有過數麵之緣,剛才離得遠竟然沒往她身上想。


    “好了,你也不用這般緊張,她可不是那行不通情達理的,隻要你舉止得體說話有分寸,她是不會怎麽你的,隻有敬著你的份兒。”


    “你身邊竟然還有這麽厲害的人物,以後我得重新認識一下你,不然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麽離世。和光,你們主子這樣子你就不害怕?”


    和光正在往炭火盆裏添著炭火,聽到鄭旭提及自己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鄭大人剛才說的什麽?”


    “我是想問問,你們公子身邊的人都這麽厲害,難道你就不害怕?”


    和光呲著牙笑個不停,沒想到鄭旭竟然問自己這麽弱智的問題。公子身邊厲害的人是不少,可那又與自己有何幹係?自己又不是與公子之人得防著公子,就算公子身邊厲害的人再多上一倍,自己也隻有高興的份,跟著這麽一位主子自己才可能不被別人輕視。


    “你們可別『亂』說了,映月姑姑要上來了,連我都巴結著的人你們可不能給我得罪了。”


    過尚賢一臉嚴肅的說了一句,和光立馬停住了笑聲,用手捂著嘴身子抖動個不停。過尚賢竟然沒明白過來和光為何發笑,難道是他笑點太低?


    映月進門時屋子裏沒人出聲,和光忙著給爐子扇火,迴過身來衝著映月叫了聲映月姑姑,映月點頭而過。過尚賢則擺弄著身前的棋子,棋盤上卻沒有一顆棋子放在上邊,過尚賢對麵的鄭旭也是將手放在棋子上緊鎖著眉頭。要不是棋盤上空空如也,映月真的相信了他們是在激烈交鋒到了白熾化狀態。


    “映月見過兩位公子!剛才映月不知公子已經迴府,恰巧在去廚房的路上碰見了同塵,這才知曉。聽同塵說公子已經在外邊的酒樓裏定了酒菜,所以趕來瞧瞧那些飯菜是否有何不妥。公子不要嫌棄映月囉嗦,如今公子已經是丞相了,有些該防著的也該上些心了。”


    “映月姑姑請坐下來喝杯茶!”


    鄭旭突然說了一句,過尚賢看了他一眼,嚇得鄭旭趕緊將舉著茶杯的手縮了迴去。這不是明擺著嫌棄映月嘮叨嗎?隻要不是傻子還是能聽得出來的。映月竟然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雙手接過鄭旭手裏的茶杯。


    “謝過這位公子,不知道這位公子該怎麽稱唿?恕映月眼拙,竟然沒瞧出來。”


    宮裏待過的人要說記『性』不好那是沒人會相信的,即便有的口口聲聲說著忘了也不過是自保的手段。此時映月姑姑卻說沒認出自己是誰,鄭旭的後背一陣發涼沒敢吱聲,那柔得不能再柔的聲音居然也可以讓人『毛』骨悚然。


    “映月姑姑,這位是我們過府裏的孫姑爺鄭旭,你沒認出來不怪你,畢竟之前他不常來府上。今天是新春伊始,孫姑爺特意來給父親請安賀歲,得了空便來這邊坐坐。”


    過尚賢將手從棋子上拿開,從盤子裏拿了一顆話梅果脯扔進了茶杯裏,低頭間瞥了一眼對麵的鄭旭。


    “映月姑姑莫要誤會,剛才我隻不過想讓您嚐嚐三叔新發明的茶罷了,這話梅果脯加上茶的香氣竟然也獨特美味得很,映月姑姑不如嚐嚐是否合您的脾胃。”


    鄭旭用夾子夾了一顆話梅果脯遞了過去,另隻手在話梅下方接著,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手一哆嗦,那話梅掉下去便尷尬了。映月眉眼舒展開來,將茶杯往前遞了遞。


    “多謝孫姑爺,這梅子甚是開胃,正好嚐上一嚐一會兒吃得會香甜一些。”


    鄭旭小心翼翼地將話梅果脯放進映月手裏的茶杯,映月晃了晃,看著杯子裏的茶湯慢慢混濁,靜置了片刻留著杯口喝了一口。


    同塵提著食盒,身後跟著一個不太熟悉的小廝上了樓。


    “公子,酒菜到了,這位是酒樓裏的小二,說有事要找公子。”


    小二將酒壇放在身側,徑直跪下去磕了個頭。


    “丞相大人安好,小人竟然之前沒有認出來怠慢了丞相,請丞相恕罪!這些酒菜就當小店恭賀丞相升遷,還望丞相大人能笑納!”


    同塵將食盒打開,滿滿地山珍海味,之前點的那幾道特『色』菜不見了蹤影。食盒的底層還放著一袋銀子,看樣子是之前結賬時給他們的那些,竟然也給退了迴來。


    映月姑姑挨個看了一遍,搖了搖頭,將幾道素菜取出放在了桌子上,那些葷腥太過的則一一擺放在了食盒裏,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裏邊裝著些許銀子放在了食盒裏,將蓋子蓋好遞給了跪在地上的小二。


    “你們的菜我們家公子留了一些,也算是給足了你們酒樓麵子,這裏邊的這些還得麻煩您帶迴去。公子今日升遷之喜確實值得慶祝,裏邊荷包裏的銀子是我們公子賞你的,迴頭記得替我們家公子謝過你們老板。如今我們公子還要陪客,就不留你在府裏用飯了,以後少不得要去貴酒樓設宴,以後就別讓你們老板破費了。”


    小二從地上爬了起來,提起食盒往後退了退。映月對著同塵使了個眼『色』,同塵便領著那位小二出了房門。


    “映月姑姑真是讓鄭某刮目相看,原來話還可以說得這麽婉轉,看來以後鄭謀需拜映月姑姑為師好好學上一學。”


    映月從頭上摘下一根銀簪子,用帕子擦了擦,挨個菜品試著毒,待測試完以後對著過尚賢點了點頭。


    “孫姑爺這麽說可折煞我這個做奴才的了,您是主子的客人,自然也是主子,哪有主子向奴才學習的道理?年初的時候皇上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誇您年少才卻不疏,是個能辦事的,你這麽說不是打皇上的臉嗎?”


    “映月姑姑,正好我有事要問你,剛才被那個小二一混險些忘了。你可記得臘月二十八的時候南燭是否在府裏?”


    映月姑姑迴想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道:“早上的時候是待在府裏的,可是快到晌午的時候便被公子給叫了去,當時還是同塵傳的話。待映月再瞧見她的時候,便是您帶著她出府,之後便再也沒迴府裏。”


    是自己帶他出府的?這麽一說倒是與李公公的話吻合,可是這怎麽可能?那個冒充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竟然連同塵也能騙得過去?過尚賢右手撫上額頭,閉著眼仔細地迴想著。他竟然對自己的行蹤一清二楚,不是已經監視自己多時便是那人便一直待在府裏,隻是自己未曾察覺到。這府裏的舊人那麽多,難保不會有人別有用心。


    “映月姑姑,您瞧著那天的我有何不妥嗎?”


    映月搖了搖頭,她對過尚賢雖算不上很了解,卻也知道一些他的習『性』,那時的他確實沒有任何的異樣。如若非要說出個不同,那便是將南燭帶出府,且至今未歸。


    “映月姑姑,如果我告訴你南燭便是平帝,我的丞相之位便是她封的,你會不會驚訝?”


    “公子才幹不在他人之下,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南燭跟平帝之間確實有些難以聯係到一起,不過既然公子將她扶了上去,那便有她的利用價值。不過映月得提醒一下公子,所謂用人用人,有用的時候那個人才能算是人,沒有了用處便連人都不能算了。”


    就連映月也覺得是自己將南燭送上平帝之位的,看來自己無從申辯了,即便是申辯又有何用?即使證明不是自己送南燭入宮的,對自己也沒有丁點的好處,反倒是如今這樣看起來對自己有利一些。即便將來平帝與皇上終有一爭,一個凡人也是無論如何都鬥不過身有法術的魔族中人的。


    映月與漁歌,我一直在權衡,算找不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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