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瑪!”


    這是楊過今天第三次喊她的名字,沒想到迴應的卻是一句。


    “滾啦,別來煩我,我要禱告!”


    朵瑪是色目人,她還是個虔誠的火神教教徒,每天日月交替的時候,就是她禱告的時候,早上一次,傍晚一次,一天都沒有落下。


    看著她跪在地上,麵向太陽降落的方向,雙眼緊閉,小嘴裏喃喃的念誦著禱告的經文,楊過原本好笑的神情,也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經文的大概意思,是關於奉獻和愛,聽著沒什麽出奇的,楊過也沒有在意,但一個人在做一件她認為很神聖的事情時,就應該保持最起碼的尊重。


    等到太陽完全落下,朵瑪睜開眼睛,嚴肅的小臉終於垮了下來,她擦擦臉上的汗水,畢竟一直維持一個動作還是挺累的,更何況她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動作完美無瑕。


    “朵瑪,你每天這麽虔誠的禱告是為了什麽?”楊過看她禱告完畢,忍不住問道。


    “為了我的姆媽能在天堂活得好好的,還有我的阿爸能早點找到我。”


    朵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來。


    “嗯,也祝朵瑪能找個好的如意郎君。”楊過知道朵瑪說的事情很美好,但真相卻滿是悲哀,所以他沒有附和朵瑪,而是用別的話轉移朵瑪的注意力。


    “我才不要,我要跟阿爺過一輩子。”朵瑪臉上滿是驕傲,她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這是她認為的,楊過也認可。


    “哎呀,忘記準備晚飯了,糟糕糟糕!”朵瑪的自豪表情還沒有堅持幾秒,立刻就被懊惱的神情取代。


    “都怪你,讓人家把晚上最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朵瑪狠狠白了楊過一眼,就掀開馬車門簾,跑出去了。


    不過很快外麵就傳來朵瑪驚喜的歡唿聲:“阿爺,原來你已經準備好了,是羊肉,我要吃這塊。”


    不多時,朵瑪端著一個大海碗嗎,顫巍巍的走進馬車,海碗裏麵是水煮羊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楊過都忍不住肚子裏咕嚕嚕的叫起來。


    “你怎麽這麽嘴饞啊,沒吃過羊肉嗎?”朵瑪將海碗放在楊過身邊,用小刀挑起一塊,放在嘴邊輕輕吹了一會兒,然後放到楊過的嘴邊。


    香噴噴的羊肉入口,立刻讓楊過感受到久違的溫暖,滑嫩的羊肉雖然隻是清水煮過,但沒有絲毫的膻味。


    楊過胃口大開,一時間馬車內隻有他大口咀嚼的聲音,吃了四五塊之後,楊過表示不吃了,他剛才聽那老人說自己昏迷好多天,不用說這段時間十之八九是靠著馬奶羊奶過來的,現在驟然吃太飽,會傷到脾胃。


    “你跟大黃一樣,要人家喂,連胃口也跟大黃差不多。”朵瑪喂完楊過,還讓他喝幾口羊湯,撂下這麽一句話,就出去了。


    等她迴來的時候,拿著一件襖子,開始在那縫補開裂的口子。


    仿佛她一天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楊過卻想到遠在桃花島的郭芙,那個大小姐,怕是沒有這種耐性做這些事情吧。


    繼而想到黃蓉,也不知被黃老邪抓到哪裏去了,解釋清楚關係沒有?再想到小龍女此刻應該和歐陽靜香在一起,也不知迴到古墓沒有。


    楊過此刻無法移動,他嚐試運用九陰真經療傷篇,卻發現自己的督脈受損嚴重,那些烏蠻高手單個看起來也不難對付,每個人對自己的傷害都不大,但看似微弱的內力進入體內之後,不斷累積,竟然對自己的督脈造成損壞。


    任脈與督脈各有妙用,任脈主修為,督脈主攻伐。


    任脈在身前,華蓋、氣海等重要穴脈雖然有受傷,但這十幾天的昏迷,楊過自身的內力已經開始緩慢修複這些穴脈,所以此刻運行內力,雖然緩慢,但並未受到太大影響,隻需要繼續運轉內力,大概再過月餘應該就能痊愈。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對任脈的損傷修複一樣適用。


    但督脈就不同,許是楊過領悟心中有劍境界的緣故,劍氣幾乎都由督脈主導,所以這次督脈的損傷尤其嚴重,隻能等任脈完全修複好之後,再想他法了。


    等楊過內力在任脈運轉了四十九個周天之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腿上有些沉重,發現朵瑪這個小姑娘,竟然躺在楊過的腿上,睡著了。


    楊過手腳都不能動,所以他也不準備叫醒小姑娘,而是聽著車外的蟲鳴,跟著沉睡過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楊過的傷勢慢慢好了起來。


    他現在已經知道,這老人叫莫克,率領的是一支色目人的商隊,他們負責將西域的特產香料,還有一些牛羊皮等,運送到中原,然後換迴中原的茶葉和絲綢等物品。


    因為距離遙遠,所以莫克帶領著商隊已經走了一個多月,還沒有走出西域的地界,不過楊過對此並不在意。


    楊過的生活並不枯燥,每天能感受到自己的傷勢一點點好轉,讓他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同時還有那個每天忙碌不停的朵瑪,現在已經跟楊過非常熟稔,每天除了忙商隊的事情,就是跟在楊過的身邊,像個好奇寶寶,問東問西,還有每天晚上的重要節目,就是聽楊過講睡前故事。


    這件事,已經成為除了禱告之外,對她而言第二重要的事情了。


    “阿吉,真的有那種可以隨便亂跑,還不會餓死的世界嗎?”朵瑪聽楊過描述了一些藍星的生活,滿眼都是憧憬。


    “自然是真的,我還會騙你不成?”楊過身上的繃帶已經全部解開,能夠輕微做些自由活動。


    “我聽阿爺說過,這世間最繁華的地方,原先莫過於汴梁,現在莫過於臨安,但就算那樣的地方,還是會有人餓死的。”朵瑪歪著頭,仿佛在質疑楊過的說法,其實更多的是憧憬。


    她們做商隊,在這亂世,要想活下去也頗為不易,這還是由於他們色目人的身份,蒙古人一般不殺色目人,大宋人對色目人的反感也沒那麽強,他們才能在這夾縫中勉強存活。


    “這世間的繁華,不過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算不得什麽。”楊過有些感慨,卻聽得朵瑪繼續說道,“你不是我們火神教的人,沒辦法托身到來世,不然你死後,說不定可以轉世到你說的那個世界去。”


    楊過嘿然:“要是我自己去創建一個教,然後按照我的想法造一個美好世界,你來不來?”


    朵瑪做了個鬼臉,“大吹法螺,我才不信。”


    她轉身出了馬車,忽然她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你要是真的能建一個你說的那種世界,我就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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