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一吼,馮蓉媽的氣勢弱了不少:“這不是他先罵人麽。”


    “你不看看他為什麽罵人!是不是兇手是由公安機關調查出來的,不是你女兒隨意就能指認的!要指認也行,拿出證據來!”


    “他……”


    馮蓉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所長頂迴去了:“你閉嘴!你再這麽鬧下去,有理都會變成沒理,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聽了這話,馮蓉才啞了聲。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下,我們就事論事。”瘋哥打起了圓場。


    現在雙方的說法不一,我們作為第三方,隻有看協議來定論。既然協議有可能在祿玉山辦公室裏,那進去找一找就行了,她們找協議,我們找線索。


    說到開辦公室,褚建華並無意見,讓潘興邦帶我們前去找,他自己為了避嫌就不去了,在辦公室等我們。


    潘興邦先去了他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了一個鎖著的抽屜,拿出一串鑰匙,然後才迴到祿玉山辦公室門口。


    開門的時候,瘋哥問:“廠裏所有門的鑰匙你那都有嗎?”


    潘興邦拍著那串鑰匙道:“恩,都在這呢,算是個備份吧,萬一誰把鑰匙搞丟了,可以在我這配。”


    說完,他轉動著插入的鑰匙,房門應聲而開。在這個過程中,我留意到,文心之前塞在門縫上的紙團已經不在了。


    當時文心塞得很緊,絕不可能自行掉落的,看來,有人已經進過祿玉山辦公室了!


    “潘主任,你是和祿老板的遺體一起迴來的嗎?”我故意問道。


    “啊?是啊,我陪嫂子在刑警隊等著檢測完了後,就和他們一起迴來了。我以為他們隻是把祿老板的遺體拉迴家,沒想到會直接到廠裏來,真是麻煩你們了。”潘興邦有些無奈地說。


    “哼!”馮蓉瞪了他一眼,卻沒多說,因為她急著進去找協議。


    “是嗎,剛才我們到現場時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是我們上樓後才迴來的呢。”我隨口說道。


    潘興邦臉上看不出異樣:“哦,我剛才上了個廁所,出來時你們都去褚老板辦公室了。”


    說話間,我們都進入了祿玉山辦公室,馮蓉和她媽一進去就到處翻看起來。


    祿玉山的辦公室比褚建華的要小一些,連帶著桌子椅子也小了些,聰明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工廠裏的等級製度還是很分明的。


    我不禁想:褚建華對祿玉山似乎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好,二人之間的關係有待進一步調查。


    祿玉山的辦公桌上很整潔,除了鼠標和鼠標墊,就隻放著一本書,我走過去拿起來,發現是機械製造業方麵的,我對這些一向沒什麽興趣,就放下了。


    馮蓉二人把抽屜裏的一摞摞資料都抱了出來,挨著挨著翻看,看得很仔細,生怕看漏了。


    男人剛死,就鼓動著親屬到廠裏來鬧,主要目的是要錢,再加上她背著祿玉山有野男人,這個馮蓉也要好生調查一番才行!


    除了桌椅和一張小沙發,房間裏還有一個書櫃,瘋哥站在書櫃前,不時從裏麵抽出本書來快速翻動。通過一個人平日看的書籍內容,可以了解他的內心世界。


    我本來也想到書櫃那邊看看的,卻瞟見旁邊還有扇門,我想起歐朗帶我們找褚建華時,介紹說二樓的辦公室都是套間,想必那是祿玉山的臥室。


    我走過去,轉動把手,房門開了。


    進辦公室時,裏麵還是亮亮的,可這臥室門打開,裏麵卻是昏暗的,像是個密閉的地方。


    那一瞬間,想著這是一個死人住過的房間,我的心竟是顫了一下。我一把推開門,在門框後找到開關並按了下去。


    昏黃的燈亮了起來,臥室很小,裏麵果然沒有窗戶,放著一張單人床,床頭擺著一盞台燈。


    臥室裏還有一個小門,是關著的,我把它打開,裏麵是廁所,廁所上頭有扇小窗戶。


    廁所旁邊的台子上放著一卷紙,還有一本時尚雜誌,應該是祿玉山為自己蹲坑時解悶兒準備的,我隨手翻了翻,上麵都是些女性時裝。


    迴到臥室,我先看了床下,擺放著兩雙拖鞋,一雙是冬天的,一雙是夏天的。看來這是祿玉山的私人空間,馮蓉並沒來居住過。


    翻開祿玉山的枕頭,下麵有一本書,書的封麵是純黑色的,上麵寫著兩個字——活著。


    這本書我看過幾次,電影也刷過好幾遍,每看一次都會有新的感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它。


    我有些觸動,拿起來翻看著,雖然我的速度很快,但我隻需看到裏麵那些人物的名字,腦海中就能閃現出他們鮮活的身影。


    這本書講述了主人公富貴在身邊所有親人一一死去後,自己卻倔強又樂觀地活下來的故事。


    我翻到最後一頁,那裏有我喜愛的一段話——


    我知道黃昏正在轉瞬即逝,黑夜從天而降了。我看到廣闊的土地裸露著結實的胸膛,那是召喚的姿態,就像女人召喚著他們的兒女,土地召喚著黑夜來臨。(本段字為斜體)


    打開台燈,屋子裏的光線亮了不少。


    我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閉上眼睛,體會著祿玉山夜裏品讀此書的心情。


    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看《活著》的人,要麽內心深處本就是積極樂觀的,要麽,是想通過看這本書讓自己樂觀麵對生活。


    從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祿玉山應該是個性格內向之人,老實,不善言談,那麽,他應該是偏向於第二種可能,那麽,是什麽事情讓他不樂觀呢?


    我想起了超市女老板的話——奸夫。


    莫非祿玉山一直知道自己老婆與其他男人有染,卻迫於馮蓉之兇惡而敢怒不敢言?


    “你幹什麽?”


    一個尖銳的女聲驚得我睜開了眼睛,馮蓉正站在臥室門口盯著我,臉色極為不好。


    我不想與她起衝突,合上書,站起身來說道:“我在查找破案線索。”


    “真是的!查線索查到別人床上躺著去了!”馮蓉撇著嘴嘀咕道,一把從我手中搶走書,快速翻動起來,沒找到她想要的,又隨意把它扔在了床上。


    隨後,馮蓉把祿玉山床上的被褥棉絮全都翻了起來,弄得亂糟糟的,我皺眉走出了臥室。


    瘋哥還站在書櫃前,手裏正捧著一本書,看得很專注。


    我有些好奇,走到他身邊問:“瘋哥,有什麽發現沒?”


    “你猜這本書叫什麽名字?”瘋哥抬起頭來看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看了幾句書中的話語,覺得很陌生,我確定自己沒看過這本書,於是坦白說不知道。


    “麵具。”瘋哥淡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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