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酸,不忍多看,提起籃子放在車後排。當我放好籃子轉過身時,太婆還站在那裏,臉色很是局促,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她不想要我的錢,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我靈機一動,問道:“婆婆,您家住哪裏?”


    她馬上就給我指了一個方向,我順著看去,那是一座山,她說她住在半山腰,我故作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說:“那這樣,你再幫我找些野果,我過幾天來拿,這錢就當是預付的。”


    我這樣一說,太婆總算心安了一些,收了錢,叮囑我說:“那你一定要來啊,半山腰隻有一間房子,你順著前麵那條小路一直往山上走就能找到我的屋。”


    “我記下了,您快迴去吧,天冷。”我雙手放在嘴前哈著氣說。


    “你要來啊。”


    說完這句,太婆就邁步往那座山的方向走去,她穿著小腳布鞋,走起路來顫巍巍的,鞋子上沾著些幹了的泥土,我真不知這一籃子野果她是如何采到的,想到這裏,我甚至有些後悔剛才說了那些話,因為她一定會為了我的話而再次進山林去幫我采摘野果的。


    “沒想到你這麽有愛心啊,這個年頭像你這樣會主動關心老人的可真不多了呢。”文心看著我笑道,我注意到她的聲音很是溫柔。


    “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正好我也餓了。”我隨口答道,頭卻沒有抬起來。


    “做了好事應該高興才是,怎麽我反而覺得你有些傷感?”文心問道。


    “沒事,就是看到這個婆婆想起了我的外婆。”我說。


    “我當是什麽呢,想她了就等案子結了以後迴去看看她老人家唄。”


    “她已經去世了。”我輕聲歎息道。


    “啊……對不起。”文心喃喃著說,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我們沒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太婆慢慢走著,她的背真的駝得厲害,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我甚至隻能看到她佝僂著的身子,都快看不見向前埋著的頭了。


    “元辰。”


    “元辰。”


    “嗯?”我轉過身,看著文心,她剛才好像在叫我。


    文心張了張嘴,最後卻輕歎了口氣說:“算了,等迴到隊上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還要去市裏見三個女犯,我倆重新迴到車上。係好安全帶,我通過後視鏡又看了一眼,老太太還在慢慢地移動著,她的頭已經徹底看不見了,隻有一個聳起的背。


    我歎了口氣,收迴目光,發動了車子。


    迴去的路上,我問文心:“剛才敲門時,你是怎樣讓歐陽佺媽笑著把你迎進屋裏的?後來你們在屋子裏談了那麽久,又說了些什麽呢?”


    文心迴答我說:“很簡單啊,開門時,歐陽佺媽媽不認識我,自然會疑惑,如果我說我是來調查歐陽佺的,那她必定對我有很強的戒備心,說不定還不會讓我進屋。所以我使了個心眼,故意說我是派出所新來的戶籍民警,到轄區來走訪走訪,了解下鎮上每家每戶的居民情況。在鄉鎮上,老百姓對戶籍民警是十分尊敬的,她自然沒為難我,開門讓我進了她家。”


    “這——也可以?”我吃了一驚,文心的辦事手法還真是與眾不同。


    “這是善意的謊言,當刑警就這樣,有些時候,為了破案,不得不做些非常之事,我這也是在之前帶我的師父那學來的。剛好我認識這裏的派出所所長,順帶報出了他名字,歐陽佺媽哪有不信的。”說這些時,文心的語氣其實帶著絲無奈。


    “好吧,後來呢,你是怎樣把話題引到案子上的?”我又問。


    “剛開始當然是詢問一下基本情況,家長裏短地閑聊一陣,等熟悉以後,我慢慢說到歐陽霏的事情上,再有選擇性地告訴他們有人為了替歐陽霏報仇而殺人的事,在這個過程中,我把案件中幾次重要事件的發生時間作了改動,再詢問他們歐陽佺在那些時間都在做什麽,他們自然不會太抗拒,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歐陽佺的蹤跡都講了出來。”


    “改動案發時間?”我琢磨著這幾個字,很快明白了當中精髓。


    這方法真是妙啊,比如姚遠是在晚上十一點被殺,歐陽佺的父母即便知道那個時間歐陽佺沒在家裏,為了消除歐陽佺的嫌疑,說不定也會幫他掩飾,說歐陽佺在屋裏睡覺,現在文心把姚遠被殺的時間改在晚上九點,那個時候歐陽佺的的確確和父母在家裏看電視,那麽,即便在這之後歐陽佺沒在家裏了,他也不會成為嫌犯,他的父母自然會老實把後麵的所見所聞講出來。


    文心用這個方法成功套出了歐陽佺父母所知曉的歐陽佺這幾天的所有真實的行動軌跡,不得不讓人佩服。


    “不過,既是如此,那你出來時,歐陽佺父母為何又都皺著眉頭呢?”這一點我有些不明白。


    文心道:“無論怎麽說,我今天是欺騙了歐陽佺父母,而根據他們所說的信息,我們會將歐陽佺傳喚迴來訊問,為了不讓他倆擔心,我就說刑警隊有可能會找歐陽佺再了解一些事情,他們知道自己無法幹預警察辦案,可歐陽佺這段時間正在期末考試,他們怕對他的發揮有影響,自然有些憂心。”


    我不由感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若這些事真是歐陽佺所為,他如何對得起對他有多年養育之恩的父母?”


    “是啊,還不知道到時候老兩口知道真相後能不能承受的住。”文心歎氣道。


    迴城以後,我們先去了名單上第一個女犯的家中,雖然她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恢複了自由之身,可看到我與文心時,臉上仍舊有些警惕之意。


    從她的卷宗上查詢到,辦案民警是姚遠與玲姐,她的迴答正如神棍所說的那樣,材料其實是由姚遠一個人詢問的。玲姐隻是最後在材料上簽了個字。


    當問到審訊細節時,我明顯感到對方的眼神有些遊離,說話也開始支吾起來,這時,我借故離開,留下文心繼續詢問,這種事情,即便她願意交待,有我在場,也會羞於啟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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