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哥似乎對那個與歐陽霏長得相像的弟弟歐陽佺也是印象深刻,在歐陽翁介紹完後,他裝作隨意地問道:“歐陽佺和歐陽霏的關係如何?”


    “他……他們關係並不好,小時候倆人就不和,經常互相搶東西、打架,長大後又各自讀書,根本就……就很少聯係。”歐陽翁如是迴答。


    聽了這話,瘋哥與我交換了個眼神,因為在迴答瘋哥這個看似隨意的問題時,歐陽翁的表情和語氣卻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歐陽翁是在堂屋(客廳)接待的我們,之前進來時我觀察過,有一間屋子是關著的,估計是他們老兩口的臥室。


    歐陽翁的話音剛落,那間關著的屋子就被打開了,一個老婦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不是歐陽霏的母親又是誰。


    門剛開時,她的臉還是木然的,見到我們,卻馬上咧開了嘴,扯著個喉嚨尖聲尖氣地喊著:“霏霏迴來了,她讓你們去陪她,嗬嗬……嗬嗬嗬……”


    歐陽翁有些窘迫,局促地站起身來,走到老婦麵前,勸她先迴臥室去,老婦收迴了空洞的眼神,撇過頭緊盯著歐陽翁,竟然有一些認真地對他說:“真的,霏霏真的迴來了……”


    看到這情形,我與瘋哥知道沒辦法再呆下去了,就向歐陽翁道別,出了院子。


    上車後,瘋哥直接點明說歐陽翁剛才撒了謊,歐陽佺與歐陽霏的關係應該另有內情,說不定是破案的關鍵!


    為了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我們並沒有馬上離開小鎮,而是隨後走訪了鎮上的一些居民。這鎮子本來就不大,都是本地人,誰家的事基本都知根知底,沒花多大的功夫,我們就證實了這一推測,而更讓我們始料不及的是——歐陽佺與歐陽霏竟然是親姐弟!


    二十年前,歐陽翁家境貧寒,養育兩個子女顯得捉襟見肘,歐陽佺小的時候還好說,農村養育小孩不像城裏那麽嬌貴,也勉強湊合著過。而當歐陽佺六歲了需要上學時,歐陽家就再也沒辦法負擔起兩個小孩的學費了。


    歐陽翁的弟弟家裏條件好,婚後卻一直無子,後來在歐陽翁父母的強行授意下,歐陽翁無奈將歐陽佺過繼給了弟弟。


    那以後,歐陽翁弟弟為了讓歐陽佺減少對這邊的感情,刻意疏遠了歐陽翁一家,不過那個時候歐陽佺已經六歲多了,自然是知曉這些事情的。


    “我們再去會會這個歐陽佺。”在車上抽完一支煙後,瘋哥做出了這個決定。


    上次走訪,歐陽佺給我的感覺是文質彬彬的,對於歐陽霏的死,他雖是有些惋惜,卻也表現得比較自然,沒有像歐陽霏媽媽那麽癲狂失常。不過話說迴來,二人終歸是親姐弟,如果是複仇的話,身為大學生的歐陽佺是有很大嫌疑的。


    對於我們的再次到來,歐陽佺父母很不高興,耷拉著臉,像是見到瘟神一樣。反倒是歐陽佺,給我倆倒了水,還解釋說他爸媽是不想讓歐陽霏的事再牽扯到他,讓我們理解,別太在意。


    歐陽佺父母的態度讓我和瘋哥有些尷尬,歐陽佺看了出來,就把我們帶到他臥室。進了屋,我注意到床上擺著些衣物,還有個背包。我問歐陽佺這是準備去哪裏,他說他是請假迴來參加歐陽霏葬禮的,明天假期就到了,他下午要迴學校。


    “你不等你姐下葬了再走嗎?”瘋哥問。


    “沒辦法,期末了,我得趕迴去考試。”歐陽佺低下頭說。


    瘋哥看了他一眼,故作隨意地說:“歐陽霏是你親姐姐……”


    這句話一出來,歐陽佺馬上抬頭盯著瘋哥,吃驚地問:“你怎麽知道?”


    “這事在鎮上又不是什麽秘密。”瘋哥笑了笑,接著說:“現在你姐走了,你以後還是多去她家走動走動吧,幫她盡盡孝,中年喪女,你親生父母也挺不容易的。”


    “嗯,我知道。”歐陽佺平複了語氣,重又低下頭說。


    隨後我們又問了他一些其他問題,主要是歐陽佺守靈那天的一些細節,歐陽佺都一一作了迴答,語氣也沒什麽波動。最後一個問題是我問的,就是在姚遠出車禍那晚,歐陽佺都做了些什麽。


    聽到我的提問,歐陽佺愣了一下,皺眉看向我,眼神帶著質疑。


    他的反應其實很正常,因為這個問題帶有明顯的針對性,為了緩和氣氛,我連忙笑著說我們並不是懷疑他,隻不過是例行詢問而已。


    歐陽佺的表情這才稍微好看一點,一邊迴憶一邊述說著他那天的行動軌跡,一直說到晚上與父母看電視到十一點上床睡覺,都是有證人可以為他作證的。


    為了不引起歐陽佺猜忌,在他迴答完這個問題後,我們沒有深究,離開了他家。


    迴城的路上,我與瘋哥分析,歐陽佺今天的表現沒什麽特別反常的,但並不能排除他偷屍的嫌疑,因為如果歐陽霏的屍體是被歐陽佺偷出來的話,那一定是在他守靈的後半夜,那個時候其他人都睡了,他把屍體運走後,大可以迴到棺材前繼續“守靈”。


    不過,歐陽佺是第二天守的靈,姚遠是第三天出的事,如果歐陽佺提前一天就把屍體從歐陽霏家裏偷出來了,那屍體是放在哪裏的?


    還有,案發當晚直到十一點之前,歐陽佺都有不在場證明,而神棍說過,車禍是發生在十點五十,這就大大降低甚至排除了歐陽佺的嫌疑。


    我能分析出來的東西,瘋哥自然也明白,所以當我講出這些話時,瘋哥沒有吭聲,隻是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


    瘋哥不說話,我就自己在心裏把這案子的前後又過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現在是把它作為一起針對警察的複仇案件在調查,可是,這個假設成立的前提是,歐陽霏的確是被冤枉的,否則的話,如何能激起兇手對辦案民警的仇恨?


    如果隻是不滿歐陽霏的死的話,兇手更應該去找對歐陽霏執行死刑的法警才對。


    再者,快遞盒子裏的信紙上也寫著“辦了錯案,拿命來還”,想到這,我扭頭說道:“瘋哥,給我講講歐陽霏的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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