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城的部隊被擊退之後,黑色山脈的部隊在東南方向的威脅被解除,於是他們順勢朝著鎮遠城這個方向走來。不過在攻城戰中吃過大虧的黑色山脈,這次沒有去碰廣寧城、鎮遠城等一係列堅城,隻是繞路離開。


    現在鎮遠城北部兵力空虛,隻能放任他們通過。最後,黑色山脈的部隊從喜峰口方向離開了鎮遠城的防區。


    此刻的廣寧城中,一片愁雲慘霧。如果說最初的義州慘禍還可以甩鍋給天道宗,說他們擅自放鬆了居庸關的防備,使得屠千山有機會來到鎮遠城西部。


    但是之後義州之戰的失敗,鎮遠城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任誰都能看出,當時的屠千山已經處在了風雪之城、天道宗和鎮遠城的三麵包夾之下,但是張定北主動出擊並且失敗,使得對方逃脫。這讓鎮遠城的百姓難以理解。


    在接應迴張定北的殘兵敗將之後,李元就一直躲在自己的臨時住所裏。雖然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但現在不是爭論對錯的時候,她也不願意這時候見到那三個人,免得尷尬。可惜一心迴避的她,在張定北重整隊伍的第二天就收到了邀請。


    李元再一次來到了廣寧城的官署。等李元到來之後,發現此時房中除了她之外還有張定北、程宏傑和池顯三個人。李元心有所悟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張定北等到李元到來,一揮手,房門就關閉了。然後,張定北向李元鞠躬致歉,李元見狀也是不明所以,但還是趕緊扶起對方。張定北起身後說道,“李元,你說對了,其實我也有類似的擔憂。可是,我和你不一樣。你隻要守住廣寧城就可以了,但我是鎮遠城主,我要守護整個鎮遠城。


    義州慘禍與你關係不大,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極大的危機。所以哪怕是明知采取守勢就能將對方困死在義州。但是稍微有機會,我還是要主動出擊,否則,我難以向鎮遠城的百姓交代。”


    李元聽到這樣的解釋,也是在心裏默默的哀歎了一聲。‘麵子問題?好像不能這麽說,應該是信任問題。如果鎮遠城不在擊敗屠千山的戰鬥中獲得首功的話,百姓對張定北的信任就會下降不少,這才是促使張定北主動出擊的主因。’


    “但是現在我們戰敗了,甚至還徹底放走了敵人。”李元思考片刻之後說道。


    “李元,你說的沒錯。在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一個替罪羊和一個英雄。”池顯開口說道,“李元,先前在守衛廣寧城的戰鬥中你功不可沒,之後的義州之戰你又沒有直接責任,這英雄你當定了。


    至於替罪羊,我池顯輕信敵軍奸細,率軍貿然出擊,致使大軍慘敗,甚至錯失了消滅屠千山的最佳機會,罪不可赦,這替罪羊就由我來吧。”


    李元聽著池顯大義凜然的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但是程宏傑突然發話了,“要是可以的話,你來做這個替罪羊也不錯,但是不行。義州慘禍跟你沒有什麽太大關係。真正要承擔起一切的,還是要我這樣真正的領導才可以。我才是從總的軍事部署上出現失誤,造成義州慘禍和義州之戰失敗的人。”


    “老程。”張定北忽然開口,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城主大人,別說了。我鎮遠城剛剛經曆如此慘痛的失敗,更加需要一個沒有汙點的城主凝聚人心,您是一定要置身事外的。”程宏傑看著張定北認真的說道。


    “我明白了。”張定北顯得異常的難過和失落。然後沉聲說道,“鎮遠城副城主程宏傑,在此次戰役中,先是軍事部署失誤,未辨明敵方動向,使得西北空虛,致使義州慘禍發生。又在後續戰鬥中,輕信叛徒,貿然進軍,造成義州之戰失敗。”


    張定北說道這裏停了一下,然後說道,“故決定撤去程宏傑副城主職務,降為鎮遠城大營營長,以觀後效。”


    房中頓時安靜了一下,程宏傑最先反應過來說道,“屬下有罪,對城主判決心悅誠服。”


    程宏傑的副城主職位,往下是各個主管,再往下才是營長一級,這次可謂是連降兩級。而且不止如此,主管往上,都是要有半仙修為的,而且是有半仙就能成為主管。現在程宏傑卻是‘破格降級’,足見力度之大。不過程宏傑所在的防區還在鎮遠城,所以一切如常即可。


    然後張定北又說道,“此番池顯亦是有連帶責任,念其責任不大,且能成心悔過,故隻降半級,由千總改為代理千總,職責不變,留級查看。”


    池顯聽到這樣的處理,自然是沒有意見,雖然說是降級,但是實際上什麽都不影響,和沒處罰一樣。


    最後張定北又是對李元說道,“此番李元守護廣寧有功,按照功績,給予其千總身份,受鎮遠城大營管轄。但是眼下千總尚無空缺,當尋機另募新軍重組軍隊。”


    李元一時間也是非常高興,畢竟自己這一下總算是有了掌握軍隊的機會了。


    在商議結束之後,鎮遠城的下轄的各個城市都是發出了相同的告示。程宏傑承擔了所有的責任。不論是最初的部署失誤,還是後麵的義州慘禍,以及最後義州之戰失敗,放走屠千山。這些全部被歸咎於程宏傑。


    由於背上了這一切的罪責,哪怕是被破格連降兩級,都顯得有些不夠,甚至不乏有義憤之人認為應該處死程宏傑。但是也有明白事理的人為他歎息,他這是真正的替人攬過,犧牲自己,保全大局。


    與此同時,關於李元的介紹同樣也是引人注目,廣寧之戰的細節被極為詳盡的介紹了。李元用空城計拖住了吼強麾下一千士兵不敢前進的事情頓時被傳為佳話。結合後麵的守城戰中百姓助陣的事情,一個勇敢、親民的形象就被勾勒出來了。百姓對於李元升遷自然也是十分認可。


    但是此時的李元沒有半點升遷的喜悅。在告示傳遍鎮遠城之後,先前來自鎮遠城的部隊就返迴了。幾天前這支宛如救世主一般的軍隊,此時卻是顯得萬分淒慘。李元站在城頭上望去,光是車子和擔架,就足足占了隊伍長度的一半。而站立的士兵中,身上掛彩的也不在少數。


    因為這種慘狀,原本就不讓人開心的送別場麵更是讓人心痛,哭泣聲不絕於路,對‘三百賊子’的怨念也是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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