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的睡眠還是可以的,一覺睡到大天亮,在如此舒適的床上睡覺,想要失眠都難。天剛一亮,楊芸就帶我們來到了寨子裏的停屍房,苗寨有苗寨的習俗,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喪葬習俗和漢人是否相同,甚是小心謹慎,生怕犯了什麽禁忌。


    “這就是昨天晚上離奇死亡的人,你看看吧。”楊芸指了指被白布蓋住的一具屍體,略帶悲傷的說道。這倒可以理解,畢竟是同一寨子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感情,可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卻橫遭不測,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傷心是在所難免的。


    我點了點頭,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在翻動屍體之時套上了手套,以免損壞了人家的遺體,讓其白受苦難。


    戴好手套之後,我輕輕的掀開白布。那死人冰冷的臉就露了出來,臉色蒼白的很,身體裏的血液被抽幹了,在脖子上有兩個齒印,還泛著淡淡的黑色。乍一看好像是僵屍作祟,可眼見未必為實,僵屍可不會變成黑氣逃竄。


    事情絕對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這肯定不是僵屍作祟。我再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其身上光滑的很,沒有明顯搏鬥的痕跡,皮膚內嵌著些細小的物體,那東西深陷在皮膚裏,而且顏色和皮膚很是相近,不仔細看都看不太出來。


    我用指甲當做鑷子夾住了那奇怪的物體,猛地一拔出來,頓時濺出了些組織液,那是一根細長的骨頭,就像是一根針似的。人形動物絕對不會有這麽細的骨頭,我見過隻有魚刺有這麽細,可魚刺不一定能紮進皮膚如此之深,而且硬度也沒有這麽高,這東西堅硬的很,表麵十分光滑,好像是打磨過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骨頭我就想起了骨女,這八成是她的傑作。骨女的身上會不停地長出骨刺,和這針狀骨頭很是搭配。雖然死者的脖子裏上有咬痕,看上去貌似是僵屍所為,但仔細一想骨女的嫌疑更大,她的牙齒也有銳利的犬牙,而且也帶著屍毒。所以我覺得,這其實這就是骨女的傑作。


    我將自己的判斷告知了楊芸,她雖然不是很相信,卻也不是很排斥,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對我說道:“感謝指導,你的高見我已經謹記在心了。”


    “高見不敢當,這隻是一個猜測而已,我斷定這幾天還會出現同樣死法的人。我說的那個精怪她已經被重傷,急需補充精力,最快的辦法就是吸取人的精氣,以她們的性格一般都是多多益善。如果被我說中,還請祭祀多多考慮,如果我猜錯了,也請祭祀不要在意。”我看了看楊芸,仔細的分析了一番。


    “當然當然,多謝指教!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你們就先迴去吧,待會苗族的巫醫還要來驗屍,不方便外人打擾。”楊芸看了看我,恭恭敬敬的說道。楊芸的態度真的是很好,待人處事火候都恰到好處,怪不得能治的住這一寨子人,登上祭祀的寶座。要知道在苗寨裏除了族長之外就是祭祀最尊貴了。


    既然楊芸已經這麽說了,我們也就先迴去了。事死如事生,少數民族對喪事十分看重,估計寨子裏有一段時間要忙活了。不過應該沒有我們的事情,苗族在喪葬儀式的時候忌諱客人在場,除非祭祀同意,不然的話我們要想看苗族的葬俗估計是難上加難了。


    我們就這樣窩在房間裏,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幹,三餐倒是相當豐盛,楊芸派了幾個人送過來,葷素搭配飯菜可口,讓我不得不佩服苗人廚師的手藝高超。如此豐盛的佳肴,實在是要擔心自己是否會胖上好幾斤。


    “我們就這樣窩在房間裏啊?感覺就好像宅男宅女一樣,聽說雲南的風景優美,要不我們去看看風景吧!”夢藍顯然是待不住了,這封閉的環境快把她悶壞了,想要出去逛一逛,找找看有什麽可以玩耍的地方。


    “好好在這裏呆著吧,他們遲早會來請我們的!你可真有意思,人家在辦喪事,你去遊山玩水,成何體統?苗人會把你驅逐出寨,到時你孤身一人在森林裏遊蕩的時候,可別抱怨我沒和你說起過。”我半開玩笑的朝夢藍說道。


    “好了好了我的大神,我不出去了還不行麽?”夢藍看了看我,撒嬌賣萌道。


    “這就對了,聽我的慢慢等,會有人來請我們的,我說有就有!”我瞟了瞟夢藍,笑嘻嘻的說道。


    “你為什麽這麽自信?難道你會算命,已經提前算到了人家的一舉一動?”夢藍不明所以,不知我這是從哪裏來的信心與膽量,好奇的問道。


    “我哪有這麽厲害,要是我會算命,還用得著幹這樣刀尖舔血的事情?幫那些高官富商算算命不就大富大貴了。你就別好奇了,慢慢等就好,相信我。”我瞅了瞅夢藍,輕輕的撫摸了她的頭,便不再說話了。


    苗族的喪葬很有講究,古代苗族喪葬方法大概分為懸棺葬、岩棺葬、土葬三種。懸棺葬就是想法把靈柩懸架到崖壁上。岩棺葬是想法把靈柩放入溶洞中。放置靈柩的懸崖岩洞,通常都是一個家族、氏族的公共葬所。土葬即入土埋葬,其中,又有用木棺、石棺之別,也有不用棺木埋葬的。在唐代,苗族盛行懸棺葬,至清代土葬逐漸增多。那時的土葬不用棺木,也不壘墳。


    隻有患麻風病或產婦難產以及非正常死亡的人才用火葬,但是這種火葬還是要把骨灰埋入地下,不能進入祖墳。


    葬式也有橫葬、順葬之分。將屍體頭東腳西埋葬叫橫葬。將屍體頭北腳南埋葬則叫順葬。橫葬是苗族一種極古老的葬式,采用這種葬法以示意苗族祖先是從東方遷徒而來,讓亡靈也歸到東方故土與祖先亡靈相聚。


    一切儀式辦畢,按擇定的吉日發引、埋葬。埋葬三天後要做“迴煞”。“迴煞”時親戚朋友都參加,要吹蘆笙、吹嗩呐、敲牛皮鼓。蘆笙和牛皮鼓是苗族舉行喪葬的主要樂器,祭奠用的蘆笙調,都有歌詞,其大意是講祖先原來生活的地方及後來遷徒的路線等等。在超度亡靈時,蘆笙聲、鼓聲不斷,淒淒慘慘。超度完畢,將“亡靈”送出門外,儀式方告結束。


    關於苗族的喪葬習慣我也隻知道這點了,具體的習慣還是要看地方的,十裏不同天,一個地方一個習俗,和漢人雖然有些相近,卻異大於同,對此我倒是很感興趣,很想親眼看一看異族葬俗。


    可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也不能硬要看。好奇的我隻能裝作一隻毫不在乎的老貓,其實一直覬覦著可口的鹹魚。


    終於等到了晚上,天空已經暗了下來,繁星點點,夜色宜人,外麵的村子裏火把東竄西竄,知了聲不絕於耳,看樣子是有什麽大的活動。忽然有人進來敲了敲門,我猜應該是楊芸,屁顛屁顛跑去開了門,果然如此,還真的被我猜中了,是楊芸!


    她今天穿著苗族最為古樸的祭祀服裝,花花綠綠的看起來神秘的很。美豔的外表下其實是火熱的心思。紅裙搖曳,那一地芳華,是神之舞也是凡塵的嘲弄。紅粉嗤笑,杖木玩轉於掌中,是出塵也是墮落妖精的笑顏。尺水不波,心思明澈,通天達地,明豔可人,不羈世俗,愛恨分明。舞秋風,亂風雲,她是唿風喚雨的神之使。佾雲裳,銀鈴響,她即是山林裏躍動的山靈。


    “葬禮是全寨子的大事,既然你來了我們寨子,那你們也算是半個寨子裏的人,也要參加儀式。不過該怎麽做你們應該清楚,學著旁邊的人就可以了。”楊芸看了看我,鄭重的說道。


    “那是當然,哪些事情要注意我心底都有數,什麽時候開始?”我點了點頭,終於可以看到苗族從來不示外人的神秘葬禮,倒也是挺開心的。


    “半個小時之後,千萬不要遲到,不然你會被死者家人追著打的。”楊芸點了點頭,掉頭走了,我迴房間叫起了大夥準備一番。


    苗族受楚巫文化影響,崇拜自然,相信“萬物有靈”,有三十六神,七十二鬼之說。苗族鬼神不分,通稱為鬼,但有善惡之分,祭祀時善鬼以牲禮重祭,求其保佑;惡鬼以醜食應酬,然後趕之。苗族的宗教活動沒有固定的場所,儀式由巫師執行。


    畢竟是人家的葬禮,全寨這麽多人,我們隻要依樣畫葫蘆就可以了。大夥準備好之後也走出了房門,這時候就遇到了楊芸派來的幾個男子,他們一手拿著一個火把,將這些火把拿在了手上,指引我們跟著那些向村外麵走的村民。


    這個苗寨還沒有通電,晚上漆黑一片,還是靠煤油燈以及蠟燭照明。葬禮儀式不是在村裏舉行的,那麽小的地方也容不下如此多的人。一般來說葬禮都是在村前的小平台上,不僅僅是葬禮,祭祀也是在這裏舉行的。


    村子距離小平台還有一段路,而我們身邊的村民手執火把,一個個的站在路的兩旁,很有順序,有條不紊,我們剛開始還不知道怎麽排,仔細一觀察才發現,原來並不是要按照什麽順序,隻是按照走的順序來排列,辛虧我們都是走在一團,站也是站在臨近的街上。


    我估計這應該是類似於引魂燈的東西,燈名引魂者,以其光曳而攝人魂魄,積宿怨之精,取深恨之華,遂成此器,這是給亡者照亮路用的。


    老年間會在靈堂前設兩對蠟燭,那就是引魂燈,是為了防止亡者四處遊蕩,無法找尋到投胎的路而點的,如果滅了則是大兇之兆,說明死者死的不甘心,或者說還不想死,要在人間逗留,這種情況家裏一定要小心了,人死不能複生,沒有了身體的靈魂隻能呆在家裏,可過於濃厚的陰性能量會使得家宅不寧,影響家道氣運,甚至會導致家破人亡,身死殞命。


    隻不過苗族的引魂燈更加壯觀一點,那是用全寨人組成的豪華套餐,估計亡魂再也不會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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