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咯!新鮮美味的大白菜哦!小娘子,你要看看白菜嗎?”集市上,賣菜的阿爺大聲叫賣著,他拿起一塊新鮮的大白菜不斷地招攬生意。


    孩童咬著手指拉著一個美婦人走過賣菜阿爺的攤位,他奶聲奶氣道:“娘,我要那串糖葫蘆!”


    美婦人因為被牽著跑得太快,一個趔趄撞到了正在挑選珠釵的少女。


    “對不起!”美婦人抱歉地看了眼少女,隻見少女嫣然一笑,又迴過頭去戴上了木簪,轉而問向身旁的郎君:“怎麽樣?好看嗎?”


    郎君似是囊中羞澀,他不自然地摸了摸口袋,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賣簪的女人笑道:


    “小娘子,這個簪子最襯你了,讓這位郎君給你買一個吧。”


    少女笑道:“那就要它了!”


    突然,坐在簪店旁邊的說書人驟然敲動了一塊驚堂木,隻聽砰地一聲巨響,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就見說書人道:“各位看官,今日且聽我為您道來一段傳奇故事。”


    愛看熱鬧的路人們紛紛為其駐足,不一會兒,說書人的四周已經圍滿了客人。


    “話說揚州六合縣有一種菜老翁,姓張。其鄰居乃韋恕,曾於梁朝天監年間在揚州為官,任滿後便居於此地。那韋恕家中有一大女兒,已至出閣之年,遂喚來鄉裏媒婆,欲為女兒覓得一良婿。


    那姓張的種菜老翁聽聞此事,便去尋那媒婆想去求娶韋家女。那媒婆呀,惱他不自量力。但耐不住張老的再三央求,無奈去韋家說親。韋恕大怒,故意發難,要張老送五百緡錢才肯答應。”


    “哈哈哈哈,老菜翁要娶官家女?我沒聽錯吧!這麽不自量力?”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路邊還在吆喝的賣菜阿爺,也將這話聽了個十全十,他的臉,頓時紅一陣,白一陣,不滿地反駁道:“賣菜又如何?又不是偷來的搶來的,怎麽就不能取官家女了?”


    隨即他放下白菜撇過臉去,正好看見他隔壁的小茶鋪裏,竟坐著一個宛若仙人的女子,女人雖然帶著麵紗,但從她勻稱的身材和不凡的氣質來看,她也絕非常人!


    隻聽說書人又一拍驚堂木,拉迴了眾人的思緒,於是他繼續道:“各位看官,精彩還在後麵,且聽我細細道來。


    誰知幾日之後,那張老竟真用車載來五百緡錢,送至韋家。韋家人大驚,原想抵賴,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話已放出,隻能私下試探女兒之意,好在女兒對此並不懊惱。韋恕長歎,最終,應允了這門親事。


    婚後,夫婦二人依舊種菜勞作,妻亦無怨言。韋家親戚厭惡卻無法阻止。幾年後,有親戚埋怨韋恕,把親生女兒往火坑裏推。韋恕無奈之下隻能設酒邀女兒與張老,等酒過三巡,韋恕也言明,想將女兒帶迴。誰知,那張老竟起身說道:‘吾等未即刻離去,是怕你有所留戀。如今既厭惡我們,離開又有何難?我在王屋山下有一小莊子,明日一早便動身迴去。’


    天剛亮,張老便來向韋家告別,說道:‘日後若想念我們,可叫大哥往天壇山南邊尋我們。’


    遂叫妻子騎驢,自己拄杖,一同離去,自此再無消息。”


    路人甲:“嘖嘖嘖,官家女嫁賣菜的?這日子能好到哪裏去?”


    路人乙:“就是,年輕人也就算了,還是個老頭!害了女兒一輩子呀!”


    說書人抹了一把胡子,淺淺一笑:“後麵的故事,也算是峰迴路轉了,幾年後,那韋恕思念女兒,以為她定蓬頭垢麵,難以辨認。便叫大兒子義方前去探訪。義方到了天壇山南麵,恰遇一昆侖奴正牽著黃牛耕田。義方上前問:‘此處可有張老家的莊子?’


    昆侖奴扔下棍子,行禮道:‘大公子怎許久不來?莊子離此不遠,待我引路。’義方跟隨昆侖奴往東走。先上一山,山下有河,過河後,又經十幾處地方,景色漸異,與人間不同。忽下一山頭,見河之北岸有一朱紅漆門大宅,樓閣錯落,花木繁茂,煙雲繚繞,風景如畫,鸞鳳、白鶴、孔雀飛來飛去,樂聲清脆悅耳。


    昆侖奴指道:‘此乃張家莊。’”


    講到此處,眾人的議論聲更大了,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探討著這張老究竟是何身份。


    說是神仙的,說是鬼怪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一番看法。賣菜的阿爺也聽得津津有味,等他迴過神來時,忽而想起什麽,鬼使神差地,他又朝那茶鋪看去,卻發現那裏除了桌上的一個茶杯,便再無其他人了。


    巍峨聳立的天壇山此時正被嫋嫋雲霧環繞,如夢似幻,宛如仙袂飄拂。


    鬱鬱蔥蔥的山峰似是羞澀的女子,欲遮還羞地半掩著青山的秀色。


    山腳之下,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憑空而現,隨即她摘去麵紗,抬頭望向那綿延不絕的山脈,眸底似有萬千思緒。


    “金節蕩天風,瓊卮對海月。會當驂白螭,飛向蓬萊闕。”


    巨大的仙山散發出來的源源不斷的能量,讓沈玳神清氣爽,入世太久的她,竟對這清冷寂靜之地產生了無盡的向往,她無比懷念著那個她從小到大一直生活著的地方,但現在,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往東而去,先上一山,山下有河,過河後,又經十幾處地方,景色漸異,與人間不同。忽下一山頭,見河之北岸有一朱紅漆門。”沈玳默默重複著,隨即便向東而去。


    前麵的路倒還好走,越往後,道路便愈發崎嶇,最後甚至連路都沒有,重重的雜草樹木擋住了去路,沈玳隻能用匕首割開攔路的草木,繼續艱難地前行。


    求仙問道之路從沒有捷徑,沈玳明白,若不這麽走去,即便走到了說書人所在的地點,也很難遇到通往那個世界的大門。她一邊想著,一邊又劈開了腳下攔路的荊棘。


    此時的她,身處清幽的山上,周圍霧氣繚繞,絲絲涼意不斷在身旁蕩漾,但她依舊因為攀爬而熱出了些許汗水,襦裙的裙邊已經被露水打濕,甚至不少地方都被刮破。


    但沒過多久,一扇朱紅色的大門,便赫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沈玳心中一喜,隨即快步跑了過去,扣響門環:“神女沈玳,求見張老,請張老開門一敘!”


    沈玳話音剛落,古老厚重的大門便緩緩打開,裏麵的情景已與外麵有著天差地別。


    隻見裏麵雲霧嫋嫋,似輕紗飄動。山巒懸浮在半空起伏,被五彩霞光籠罩。


    天空澄澈如琉璃,湛藍之中透著祥瑞之光。


    沈玳的腳剛一踏進去,她身上那原本破爛不堪的襦裙瞬間化作了七彩羽衣,周身很快被柔光籠罩,披散著的長發化作了高高的飛仙髻,後有飄逸的五彩飄帶隨風而起。


    沈玳騰飛而起,臂彎間的披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精美絕倫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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