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雲密布,低垂直壓山頂,四野昏暗,遠處的群山隻剩下一線灰沉沉的影子,空氣中有股奇怪的惡臭。曾木磊睜眼看著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彗星計劃的虛擬世界裏。


    周身無處不痛,側頭看向左邊,入眼的是各類白骨。有人類的,動物的,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山般超大型的骨架,冷然聳立。頭骨不知去向,無法判斷屬於何種動物。


    向另一邊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匍匐在枯骨上,紅色的衣裙與森森白骨對比鮮明——晟星韻。


    曾木磊掙紮著站起身子,四顧而看,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骨山的頂端。圍繞著骨山,各種骨頭雜亂地散落在四野裏,就象大地灰色的傷疤,正在向著周圍腐爛、壞死。


    小心翻過晟星韻的身子,她的臉色呈現一種異樣的嫣紅,雙眼如睜似閉。以手在眼前晃動,眼珠不能應感。應是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狀態,試了試鼻息,微弱至幾乎不可聞。他看著她的紅唇,腦海裏突然冒出想吻她的衝動,“如果她醒了,我能不能告訴她是在做人工唿吸?”內心鬥爭一番之後,沮喪的放棄了,深為自己有些邪惡的想法感到恥辱。


    幾隻禿鷲蹲在不遠處的枯樹上,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兩人,就象是在看著一頓豐美的晚餐。


    “真是不可理喻的淘汰賽。”曾木磊哀歎,“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將晟星韻背上,蹣跚著離開了骨頭山。還沒有走出多遠,天邊飛來一架無人機,懸停在骨山之上,兩個機器人從上麵丟下幾件事物,又轟鳴著離去。


    枯樹上的禿鷲振羽向骨山飛去。曾木磊放下晟星韻,返迴骨山,揀起石頭打走禿鷲。看清了丟下的事物,原來隻是幾具屍體,這些人看起來已經死亡多時,臉上有腐爛的斑點正在擴散,幾乎每具屍體都是麵目扭曲,嘴唇殘缺露牙,口舌中有黑色的液體流出,似是中毒而死又似得了某種疾病。空氣中惡臭成倍增加。


    曾木磊逃離骨山,背著晟星韻,向著無人機飛離的方向高一步淺一步地走去。地平線似乎一直沒有變化,天空中的景色也是一成不變,仿若地獄。


    不知走了多久,曾木磊隻感到背上的晟星韻越來越沉,若不是耳邊還能夠聽到她輕輕的唿吸,手中的感覺也還柔軟溫暖,他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真是一個要命的試煉。”他有預感,隻要自己一停下來,就有可能被淘汰出局,所以咬牙硬撐著前進。就在他以為自己永遠也走不到地頭時,他越過了一叢茂密的灌木,雙腳立即釘子般站在原地,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下陷的大坑——一個直徑五十多公裏的隕石坑。他腳下踏鬆的石塊嘩啦啦掉落,隻差一步,不,隻差半步,他們兩人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鐵定變成坑底下的一堆肉。


    隕石坑裏,環繞著最中心的建築,一環一環地聳立著各種建築物,這些鋼硬的建築物,高矮胖瘦各具形態,在黑沉沉的天幕下,呈現出一種深度的灰色,看起來就象是一個超大型的墓地,那些建築就是一座座的墓碑,埋葬著一個個的曆史。


    突然,一架無人機從其中的一棟建築裏飛出。那是眾多建築中,唯一還有燈光透出來的,其他的則寂黑如夜,了無生氣。


    無人機飛過曾木磊的頭頂,向著白骨堆的方向飛去。曾木磊伏在灌木叢中,目光繞著隕坑細細觀察,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了一條或許是雨水衝出的小溝,溝裏有一條曲折的小路。


    他記下方位,背著晟星韻向那處走去。有些搞不明白,如果沒有自己,晟星韻難道就死在上麵?還是她本身就是自己試煉的一部分,因為她有可能隻是一個鏡像。想得腦袋發痛,也沒有結果,隻能依著自己秉持的原則——且當她是真的,繼續前進。


    其間,又有無人機來迴飛行幾次。


    “真奇怪,這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試煉,其他的人呢,難道每個人都有一個獨立的副本?”心裏各種想法紛呈,轉移了注意力,背上的晟星韻似乎不那麽重了。不一會兒,他找到小溝,果真在裏麵發現了一條羊腸小道,順著小路到達坑底,背上的汗水幹了又濕,濕了又幹,雙腳打閃的厲害。心想如果再來一次,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背著一個人走下來。因為好幾次,他都腳下打滑,每次,兩人都差點摔倒,並一直滾到坑底。


    休息了一陣之後,他咬牙又背上晟星韻。雖然艱難,但卻心甘情願,甚至盼望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永遠!因為隻有此時的晟星韻才屬於他一個人,她細細的唿吸聲,就象是綿綿的情話,一直在耳邊蕩漾。


    走過荒原,接近中心,穿行在死寂的建築物間,不時可以見到老鼠和蟑螂的身影,這些東西身形巨大,四處奔走,見到人之後,也不見害怕。有幾次幾隻老鼠排著隊從他的腳邊經過,齜著牙看了看他。似乎在評估戰勝他的可能性。不時有無根之風吹起,揚起滿街的枯枝敗葉四處飛卷。他從來沒有象這刻般恨街道太寬,相比起來,自己就象是一隻落單的螞蟻。


    憑著記憶中的方位,當他氣喘籲籲的來到燈火微明的大樓前時,已是午夜,如果不是始終盤旋在心頭的陰影,他可能沒有這麽快走到吧。晟星韻的唿吸有所增強,好似有醒來的跡象。


    沿著大樓轉了四分之一圈,毫無意外地發現了車庫的出入口,曾木磊摸進車庫。裏麵停滿了各式車輛,都落滿了灰塵。一些車上可以看到各種動物的腳印,還有人手按下的印跡,以及人們踩踏車身時留下的各種鞋印等。


    “倒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試煉啊。給點提示好不好?”曾木磊一點頭緒都沒有,憑著自己的直覺走到這裏,他都有點崩潰了。周圍的環境,讓他感到不安。不過當他看到晟星韻的臉,又立即鼓起了勇氣,心想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


    他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安全通道,決定深入大樓裏麵去看看,或許線索就在裏麵。


    就在這時,從安全通道處傳來了刺耳的開門聲。有燈光從門裏射出,兩道人影出現在地上。曾木磊隱藏到一輛車後,將晟星韻抱在懷裏,靜靜地等待著。突然,晟星韻掙紮了一下,似乎就要醒來。他嚇了一跳,立即將手放到她的嘴上,輕輕捂住。


    “真他媽倒黴,”隻聽一個人粗聲粗氣的說道:“大家都走了,隻留下我們在這裏等死。”語氣裏充滿了恨意。


    “誰叫我們沒有臂膀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沒有臂膀,就代表著沒有人會賞識你,在這種危難的時候,就沒有人來救你。”說完後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還笑,今天已經是六十五天了。”粗聲音的人憤憤不平的說道:“原來說好的替換人,一個也沒有出現。”


    懶洋洋的聲音說道:“別說了,他們不會來了。”他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可信?”


    粗聲音無奈的應道:“是沒有人可信,我們能夠信任的,也隻有彼此了。”


    懶洋洋的聲音一改先前的語氣,有些急躁的說道:“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粗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似是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幹了。他媽的,他們不義,我們也不能等死。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什麽時間動手?”


    “看情況,隨機應變。”


    兩人說完之後,丟下手中的煙頭,轉身進了門內,在門關上之後,車庫又陷入了灰暗。曾木磊若有所感,迴過頭,微弱的光亮下,就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自己。手心裏傳來溫潤的感覺,他趕緊縮迴手。結巴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剛才……我怕……怕你……,所以……”晟星韻白了他一眼,說道:“好臭!”


    曾木磊將手在鼻子下聞了一下,並沒有覺得臭,反到感覺到一股特別的清香,黑暗中臉上有些發燒。他小聲問道:“能動了嗎?”晟星韻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軟弱地說道:“還行。”說完後她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試了兩次都以失敗告終,無奈的跌迴他的懷裏。


    她便不再掙紮,兩頰如火,問道:“我們在哪?”曾木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外麵是一個大大的隕石坑,裏麵有很多的建築,可是這些建築裏除了眼前的這一棟,其他的都沒有人。”


    晟星韻星眼半睜,“你怎麽知道?”曾木磊將他這一陣子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晟星韻動了動身子,找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想吻我?”


    曾木磊吞了一口口水,深受這句話的誘惑,想起自己在骨山上想做的事,他輕輕的點點頭,感覺自己的心子就象要從胸膛裏崩出來。


    晟星韻閉上眼睛,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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