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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破曉,濃稠的夜色像一床厚重的棉被,將整個世界捂得嚴嚴實實。


    李威被外麵一陣雜亂的喧鬧聲驟然驚醒,眼皮猛地一掀,一雙眼眸瞬間睜開,目光中還帶著剛從睡夢中蘇醒的迷茫與警惕。


    映入他眼簾的,是昏暗燈光下一間破舊不堪的茅草房。


    這屋子狹小偏仄,像極了大森林裏被人遺忘在角落的一片脆弱花瓣,在這未知世界的風雨中搖搖欲墜。


    狹窄又低矮的空間,對李威來說勉強還能適應,可一想到那些體型龐大的螳螂一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那行動必定處處受限,極為不便。


    李威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徹底清醒。就在這時,一陣馥鬱的花香鑽進他的鼻腔。他扭頭望去,隻見房屋裏裏外外種滿了各色鮮花,在這簡陋破敗的環境裏,這些花朵像是意外闖入的精靈,為這沉悶壓抑的屋子增添了一抹別樣的亮色。


    他的目光在屋內急切地搜尋,陡然間,臉上閃過一絲驚惶。“兔兔呢?”他在心裏驚唿,與此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竟恢複到了人類的形態。“遭了傑哥!!”這兩個字讓他焦躁不安。


    他猛地一個起身,動作太過急切,差點摔倒。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黃金匣子之上。他顧不上許多,立刻俯下身,打開匣子仔細檢查起傑哥的狀況。


    隻見傑哥氣息深沉如淵海,身上原本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然愈合,可依舊緊閉雙眼,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


    李威稍稍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卻絲毫未放鬆。


    他迅速從背包裏取出赤霞飛劍,藏在寬大的袖口之中,隨後目光如炬,警惕地觀察著周邊的每一處角落。


    確認暫時安全後,他又從背包深處翻出大量療傷丹藥,還有半桶靈液。


    這靈液之前被他當作水隨意飲用,極為浪費,畢竟是搶來的東西,用起來時他心裏沒什麽負擔,可如今已經所剩不多了。


    李威深知,在這危機四伏的地方,唯有盡快恢複實力,才能擁有真正的安全感。他將那半桶靈液和丹藥放在身旁,先拿起一枚療傷丹藥,緩緩湊近鼻尖,一股醇厚的藥香瞬間鑽進他的鼻腔。他一仰頭,毫不猶豫地將丹藥吞入口中。刹那間,一股滾燙的熱流在他體內轟然炸開,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順著經脈四處奔湧。


    然而,他體內的傷勢複雜得如同一張千瘡百孔的破網,經絡多處嚴重淤堵。熱流每向前推進一寸,都像是在攀爬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艱難無比。


    李威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雙腿盤坐,運起全身法力,試圖引導著藥力去衝擊那些頑固的阻礙。他的額頭很快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隨著藥力與傷勢的激烈對抗,他的臉上時而因痛苦而扭曲變形,時而因發力而漲得通紅,仿佛在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惡戰。


    過了一會兒,他顫抖著拿起靈液,微微仰起頭,靈液順著他的喉嚨緩緩滑落。


    剛入腹時,隻覺一股清涼之感在腹中蔓延開來,可轉瞬之間,這股清涼就化作了洶湧澎湃的能量,與體內的藥力相互唿應、相互交織。李威隻覺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卻強大無比的力量狠狠拉扯,體內仿佛有一場天翻地覆的激烈戰爭正在爆發,各種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讓他痛苦不堪。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一片花田邊,兔兔和利亞正一起玩耍。兔兔靈動的身影在花叢間穿梭,利亞則在一旁歡快地笑著,手中還編織著一個小小的花環。突然,兔兔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耳朵猛地一豎,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老大醒了!”


    利亞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興奮地跳了起來:“真的嗎?那我們快迴去!”兩人立刻朝著茅草屋的方向飛奔而去。


    當他們推開門的瞬間,李威剛好抬起頭。看到利亞懷裏抱著兔兔,而兔兔脖子上還戴著一個精致的小花圈,李威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投去疑惑的目光。


    “大哥哥,你醒了。”利亞有些怯生生地說道,一雙大眼睛睜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李威,眼神裏滿是好奇,對李威身上的每一寸都充滿了探索的欲望,當然,這隻是單純對外星人的好奇,並無其他心思。


    利亞的小腦袋裏此刻裝滿了無數個問題,他好想問問李威,你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又怎麽會懂得他們的語言呢?


    “嗯!”李威輕輕點了點頭,之前生命垂危時,需要幫助所以解釋一下,而現在,他覺得似乎也沒那麽必要解釋了。


    “利亞在和誰說話?”就在這時,利亞的父親邁著沉穩的步伐踏入房間。


    他的目光在觸及李威的瞬間,整個人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身體瞬間僵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了驚愕與戒備。


    他的唿吸陡然急促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迅速將利亞緊緊護在身後,聲音因緊張與憤怒而微微顫抖地低吼道:“是入侵者!”


    “噓!爸,別喊!”利亞察覺到父親的異常反應,急忙伸出小手,小聲地製止道。


    利亞的父親強壓下內心如洶湧波濤般的驚惶,腳步緩緩向前挪動,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威,聲音裏滿是警惕與敵意:“你……真的是城防軍在四處搜尋的入侵者?你到底有什麽目的?請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李威無奈地輕輕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解釋,利亞卻突然激動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父親的大手:“可他也是不久前幫我們趕走惡霸的大哥哥啊!”


    “是他嗎?”利亞的父親滿臉寫滿了疑惑,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不對呀,長得不一樣啊。”


    “兔兔她會魔法,能變成和我們一模一樣,好厲害的!”利亞高高舉起兔兔,興奮得手舞足蹈,急忙向父親解釋道。


    “這……”利亞的父親一下子愣在了當場,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時間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衝擊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此時,外麵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清晨的微光灑在大地上。遠處傳來城防軍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聲響亮的吆喝:“廣場那邊這幫刁民竟敢叛亂,挨家挨戶給我仔細搜,一個可疑的人都別放過!”


    利亞父親的眼神中瞬間充滿了糾結與掙紮,內心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激烈地爭鬥。一邊是強大到惹不起的城防軍,一旦窩藏入侵者的事情敗露,自己和家人都必定會麵臨滅頂之災;另一邊則是對自己有恩的李威。這艱難的抉擇,就像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爸爸,不能讓他們抓走大哥哥。”利亞拉著父親的手,眼中蓄滿了淚水,滿是哀求地說道。


    利亞父親沉默了許久,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緩緩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利亞的頭:“好,爸爸答應你,讓大哥哥先住下。” 聽到這話,利亞這才破涕為笑,臉上重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然而,當晚夜深人靜之時,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在屋內。利亞父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收留入侵者,這在他心中就等同於背叛了整個民族的信仰,家裏窩藏罪犯這個罪名實在是太過沉重,壓得他的內心沉甸甸的。他的腦海中偶然間浮現出城防軍張貼的懸賞告示,那巨額賞金的數字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盤旋迴蕩。


    民族的信仰,窩藏罪犯可能麵臨的嚴厲處罰,再加上生活的窘迫和對財富的強烈渴望,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不斷交織、碰撞。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想法逐漸占據了上風,慢慢地戰勝了女兒那飽含淚水的雙眼和哀求的話語。他的內心在痛苦地煎熬著,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可他卻始終無法做出那個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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