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迷霧小鎮的居民們並不居住在山腳下,相反,他們生活在海邊。


    作為漁民,他們的生活並不富裕,日複一日的在海上討生活。


    直到有一天,鎮長兒子的失聯,徹底打破了小鎮的平靜。


    鎮長組織人手,一次次的出海皆是無功而返,就在大家都勸鎮長節哀的時候,鎮長兒子的船又出現在了碼頭。


    在外工作的居民們全部聚攏了過去,他們登上這艘失而複得的小船,驚詫地發現船上堆放魚獲的地方溢滿了金銀珠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財富奪去了理智。


    他們堅信鎮長兒子是發現了海底遺跡。


    唯有鎮長的妻子始終關注著兒子的狀態,她發現兒子脖子上戴著一枚印有六隻眼睛的金幣,而他方才還眼神渙散一副魂不附體的癡傻模樣,一聽到周圍的人開始討論金幣的歸屬時,突然恢複了精神,變得口齒清晰,他主張小鎮居民們偷偷分掉這筆錢。


    按當時的規定,發現海底遺跡得要上報國家,遺跡裏的遺產自然也歸國家所有。


    鎮長的兒子慷慨陳詞,什麽官員腐敗不堪,上交了也不過是便宜那些屍位素餐之人,與其他們交錢繼續受壓迫,不如他們用這筆錢來改善生活。


    沒有人覺得以前老實訥言的人怎麽忽然能言善辯了起來。


    也沒有人問鎮長兒子這些天是如何度過的,他是怎麽發現遺跡的,又是怎麽憑一己之力撈上這麽多金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鎮長的妻子在兒子迴來的當天晚上,宣稱那不是她的孩子,是附在她兒子身上的惡魔。


    然而,第二天,當鎮長兒子帶領居民們帶迴了成箱的金子後,關於惡魔的謠言便銷聲匿跡了。


    五天後,鎮長的妻子病逝。


    小鎮居民的生活水平突飛猛進,他們再也不捕魚了,甚至推任鎮長的兒子成為新一任的鎮長。


    大手大腳的花錢,自然引起了上麵人的注意。


    上層派了三批調查員,均是有去無迴。


    上麵震怒正要派出武裝力量時,打仗了。


    打仗,就要錢。


    為了保護自己的金子不被強行收繳,新任鎮長主張大家趁亂離開,躲避國家追捕。


    有人讚同,有人反對。


    最終,反對者葬身大海,讚同者隨著新鎮長在一個多國交匯的邊境地帶。


    路上,奇異的沒有任何波折,如有神助一般,事事順利。


    到達新的駐紮地後,新鎮長忽然宣布他要自立為國,他是神國的第一任執掌者,而所有追隨者都是聖徒。


    腦子迷糊了將近了一年的居民們,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集體反對這荒唐的決定。


    然而新鎮長他卻拿出了一份名單,那是離開時,所有追隨者的簽名。


    他揚言:“你們已經與偉大存在簽訂了契約,將成為偉大存在的養料。”


    此言一出,場麵一度失控,有人激動的衝上來,他的手裏拿著短刀,毫不留情地向新鎮長的腹部刺去。


    驚恐萬分的居民們,推翻了簽名這個由他們親手推上台的新領袖,當眾殺掉了他,撕毀簽名。


    可惜一切都晚了。


    居民們很快發現,他們被困在了這個新建立的神國之中,一旦離開又會不受控製地迴來。


    最糟糕的事,那些成山的金子,有五分之四變成了腐爛的死魚屍體。


    超自然的力量無法抗力,而他們又主動背棄了自己的祖國。


    不過人適應環境的本領是極強的,焦慮不安逐漸被求生的本能所代替。


    他們發現老老實實地生活在神國中,似乎就不會發生恐怖的事情。


    於是,他們真正在這裏紮根了下來。


    生活好像又恢複了平靜,直到20年前,“神”開始索要祂的養分了。


    人們發現,被太陽照射之後,他們的身體會長出植物,這些恐怖的綠植源源不斷地吸食著他們的生命力。


    不僅是人,飼養在神國的家畜也屬於祭品。


    為了活下去,人們想方設法地自救,不能照太陽,那就生活在地下室裏,不能吃肉那就茹素……


    他們想盡了各種方法,都於事無補。


    終於有一天,神父提出了一個十分荒謬的辦法——


    向其他神靈尋求幫助。


    反正他們的靈魂早晚會被神國的“神”奪取,不如主動獻給其他的神靈祈求庇護。


    神父的話,仿若惡魔扇動翅膀的聲音。


    在死亡的陰影下,人們試圖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哪怕那是另一個惡魔投下的餌食。


    反正靈魂已經不屬於他們,那麽出賣一次也是賣,賣兩次也是賣,何不多活幾年呢,說不準就能找到解脫的辦法。


    於是,同第一次懵懵懂懂不同,第二次,他們清醒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新的神靈兌換了祂的諾言,降下了偉大的灰霧,遮住了太陽,同時遮住了那遙遠天空之上的吞噬者的視線。


    迷霧之內,沒有神國。


    -


    冊子的最後幾頁,是密密麻麻的簽名。


    夏檸不知道那位提出這個離譜交易的神父是怎麽想的。


    他本來就是灰霧的使徒,幫領導拉kpi?


    或者他期望兩位同樣在高天之上的存在,為了爭奪他們這批祭品的所有權而打起來,鬧個兩敗俱傷,他們從中拚得一線生機?


    無論哪種可能,老神父的期望都注定落空。


    人會思考,ta踩死的螞蟻,是想往東行,還是往西走嗎?


    夏檸合上【契約】,心情複雜地對上格瑞塔複雜的目光。


    怪不得他們動不動就說“獻上靈魂”呢,因為他們的靈魂真的是搞批發的!


    格瑞塔的名字並不在【契約】之上,因為前兩次的簽名她都沒出生,然而作為祭品的孩子,她天然地被當成了附屬品——猶如那些家畜。


    所以當她離開迷霧小鎮,她是神國居民,將死於陽光之下,成為植物的養分。


    而她不離開小鎮,她是灰霧的祭品,隻不過是死的慢一些。


    一個人的靈魂,賣給了兩個惡神。


    而夏檸作為異鄉來客,灰霧的編外人員,是死亡的化身,毀滅的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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