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哀嚎聲,咒罵聲,在車內響成一片。


    司機暈了,車門打不開了,有人已經開始拿錘子砸窗戶了,人們爭先恐後地往那唯一的出口擠,被推搡,被踩踏,這些人已經慌得失去了理智。


    雲殊縮在座椅上不敢亂動,煩躁地等待這一幕快點過去,不然她要追上兇手,恐怕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鄰座老太太,卻忽然伸過來一隻血淋淋的手,“小姑娘,請你幫我個忙。”


    老太太說話都喘不上氣來,雲殊一看,心裏拔涼拔涼的,老太太胸前怎麽多了個血窟窿,她用手使勁想捂住,鮮血就從她樹皮樣的手指間流出來。


    雲殊開始翻背包,拿出校服要給老太太堵上,誰知老太太另一隻手擺了擺,遞給她一樣小小的玉墜子,“這個,給我孫子!”


    雲殊接過玉墜子,硬是用校服將老太太的血窟窿給堵住,眼看著藍白的校服漸漸變成了血色,雲殊心中頗不是滋味兒。


    知道這裏都是假的,但也知道有一些事真的發生過,比如這次車禍,她想過去改變什麽,卻知道除了讓自己沒那麽內疚外,這種改變毫無意義。


    她看著這位老太太,慢慢地流幹血死掉,也看到外麵人已經快瘋了,因為被誰推了,被誰插隊了,或者被誰壓到傷口了,開始爭吵起來,甚至動起手來,而罪魁禍首的那個絡腮胡漢子,成了大家發泄的對象。


    卻沒人想著把司機弄出去,也沒人來管他們這裏的老幼組合。


    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很亂,她不喜歡這樣。


    將墜子重新掛迴了老太太脖子上,伸手抹下她大睜著的渾濁眼睛,雲殊最後才從車裏出去,背著包默默往山上走,她要坐下一班車繼續前進。


    腦子裏好像有個聲音,在問她“怕不怕?”


    ‘有什麽好怕的?’雲殊心裏反問道,‘因為有一個人死在我麵前嗎,但是,世界上每天都有好多人死掉,我們也知道這個事實,隻不過沒親眼看到而已,難道我要因為這個,躲在家裏不出門了?’


    腦子裏聲音卻沒繼續。


    ‘沒錯,車禍能奪去人的生命,是挺可怕的。’雲殊耐心地給腦子裏那個家夥解釋著,‘但人類不會因為這個,放棄坐車開車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腦子裏的聲音弱弱的,‘為什麽?’


    ‘因為害怕隻是一時的,便利才是長久的,害怕不是什麽壞事,它能幫助我們遠離危險,如果一個人什麽都不怕,那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我們人離不開恐懼,因為這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離開你,但是,如果你離開了我,你覺得,你能走出這片樹林嗎?’


    雲殊指著前麵山坡,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涼風吹過,樹影婆娑,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有危險暗藏其中,讓人頭皮發麻,‘你看,這裏,換你來,你是直接過去,還是會因為害怕而停滯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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