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鬆齡險些沒氣死過去。


    誠如楚長歌所猜測一般,琉璃宮與龍宮勢同水火,可謂生死仇敵,平素涇渭分明,爭執還算少些,可眼下到了龍族的老窩,鶴鬆齡這個琉璃宮的大執事,又豈不會被群起而攻之?


    “豎子!我先宰了你!”鶴鬆齡殺意凜然,伸出大手,真氣狂舞,楚長歌的衣服頓時四分五裂,化為布屑紛飛,隨風而散。


    鶴鬆齡眉頭一皺,卻見楚長歌渾身**,哪裏來的什麽仙衣寶甲,不由驚聲道:“你竟是一直以肉身生扛!”


    自重生以來,這已經是第三次渾身**裸了,楚長歌微微苦笑,舉目四顧,從身旁的一株芭蕉樹上折下片葉子,堪堪將下身遮掩,雖仍然露著一半屁股,和蒼勁有力的兩條修長大腿,不過好歹聊勝於無,免於尷尬。


    “一言不合,便毀我衣物,你這老兒,卻是好不講道理。”楚長歌嗬嗬一笑道。


    瞪著他在烈日下閃著白玉光澤的健碩軀體,鶴鬆齡心中竟是生出一種無力感。


    此老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竟會對一個洞玄境界的修士束手無策。


    楚長歌挑眉道:“我勸你還是趕緊走吧,倘若被龍宮察覺,屆時隻怕想走都難了。”


    鶴鬆齡既是驚愕,又是狂怒,活了兩百多年,此生頭一次這麽想殺一個人。


    這時,遠處忽然跑來一隊蝦兵蟹將,領頭的那個人身蟹首的小頭目大喝道:“什麽人!”


    鶴鬆齡麵色一寒,雄渾真氣爆發,幾臻極致,便要將楚長歌抓住,攜其離開此地。


    楚長歌又豈會束手待斃,時空間法術同時施展,堪堪避開鶴鬆齡,與此同時,那一隊蝦兵蟹將已然趕到,看清鶴鬆齡,驚駭道:“琉璃宮大執事!”


    小頭目轉身急道:“**蒼龍角!”


    蝦兵聞言,急忙取出號角,嗚嗚吹了起來。


    號角聲霎時響徹整個天地,過沒多久,海麵突然劇烈動蕩,繼而潮水分開,形成一條巨大溝壑,其中飛出無數蝦兵蟹將,還有數條真龍,其中一條黑龍最是惹眼,身軀長達百丈,龍角電光閃爍,震聲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我龍宮地界撒野!”


    說話間,帶領無數蝦兵蟹將落於岸邊,倏然變化為一黑衣男子,陰鷲冷厲,目光如刀,直逼鶴鬆齡。


    其餘數條真龍亦是變作人形,其中一位少女身著白衣,嬌柔溫婉,麵容恬美,赫然正是楚長歌曾在蟒蛇燭陰手底下救出的九公主敖真!


    敖真見到楚長歌,美目中忽然光芒流轉,滿是驚喜之意。


    “我當是誰,原來是琉璃宮鶴大執事,怎的今日起了閑心,竟來我龍宮做客。”黑衣男子瞧著鶴鬆齡,冷冷說道,眸子中如黑水般深沉,卻隱含波動,似有殺意潛藏,按耐不住欲要衝將出來。


    鶴鬆齡一凜,這黑衣男子,便是龍宮大太子敖霖,修為深不可測,與他在伯仲之間,另外還有其餘數位龍族,和無數蝦兵蟹將,若是真格動起來手,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更可怕的是,如果驚動了龍王,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鶴鬆齡轉目一瞥旁邊的楚長歌,而後目視敖霖說道:“大太子,老朽本無意冒昧前來,隻因此子將我琉璃宮弟子打傷,老朽一路追逐而來,這才誤入寶地,大太子隻消允老朽將這小子帶迴琉璃宮治罪,日後老朽定然會登門謝罪。”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在龍族也是行得通的,敖霖訝異的看了楚長歌一眼,旋即冷冷一笑,道:“鶴大執事與他有何仇怨,和我無關,不過,你琉璃宮與我龍宮,卻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然而鶴大執事竟大搖大擺的闖進我龍宮地界,可是欺我龍宮,不敢將鶴大執事如何麽?”


    鶴鬆齡也來了脾氣,道:“貴我兩宮,雖曾兵戈相向,結下深仇,可業已過去多年,近年來互不侵犯,一直相安無事。老朽不過是誤入此地,大太子卻咄咄逼人,難道竟是要不顧北海無數生靈,意欲再度挑起兩宮兵戎相見麽!”


    敖霖微怒道:“你威脅我?”


    鶴鬆齡打了個哈哈,雙手負後,道:“不敢。”


    敖霖冷眼而視,真想將這位琉璃宮的大執事五花大綁,扔進龍宮中的“太掖池”中受海妖噬咬之苦。


    奈何,琉璃宮大執事,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抑或等閑之輩,倘若有何不測,定然會致使兩宮再起爭端。


    龍宮雖然對琉璃宮恨之入骨,卻也不欲再全麵開戰,七百年前的那場曠世大戰,龍宮元氣大傷,直至今日,也仍未恢複過來,倘若再戰,也不知又要有多少生靈隕落,屆時北海之上,必然再次盡浮白骨,為血所染。


    不過有一點,敖霖卻是心知肚明,冷笑道:“鶴大執事雖說在琉璃宮中位高權重,地位尊崇,可是依我看來,貴宮主恐怕未必會因你而再度膽敢與我龍族開戰,況且即便戰又如何,我龍族還怕了不成!”說到最後,龍族的驕傲展露無遺,幾是大喝出聲。


    敖霖的話音剛落,宛如信號一般,無數蟹兵蟹將頓時持戈握矛,衝上去將鶴鬆齡團團圍住。


    鶴鬆齡身陷囹圄,卻是絲毫不懼,淡然笑道:“看來大太子是鐵了心要一意孤行了?不過想要留下老朽,還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說罷,身形晃動,竟是在原地留下殘影,而真身已然往楚長歌那邊衝去。


    楚長歌一直在注視著鶴鬆齡,見他衝來,連忙施展時空間法術逃遁。


    然而這一次,鶴鬆齡早有預料,雄渾真氣凝如實質,竟是將他後路完全封鎖,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登時飛掠而去,大手一抓,將他牢牢製住。


    感覺這老兒將自己氣海封印,真氣一時無法貫通,楚長歌不由苦笑,屬實不太明白,此老已然是自身難保,陷於險境,何以執念卻依然如此之深,非要將他抓住不可。


    一旁的敖真花容失色,趕忙對敖霖道:“大哥,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救命恩人!”


    敖霖麵露訝色,一閃而過,隨即飛掠上去,頃刻間與鶴鬆齡過了數招,笑道:“鶴大執事,你也聽見了,此人是我九妹的救命恩人,本太子可以饒恕你闖我龍宮領域之罪,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將我九妹的救命恩人擄走。”


    群敵環伺,鶴鬆齡一掌揮出,將衝殺而來的蝦兵蟹將盡皆打翻在地,嘿然道:“明人不說暗話,太子想要留住老朽,直說便是,何必恁多說辭。”


    敖霖冷冷道:“鶴大執事知道就好!”手中赫然出現一杆丈八尖槍,猶如流星劃過,猛然刺去。


    鶴鬆齡不得不退步防守,值此同時,楚長歌苦苦衝擊,終於將被封的玄牝之門貫通,趁此良機,使了一招“李代桃僵”,留下替身傀儡,真身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鶴鬆齡的手中逃了出去。


    過了片刻,鶴鬆齡猛然驚醒,卻見手中一直緊握不放的,竟是一片衣角,不由大怒。


    目光尋覓,見楚長歌站於遠處麵露微笑,不禁怒氣橫生,真氣雄渾如驟浪濤濤,連綿不絕,將敖霖攻來的長槍震的一偏,便轉身衝往楚長歌處。


    敖霖持槍阻攔,大笑道:“有我在,鶴大執事還想逞威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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