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蘇日使作何解釋?”楚長歌不厭其煩,既然這蘇流水打算唱戲,他怎麽也得捧捧場子。


    蘇流水笑道:“千般辯駁,不如鐵證如山,蘇某承蒙老教主信任,負責看護魔神封印,而今封印出了問題,蘇某即便跳進黃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明人不說暗話,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楚長歌悠閑的飲了杯酒,許是美酒濃烈,聲音變得有些微微沙啞。


    蘇流水奇道:“暗話?蘇某不知閣下何意。”


    “其實你心裏明白的緊。”楚長歌放下酒杯,看向蘇流水的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一切。


    蘇流水好整以暇的道:“蘇某真的不明白。”


    “你當然明白,隻是故作糊塗。”楚長歌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話語似乎也隨著變得有節奏起來:“從我說子桑玄空下地底的時候,你就已經猜出我來此的目的,從那時你便起了殺心,隻是外麵人多眼雜,你隻能將這份殺機掩飾,將我等引來這間幽深無人的內閣,打算伺機下手,對也不對?”


    蘇流水似笑非笑道:“繼續。”


    “隻是你仍心有疑慮,為何老教主會派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來查此事?即使查出真相,難道就不怕被殺人滅口?他老人家派來的這個人,真的就真如表麵上那般簡單?所以你不敢輕舉妄動,既不矢口否認,也不灑然承認,而是在摸我的底。”


    楚長歌淡然與蘇流水愈發寒冷的目光對視,聲音仿佛如有魔力一般,直擊入對方的內心深處:“當然,我的底細其實並沒有多麽重要,正如你所言,千般辯駁,不如鐵證如山,封印出事,你的嫌疑最大,根本說不清,洗不脫,你如今最好的出路,就是殺了我,然後亡命天涯。”


    饒是蘇流水城府深沉,聽楚長歌淡然說來,也不禁微微動容,可他是個不甘示弱的人,強顏歡笑道:“你怎的斷定,蘇某會殺了你,叛出聖教?這都不過是你的臆想而已,事實上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因為你隻能叛出聖火教,亡命天涯,除了這條路,你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楚長歌收迴攝人的目光,舉杯飲酒,不過並沒有再一飲而盡,僅僅淺嚐輒止。


    “你是個極善於偽裝的人,不管內心深處有何思量計較,都不會在臉上明顯的表現出來,通常像你這種人,往往都會將事情想到最壞,從而瞻前顧後,畏首畏尾,豈會做以身犯險的傻事。更何況你本就心裏有鬼,難道還敢迴常羊山去解釋清楚麽?”


    啪啪啪!


    蘇流水撫掌三聲,站起身,冷笑道:“了不起,閣下看人的本事,當真令蘇某敬佩。”


    楚長歌巍然不動,自顧淺嚐濁酒。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子桑靈兒聽兩人暗藏機鋒,唇槍舌劍,忍不住澀聲道:“蘇叔叔,真的是你……”


    蘇流水不置可否。


    陸驚蟄大怒,拍案而起,直視這魔頭,大喝道:“好你個陰險狡詐之徒,快快從實招來,若是惹得前輩不耐,定要你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小陸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嗬斥,惹得楚長歌怔了一怔。


    不過他隨即恍然,小陸這是在仗自己的勢啊!


    蘇流水哪有閑工夫去深究陸驚蟄仗的是誰的勢,他已漸漸撕開偽裝,脾氣與耐心已經沒有那麽好了。


    他冷冷瞥去,皮笑肉不笑的道:“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先屍骨無存,還是你先小命不保。”


    “你是要準備撕開臉皮了?”楚長歌生怕小陸會有個什麽好歹,站起身道。


    蘇流水一笑道:“閣下既然已經慧眼如炬,看穿一切,蘇某再裝下去,豈不是毫無意義。”


    楚長歌也笑了,道:“慧眼如炬不敢當,隻是我仍心有疑惑,還望你能夠解答一二。”


    “閣下是想問蘇某身為聖教之人,何以罔顧教規,明知故犯,竟毀壞地底魔神封印?”


    “正是。”


    蘇流水重重一哼,道:“隻要能為我所用,即使魔神逃脫,肆虐天下,又有何妨?”


    楚長歌道:“魔神開出的價碼想來不低吧。”


    “那是自然,不然蘇某憑什麽冒如此大的風險。”蘇流水手中多出一柄劍,雙指並攏,自劍鍔處一抹而下,目光也在劍上停留著,便猶如這寒鋒一般銳利,“既然都已說清,閣下是否能安心上路了?”


    楚長歌微笑道:“你若是能送我上路,我反倒要對你感激不盡。”


    “閣下太客氣了!”蘇流水說罷,劍芒如電,直向楚長歌的喉嚨刺去!


    子桑靈兒見楚長歌竟是不閃不避,饒是她曾在地底親眼目睹楚長歌以血肉之軀,生生抗下魔神的強大力量,亦是不由大驚失色,手中陡然紅綾出現,想要將蘇流水刺向楚長歌的劍鋒卷住。


    “靈兒別急,蘇叔叔下一個便送你上路。”蘇流水劍鋒一抖,直接將紅綾震碎。


    子桑靈兒麵色發白,她委實不敢想象,這等冷漠之言,竟然有朝一日會出於她從小便敬重親近的叔叔口中。


    劍鋒遭遇短暫停頓過後,下一刻,便刺在了楚長歌喉嚨之上。


    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試問連九道天罰神雷都無法擊穿的混元無上不滅金身,如何能被區區一劍刺穿喉嚨?


    蘇流水麵色一變,竟是陡生忌憚,疾速後退。


    “你……”他震撼無比。


    他想不明白,為何一個毫無修為境界的凡夫俗子,竟能擋下他勢在必得意圖一擊必殺的一劍!


    麵對蘇流水的駭然目光,楚長歌微微搖頭,坐下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道:“你殺不了我,而我想要殺你,卻是易如反掌。”


    他話音中滿是高深莫測,微微仰頭飲下杯中之酒,實則除了他自己,便是已知他真實身份的陸驚蟄,也不知他此刻其實是在虛張聲勢。


    蘇流水確實殺不了他,可他想要殺蘇流水,卻也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現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負隅頑抗,不過結果,恐怕會很糟糕;第二,是自縛雙手,幡然悔悟,隨我迴常羊山負荊請罪,雖然你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若誠心悔過,想必你們教主,也不會趕盡殺絕。”


    蘇流水打了個哈哈道:“閣下既然能夠猜出蘇某是個什麽樣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若想蘇某束手就擒,簡直是癡人妄想。”


    他說著,忽然神色一變,看向楚長歌的目光變得怪異起來。


    楚長歌心下一沉,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冷然道:“我給你生路,你若不識抬舉,說不得要吃些苦頭。”


    蘇流水默然,片刻後,竟是身形一閃,奪門而出!


    他竟是逃走了!


    子桑靈兒眼淚汪汪,嗚咽道:“為什麽蘇叔叔竟然會做出那種事……”


    楚長歌心生愛惜,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人心叵測,有時即便是朝夕相處之人,也未必就能將其全然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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