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手起鏟落,那成吉思汗屍身攥著禦魂珠的右手應聲折斷,掉落在我事先準備好的外套之中。此時我哪裏還顧得上那隻枯黑的手掌有多可怖,趕緊塞到懷裏。蚊子剛要動手去砍另一隻攥著公駝鬢的手掌時候,我猛然間瞧見成吉思汗的無頭屍身似乎動了兩下。


    我渾身一陣發冷,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看,忽然覺得迎麵一陣陰風拂過。意識到這些的時候,直覺鼻子一陣發酸,鼻梁骨好像要斷掉了一樣,身體遭受重擊,向後一個踉蹌跌坐到地上。


    我忍住臉上撕心裂肺一樣的疼痛,掙紮著站起來,隻覺得嘴裏一股腥氣濃重,拿手一摸,借著長明燈缽幽暗的火光卻是鼻子正在不斷的流血。還沒等我迴過神來,隻聽蚊子哎呦一聲,身體像是一片落葉一般,向後翻飛而去。我心中暗叫不好,肯定是成吉思汗的無頭屍身屍變了。


    封幕晴站在一旁,焦急地對我喊道:“老胡,小心!”她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陰風悄然而至,我下意識的趕緊縮頭,偷眼看去,成吉思汗的無頭屍身宛若兩條鐵棒的幹癟胳膊正好貼著我頭皮掠過。我暗自叫了一聲僥幸,哪裏還顧得上臉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一個閃身,貓腰從無頭屍身的胳膊底下轉過,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蚊子,道:“屍變了,別裝熊了,趕緊跑!”


    蚊子遭受的撞擊不比我輕多少,當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罵道:“媽了個八字的,沒了腦袋還逞威風,我今天劈了你!”蚊子說罷攥著工兵鏟子就要衝上去和無頭屍身拚命。


    我心中的怒氣並不比蚊子小,不過眼前禦魂珠已經到手,保命最為重要,犯不上和他硬拚。我拉著蚊子向前沒跑兩步,耳中隻聽轟隆一聲響動,成吉思汗先前坐著的寶座正慢慢向下陷去。我心中一癝,難不成這寶座下竟有什麽機關?


    這麽個功夫,隻聽耳後陰風唿嘯,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無頭屍身追著我們不放。看來一味的逃避已經沒有用,既然不能妥協,他姥姥個驢日的,他還真拿我們當三孫子欺負了不成?


    我越想越氣,一伸手抄起藍魔來,對鐵蛋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算看好了,要不辦了這廝,咱們還真不好脫身!”我話音剛落,那陰風已至,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推開蚊子,同時用盡力氣,身體在彎曲的同時,早就轉了過去。火光搖曳中,我手中的藍魔閃現絲絲嗜血的銳利光芒,直逼無頭屍身的心髒位置。


    此時寶座已然完全陷入地下,耳中所聞,皆是一片機括響動之聲,憑感覺腳下的地麵也開始晃動。這麽個功夫,藍魔已經刺到無頭屍身的身上,不過鋒利的藍魔這次並沒有洞穿屍身,好像是刺到了石頭上一樣,幸好我及時守住身形,否則整個手腕肯定就會受傷。


    那無頭屍身好像知道禦魂珠就在我身上一樣,放著蚊子不動,徑直朝我撲來。我退無可退,腳下卻絆倒明叔的身體上,一個平沙落雁式,跌坐到明叔的身體上。明叔在我屁股底下悶哼一聲,幽幽的轉醒過來,一抬眼卻瞧見一具無頭屍身正好奔著他襲來,這廝怪叫一聲,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我坐在明叔身上,眼看那無頭屍身鋼澆鐵鑄的身體正疾速朝我襲來,心中不禁涼了半截。難道我真就這麽點背兒?剛曆經生死把禦魂珠拿到手,就要慘死在這裏?眼看著無頭屍身鐵棍一樣的胳膊就要掃到我的腦袋,卻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我驚訝不小,仔細一看,原來卻是蚊子用工兵鏟子把無頭屍身的身體勾住,這才救了我的性命。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三下五除二把捆著明叔胳膊的繩子解了下來,又用最快的速度捆在了無頭屍身的身上。蚊子這會兒已經麵紅耳赤,強從嘴裏憋出句話來:“老胡,還他媽還他媽磨蹭什麽呢?再不支援我一下,我可就堅持堅持不住了!”


    我一邊跑向長明燈缽的方向,一邊朝蚊子喊道:“林文同誌,組織上是相信你的,請你再堅持兩分鍾!”此時四周黑暗的的空間內,全部都被震耳欲聾的響聲充斥著,仿佛整個阿勒泰山體正在四分五裂,也不知道我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話,蚊子聽到沒有。


    我手足並用,抓起地上的長明燈缽,轉身衝了迴來。此時蚊子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屍變了的僵屍力量奇大,他能堅持了這麽長時間已經是難能可貴。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無頭屍身跟前,拿火一撩,無頭屍身身上的衣料瞬間燃燒。


    封幕晴已經退到了漢白玉石橋的跟前,不住地朝我們招手,不過四周響聲太大,也聽不到她在喊些什麽。見眼前的無頭屍身已經熊熊起火,我也不敢猶豫,拽起地上昏迷不醒的明叔,扯著嗓子幾乎是用最大的力氣對蚊子喊道:“山體要塌了!快跑!”


    蚊子和我之間已經默契非常,見我成功點著了無頭屍身,又跑出了幾步遠,這才猛地鬆開工兵鏟子。那無頭屍身幾乎也是用盡全力和蚊子較勁兒,此時蚊子猛然鬆開,奈於慣性,一個狗吃屎摔出一米多遠。蚊子趁這個機會,飛也是的逃到我身邊,和我一起,一人一條腿拽著明叔飛快地朝漢白玉石橋上跑去。


    和封幕晴匯集一處,三人不免都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我迴頭張望了一下,之間那無頭屍身身上的熊熊火焰雖然沒有熄滅,可是仍舊掙紮著朝我們這邊蹦來。腳下的地麵晃動的越來越邪乎,三人都有些站不穩了。即使站在對麵,也聽不清對方是在說些什麽,隻能看嘴型自己判斷。


    我瞧了一眼地上的明叔,連比劃帶喊的讓蚊子背著他跑。蚊子也算是顧全大局之人,弄明白我的意思之後,也沒猶豫,一把把明叔放在肩膀上向前玩命兒似地跑了起來。我和封幕晴都跟在他身後,向前狂奔。


    由於地麵不斷的晃動,其實我們三個的速度非常緩慢,雖然用盡了全部剩餘的力氣,可就是提不起來速度。我一邊跑一邊迴頭張望,隻見那無頭屍身身上的衣料已經差不多燃燒盡了,火焰正在他一跳一跳之際忽明忽暗。我暗叫不好,這他媽可如何是好?這麽下去,我們幾個都得命喪他手,可是我又不能把禦魂珠還給他,當即把心一橫,就算是拚個魚死網破老子也不給他,把老子弄死了,成了冤魂老子也跟他沒完!


    胡斯亂想之際,隻聽背後聲響越來越大,下意識的轉身看去,猛然間瞧見頭頂掉下一塊巨石,不偏不倚正好把無頭屍身砸了個正著。我心中不免狂喜,這下看你還怎麽攆我們!


    還沒等我得意忘形,我忽然發現不僅僅是背後的頭頂處開始掉落巨石,連我們身旁都開始掉下大小不一的石塊,一時之間好似下起了石頭雨一樣。三人冒著被砸死的危險,不斷向前,一會的功夫就穿過了一排排跪著的粽子堆,眼前赫然出現的是一堵石牆,三人一時無路可走。身旁的石頭越掉越密集,抖落的灰塵嗆得人睜不開眼睛。我環視一圈,此地光禿禿的避無可避,倘若不趕緊找個地方,怕是早晚被活埋於此。


    就這麽個功夫,我們三人身上都挨了好幾下子。幸好石塊都不算太大,否則必定喪命於此。不過即使石頭塊不大,砸在身上也是一陣陣疼痛鑽心。地麵抖動的甚是厲害,我和鐵蛋、封幕晴隻好相互拉扯著才能站穩。


    眼前石壁大概有三米多高,我們現在連一段繩子都沒有,想要攀爬上去談何容易?瀕臨絕望之際,封幕晴卻像發現了什麽似地,一個勁的拿手指點斜前方,嘴裏嘰裏呱啦的說個不停,奈何四周響聲雷動,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麽。憑直覺,我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望去,隻見靠著石壁邊上,正好立著先前那個大石槨。


    大石槨一動不動,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再看見這個大石棺槨三人心中不由得都泛起一絲絲親切的感覺。當即也顧不了許多,相互攙扶著就奔著大石棺槨而去。如果有這個大石棺槨做墊腳,那麽逃到石壁之上也便不成問題。


    三人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好不容易是墊著大石棺槨爬上了石壁之上。此時三人身子都軟綿綿的一動都不想動,不過我心中明白,雖然這高台上暫時還沒有石頭掉落,不過四周響聲依舊非常大。況且成吉思汗的屍身已經被毀,整個古墓所依托的西夏王妃的那股怨氣也被我們毀了,此處斷然不可久留。我忽然想到,難道西夏王妃身上刻著的那句‘水木交融,墓中天陷’是應在了此處?所謂‘天陷’就是墓室頂端塌陷?


    念及此處,我強忍住腦袋的一陣陣眩暈,站起身來,摸了一把鼻子上不斷滴落的血液,對著蚊子和封幕晴揮揮手,示意他倆趕緊動身。蚊子和封幕晴也都是這麽覺得,當下都掙紮著起身向前沒走兩步,我猛然間瞧見,高台之上,我們頭頂懸空著的妖星現世的星象正搖搖欲墜。


    懸空的星體,此時光亮甚弄,晃動幾下便劃出一道妖豔的光線轟然墜落。一顆星體墜落之後,緊接著一陣猛烈的流星雨轟然滑落,晃得人眼花繚亂。三人此時前無出路,後無退路,被困在一米見方巴掌大的地方。


    我腦袋越來越迷糊,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可是限於眼前的情況,苦於沒有對策,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蚊子和封幕晴的臉上都流露出驚恐,無助的表情。一陣陣絕望襲上心頭。


    懸空的星體墜落的速度非常快,想從中間穿過無異於癡人說夢,我能感覺的到,封幕晴和蚊子握著我手的力度不斷增大,不知什麽時候,我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打透,黏在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脖子上的摸金符。摸金符閃現出寒光陣陣,古樸安詳。我默念道:“祖師爺,我們現在也算得上是你的門生了,現在就看您老人家能不能顯靈了,如果你不顯靈,我死了也不放過你!”


    思維的混亂讓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起遠在家鄉的父母,陳半閑奸詐商人的嘴臉。猛地眼前一花,隻見已經死了的林小小、小胖子白易還有彪子正慢慢朝我們走來。他們身上完好無損,一臉溫馨的笑容。走的近了,忽然化作西夏王妃的摸樣,似笑非笑幹癟慘白的臉隱藏在一片絳紅兇服的猩紅之中向我們襲來。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心中暗想,就算是老子臨死也得抓破這張麵目可憎的臉。伸手之際,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猩紅已經近在咫尺,三人身體猛然騰空,我模糊混亂的思維多少恢複了點。巨大的慣力,讓三人緊握的雙手滑落。隻聽耳邊除去懸空的星體墜落之聲,便是唿唿的風聲,漆黑之中,我能感覺的到,三人正在被什麽馱著飛速地狂奔。正當這時,我身體一個踉蹌,身子下麵是光滑的一片猩紅色絨毛。當即還哪裏敢再多動一下?兩隻手死死的拽住紅色的絨毛,趴在上麵一動也不敢動。


    耳邊唿嘯之風沒有間斷,我大腦一片混亂,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剛要扭頭看看封幕晴和蚊子是不是滑落了下去,猛然間腦袋撞到一塊石頭之上,一陣眩暈,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猛然間想起蚊子和封幕晴來,我眼睛還沒睜開,渾身疼的都好像散架子了一樣。稍微一動就疼的直吸涼氣,不過實在是太擔心他們兩個的安危了,我咬了咬牙,猛然間用盡全身力氣騰地坐了起來,眼睛也在同時睜開。隻見四周一片黑暗,倒是沒了先前那震耳欲聾的響聲,靜的出奇,隻有間或兩三聲蟲鳴傳來,一陣冷風拂過,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心說完了,肯定是已經死了,這裏不是幽冥界卻是哪裏?也不知道蚊子和封幕晴他們兩個有沒有事,看樣子多半也是活不了了。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隻聽身旁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奈何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看也看不見。接著就聽一個聲音傳來道:“老胡?你醒了?”我心頭一喜,這不是封幕晴的聲音麽?不過馬上又是哀傷不已,看來我們的確是死了。當即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大師妹,看來咱們是真有緣,黃泉路上也能一起走了!”說罷唏噓不已。


    一陣細小的笑聲傳來,隻聽啪地一聲,眼前火光閃閃,一陣暖流傳來,說不出的舒服。火光的印襯下,閃現封幕晴的臉龐,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的強度,再一看蚊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我身旁,睡的正香。


    封幕晴見我滿臉詫異,這才對我講了一遍。原來我們現在已經脫險了,此處便是阿勒泰山腳,我跟蚊子已經昏睡了兩天一夜。我當下心頭一


    驚,昏迷了兩天一夜?怎麽會昏迷了這麽長時間?不過肚子裏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響傳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非常餓了。封幕晴非常心細,一看就知道我很餓,一陣翻動,從篝火底下扒拉出一塊香噴噴的肉來,遞到我嘴邊。


    本來我就非常餓,此時眼前肉香彌漫,口水差點沒淌出來。也顧不得許多,從封幕晴手中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就撕咬了起來。有句話說得好,饑時甜如蜜,果真如此,此時口中香醇無比,胃裏麵也有了事物,登時一股暖流充斥全身。


    憑口感我吃的這肉應該是兔子肉,待到我吃完了一整塊兔肉,這才詢問了一下我們脫險的經過。原來當時情況危急,三人都已經絕望了,我更是由於體力透支昏迷不醒。這時忽然一隻體型巨大的紅毛龜風馳電掣地爬了過來,三人沒有防備,巧合之中跌到巨龜背上。而阿勒泰山體已經被掏空不下千年,哪裏還經得起如此震蕩?巨龜就是馱著我們三個加明叔從阿勒泰山腹的裂縫中爬了出來。


    聽完封幕晴的講述,我想起來昏迷之前還看到西夏王妃的身影,原來那竟是一隻紅毛巨龜。正當我感歎之際,蚊子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嚷嚷道:“誰烤的肉?真他媽香,快點給我來一塊,我都快餓死了。”


    封幕晴又給蚊子從篝火中取出兩大塊肉來,蚊子一陣風卷殘雲吃了個一幹二淨,這才迴過神來。談起此次脫險,三人都是感歎不已。我忽然想起來,那明叔既然已經脫險,那他人呢?四下尋找一番,隻見明叔正躺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口鼻之中隻剩下一絲遊絲。


    一夜無話,待到東方發白,我才看清,原來天氣灰暗是個陰天,怪不得昨晚我剛醒來之際,當下三人歸心似箭,也顧不上再去阿拉新溝上的懸崖取迴裝備物資,隻由蚊子取迴矮腳馬,駝了已經不成*人形的明叔,朝山下走去。


    經過差不多一天的跋涉,一行四人終於再次來到蔣茂才家的蒙古包。蔣茂才的侄子蔣峰一人在家,看到我們這幅摸樣嚇了一跳,細加辨認才認出是我們四人,當即趕緊準備吃食,熱水。


    三人輪番洗了一遍熱水澡,身上的屍臭味和土腥味才除去不少。圍坐在蒙古包內,風卷殘雲般把蔣峰為我們準備的吃食了個一幹二淨。蔣峰老實巴交的替我們煮上磚茶,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下他叔叔蔣茂才的下落。


    沒等我作答,蚊子滋溜一聲喝了一大口熱氣騰騰的茶水,說道:“你沒看我們的物資還沒弄迴來麽?你叔叔他在後麵給我們運物資呢,估計也就這兩天就能迴來,我們所裏有新任務,又有個重傷員,不得不先走一步!”


    蔣峰老實,聽蚊子這麽一說便不再言語。但是我總覺得這個蔣峰身上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興許這小子和蔣茂才也是一丘之貉,貌似忠良的老實人,心裏指不定憋了什麽壞水。當即和封幕晴、蚊子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即動身,返迴阿勒泰市。


    明叔留下的那三輛212我們隻開走了一輛,剩下的兩輛都留給了蔣峰,也算是對他的撫恤吧。鐵蛋和封幕晴都不會開車,這車隻能由我來開。


    三人外加一個氣若遊絲的明叔,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不下七八個小時,終於是有驚無險的返迴阿勒泰市,我們先前下榻的那個小旅館。


    此時再度瞧見城市的霓虹,我們不禁有了一種再世為人的溫馨喜悅之感。剛到小旅店門口,隻瞧見一個略微佝僂的身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我打開車門一瞧,來人正是陳半閑。


    原來自從我們進山,他便住了下來等著我們,沒想到我們這一去一迴,竟然用了十天的時間。三人簡單的寒暄了一下,便囑咐陳半閑把快死的明叔送到醫院,順便去火車站定三張明天會北京的臥鋪票,三人今晚仍舊住在這個小旅館。


    開了兩間房,封幕晴自己一間,我同蚊子一間。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又讓老板娘安排了幾個小菜,買了兩瓶北京二鍋頭。忙乎完,剛舉起杯要喝,陳半閑就一陣旋風似地趕了迴來。


    蚊子說道:“沒看出來,半仙你長的無組織無紀律的,辦事效率還真快。”陳半閑嘿嘿幹笑兩聲,從懷裏掏出三張去哈爾濱的臥鋪票遞給我。我叫蚊子給他也倒上一杯,三人便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其間我詢問了一下明叔的情況,小馬哥搖搖頭道:“情況不好,能不能保住命都兩說著,要不是他的錢還在我這點,我明天也和你們一起迴去得了!”頓了一下,陳半閑神秘兮兮地問道:“老胡,其餘的人是不是都死在裏麵了?都倒出來點什麽寶貝?讓我瞧瞧唄。”


    我也沒推遲,從背包裏摸出從成吉思汗墓中得來的一塊小金印還有那隻枯黑的手攥著的禦魂珠來給他看。陳半閑哪見過粽子的手,被嚇了一跳,臉色慘白地趕緊讓我收起來,倒是捧著那枚小金印看個不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貪婪的目光。


    我見小馬哥看得出神,忍不住出言詳詢道:“你給過過目,看看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麽鳥玩意兒,值不值錢?”我們先前摸得那些金銀財寶盡數失落在墓中,得出來的東西也就這兩樣,禦魂珠要給英子姑治病,也就隻剩下這一個東西了。小馬哥理了理驚世駭俗的中分頭,滿嘴噴著吐沫星子道:“這可是個好東西,上麵刻的字應該是大漢承運,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漢朝開國皇帝劉邦的印章不過們怎麽能在成吉思汗的墓裏麵摸到劉邦的印章?”


    蚊子一把從小馬哥的手中拿迴金印收好,道:“這塊金印可是我們拿命換來的,不值個十萬八萬的我都不帶出手的。”陳半閑嘿嘿一笑道:“恐怕十萬八萬不止,我看這塊金印大概是類似於軍符之類的東西,要是出手,不賣個二三十萬都不行!”


    聽小馬哥這麽一說,我和蚊子都忍不住一陣歡喜,沒想到這東西還這麽值錢、當下我承諾等著東西賣了,一定分給他些。三人歡歡喜喜的聊到半夜,喝幹了五瓶二鍋頭,方才作罷。蚊子不勝酒力,醉的像一灘爛泥一樣,就和蚊子在一張床上湊合著睡了。倒是我一夜輾轉難眠,直到東方發白,方才漸漸睡去。


    二天一大早,陳半閑還睡的很香,我和蚊子、封幕晴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直奔火車站,登上了開往哈爾濱的列車。一路無話,單說到了哈爾濱火車站,我幫著封幕晴買了一張去北京的車票,一切安頓好了之後,我和蚊子這才打了一輛車,直奔我們的住處。哈爾濱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和蚊子坐在出租車上,眼看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不斷向後退去,還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車輛,都不免從心底生出一股子恍如隔世的滄桑感來。


    蚊子隨手點燃了一根香煙,猛吸了兩口對我說道:“老胡,我覺得能好好的活著才他娘的是最大的幸福!”蚊子說罷,唏噓不已,奈何他生了一副兇神惡煞的麵容,加上一頭亮麗烏黑的短發也在成吉思汗陵墓中盡數燒成了灰燼,單單是蚊子的形象就生生的讓他的感慨變了味道。


    我也長出了一口氣,隨口答應道:“以前我總聽別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當時還嗤之以鼻來著,不過現在迴頭想想,說的倒真有那麽幾分道理。”頓了頓,我又繼續說道:“說句落俗套的話,從今往後,咱們哥倆可都得好好生活..”


    也許是十幾天都沒有見到這麽多的活人的關係,也許是太多次從生死一線中掙紮著挺了過來,我和蚊子一時間都是感慨良多,而且蚊子這小子說話時候,還不住的用手摸著揣著劉邦印璽的那個衣服兜,一臉的陶醉和對未來的憧憬。直到我對他使了好幾個眼色,他才悻悻然的不去摸兜。


    不想我和蚊子的對話,被出租車司機聽在耳朵裏,這小子還以為我和蚊子是剛從監獄裏釋放的刑滿人員,不住的加快車速。一輛破捷達竟然開出了跑車的速度,在稠密的車流中靈巧的加速、超車,本來要四十多分鍾的車程,硬是用了一半的速度跑了下來。


    而且出租車司機把我們送到地方之後,又要少收我們的錢,這下可惹得蚊子老大的不高興。蚊子擺出了對待明叔的那副嘴臉,隨手掏出了一張五十元鈔票扔在了車座上,惡狠狠的對出租車司機說道:“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他娘的你看我們哥倆是像坐霸王車的主兒麽?我跟你說..”


    眼看蚊子還要絮絮叨叨的說下去,我趕緊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心說你丫犯得上和一個開出租的擺譜麽?咱們兄弟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弄的這點小錢,他娘的估計都不夠那幫富二代一夜之間揮霍的多,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勤儉才是最好的美德,你他媽是不是把這些話都就著飯吃了?


    蚊子不服氣道:“我就看不慣這樣的,用魯迅先生的話說就是‘呸,這幫勢力的狗!’,要不是他看著咱們兩個像是剛從號裏出來的,能這麽客氣?還要少收咱們的車費?”


    我一邊往陳半閑的店門口走,一邊對蚊子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計較這麽多幹什麽?再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憤青了?有那個力氣,還不如趕緊走兩步,趕快迴去睡上一覺。”


    我和蚊子一邊鬥嘴,一邊走著,眼看要到陳半閑的店了,我卻猛的瞧見門口站著一個又矮又胖,還帶著一副深度近視鏡的小胖子。這人我看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看他左顧右盼的模樣,分明是在這裏等人,可我窮搜腦海,還是壓根記不起來。


    我拿手拍了拍蚊子的肩膀,用下巴指點了一下矮胖子,問蚊子道:“蚊子,那個人是不是來找你呢?怎麽還站在陳半閑的門口了?”


    蚊子拿眼睛端詳了半天,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我怎麽不記得我認識這個人?”旋即蚊子又一拍大腿道:“我靠,該不會是來找陳半閑的吧?這小子平時賣的古董古玩,可是有不少都是贗品呢,你看這小子腋下還夾著個袋子呢!老胡,我看咱們還是暫時不要迴去了,幹脆就近找個賓館湊合一下得了,還能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


    經蚊子這麽一說,我也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胖子腋下,當真夾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可如果真如蚊子所言一樣,這人是買了贗品,迴來找陳半閑算賬的,也多半不會守株待兔的待在門口啊?反正如果是我,我他娘的早就報警抓人了!


    想到這裏,我瞪了蚊子一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丫心裏怎麽想的,賓館那地方舒服是舒服,可是我就是住不習慣。再說了,就算真的是來找陳半閑算賬的,和咱們兄弟有個屁的關係?而且我看這人夾著的塑料袋裏裝的也不像是古玩之類的東西。”


    詭計被我識破,蚊子變得興趣缺缺,他搖頭晃腦的說道:“想知道這人是誰還不簡單麽,看我的。”蚊子說罷猛的對著站在門口的胖子吼道:“哎哎哎,站門口那個胖子,看什麽看,就是說你呢,你是誰,找誰的?”


    蚊子嗓門本來就大,這一下更是用盡了力氣,震得我耳膜都嗡嗡直響。站在門口那個胖子也被蚊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夾緊了腋下的黑色塑料袋,後退了兩步,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我來找.我來找陳先生,有些事情..”


    蚊子兩步走到門口,蠻橫的一把把胖子推開,一邊掏鑰匙,一邊說道:“找陳半閑的?”


    那胖子驚魂未定,聽見蚊子的話,趕緊使勁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他好幾天了,打他電話又打不通..”


    “行了、行了!”蚊子打開了店門,瞪著眼睛打斷了胖子的話道:“別找了,陳半閑已經死了,你也該幹嘛幹嘛去得了,我們兄弟要睡覺了,你也不用再在這裏當門神了。”


    “死了?”聽了蚊子的話,胖子一臉的愕然,連張開的嘴巴都沒閉上,挺了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話道:“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在一旁看了半天,見這胖子似乎真有事情要找陳半閑,趕忙接過話來道:“不好意思,我兄弟和你開玩笑呢,陳半閑有事出門了,要十天半個月的才能迴來,你也不用再等了,有什麽事情和我們說說,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


    聽我這麽一說,胖子這才安心不少,他長出了一口氣,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我和蚊子道:“那你們和陳先生是什麽關係呀?”


    我心說這人怎麽這麽磨嘰呢,不過看他的樣子,十有八九應該是來賣貨的,既然陳半閑不在,那麽如果這人手裏的物件真是好東西,我和蚊子幹脆代勞,直接收購了好了。然後一轉手,這裏麵的利潤大的簡直無法想象,也省去了我們兄弟出生入死的從死人手裏發財。


    我飛快的想了一遍,趕忙學著陳半閑的樣子,臉上堆起了一個自認為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的微笑,道:“我們是陳半閑的表弟,這點你不用擔心。”頓了頓,我又繼續說道:“如果你找他是業務上的事情,那就更好辦了,陳半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間店麵就我們哥倆說了算。”


    胖子猶豫了一下,看我和蚊子的眼神還是將信將疑,有些吃不準我的話到底幾分真假,一時間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很是尷尬。


    蚊子站在門口等了半天,見這個胖子還是這幅模樣,忍不住對我說道:“我說老胡,你還能不能進來了?有那閑工夫,你幹脆去街頭那個小飯館要二斤餃子得了。”


    我沒理會蚊子的抱怨,笑著對胖子說道:“這裏人多眼雜,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去說吧。”


    胖子想了想,點了點頭,跟在我的身後走進了陳半閑的古玩店裏。


    不得不說,陳半閑這個家夥的確是塊做古玩生意的料。五十多平米的店鋪中,兩旁擺滿了古色古香的檀木櫃子。櫃子鏤空的架子上,各色古色斑斕,晶瑩璀璨的古董明器擺放的錯落有致。一張張果問道圖鋪滿了整整一個牆壁,幾隻小巧的香爐中,香料燃燒後的清香氣息,還嫋嫋蕩蕩的沒有散盡,總而言之,一旦走進這間店鋪,一股子濃厚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讓人激動的同時,心情反而會變得很平靜。


    不過這些對我和蚊子來說,根本沒什麽感覺,畢竟我們倆現在也算是個合格的摸金校尉了。加上這次的新疆之行,也算的上是見過真正的大世麵,這點雕蟲小技,根本影響不了我們的心情。


    一進屋子,蚊子就把身上的背包隨意的甩在了櫃台上,然後他重重的躺在了陳半閑那張單人床上。蚊子沉重的身體把單人床壓的嘎吱作響,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坍塌一樣,看的人一陣陣的心驚膽戰。


    我招唿胖子坐下,又把陳半閑珍藏的半壺龍井拿了出來,沏了一壺,這才坐在胖子的對麵,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這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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