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柳清以為自己生了病,昆清瓏晚上便不會再到她這裏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她因為不舒服,眯瞪一陣醒一陣,睡得並不踏實,隻是察覺身邊來了人,隨後,一隻溫熱的大手覆在她額上,她睡覺不喜歡被打攪,不耐的“嗯”了一聲,那隻手立刻縮了迴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溫軟之物。


    藍柳清本來就睡眠淺,這一下被嚇得直接醒過來,那樣珍而重之的一個吻落在額頭上,讓她心跳如擂,可接下來,昆清瓏並沒有任何舉動,規規矩矩的躺在他那半邊,沒過多久他的鼻息聲便沉了下來。


    藍柳清聽著他穩沉均勻的唿吸,一時間有種錯覺,好像剛才並沒有吻落在她額頭上,一切都是幻像,但那溫涼的觸感卻在額上揮之不去。


    她迷迷糊糊中,終於聽到昆清瓏起身的動靜,底下的奴才進來侍侯他穿衣,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聲音,很快,屋裏就安靜了,想必是他走了,藍柳清輕輕唿出一口氣,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侯,日頭已經高高掛起,德瑪打起賬子,衝她笑,“主子醒了,好些了嗎?”


    藍柳清底子不錯,雖然有些暑氣,昨天吃了藥,今天已經舒服多了,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好些了,今天不用吃藥了。”


    “那可不行,”德瑪說,“陛下吩咐了,三天藥,一天都不能少,主子若不利索的好起來,陛下會揭了奴婢的皮的。”


    藍柳清笑了笑,“不至於。”


    “怎麽不至於,“德瑪大驚小怪的叫起來,“陛下對主子可好了,早上起來怕吵著主子,連洗漱都沒在屋裏呢,還吩咐誰也不準打攪主子睡覺,主子,如今你盛寵在身,奴婢也跟著臉上有光,走在外頭腰杆子都比平日裏挺得直。”


    她邊說,邊挺了挺腰,把藍柳清逗樂了,“行,以後就挺直腰杆子走路,誰也不用怕。”


    德瑪說,“誰敢欺負奴婢,主子定會替奴婢出頭,對吧主子?”


    “是是是,替你出頭。”藍柳清趿了鞋坐在妝台邊,望著鏡子裏的侍女眯眼笑,“往後你在宮裏橫著走,有事我當著。”


    德瑪知道藍柳清是逗她,哈哈笑起來,“主子可別打趣奴婢,奴婢哪敢橫著走,主子如今得寵,外頭那些人可眼紅了,不來找茬就謝天謝地了。”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子,聽說花貴人現在可慘了。”


    “怎麽說?”


    “她原本就份位低,先頭得寵,陛下也沒晉她的份位,光是賞了些物件,現在仍住在華容殿的偏殿裏,華容殿的麗妃和烏婕妤豈是好相與的,閑言碎語不知道聽了多少,周圍幾個殿的小主們合起夥來欺負她,該得的份例都到不了花貴人手上,別說一日三餐,就連晚上照明的蠟燭都沒有,實在是淒涼,她原本多伶俐的一個人,嘴甜會來事,皇後娘娘原先挺待見她,可惜,一得寵就忘了自個的身份,現如今從高處掉下來,落了個裏外不是人,往後的日子更難熬了。”


    藍柳清手裏拿著一朵珠花把玩著,問,“德瑪,你說我這份恩寵能長久嗎?”


    “當然能,”德瑪很肯定的說,“主子不是凡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憑主子這相貌,也得長長久久不是?”


    藍柳清說,“以色示君,豈能長久


    ?”


    德瑪反駁道,“男人都愛漂亮的臉龐子,從古至今都這樣。”


    “若我老了呢?”


    德瑪愣了一下,“主子老了也照樣漂亮。”


    藍柳清笑了,過了一會,說,“要想恩寵不衰,隻有一個辦法。”


    德瑪問,“什麽辦法?”


    藍柳清卻賣關子,看她急得抓耳撓腮,才意味深長的說,“隻有站在最高處,才能恩寵不衰。”


    德瑪吃了一驚,眼珠子差點鼓出來,壓低了聲音,“主子要當皇後娘娘?”


    藍柳清笑著搖頭,任她怎麽問,也不肯再說了。


    病了兩天,她在屋裏悶得煩了,便出去走走,站在岔路口,她頓了足,一條往前庭,一條往後宮,她都不想去,去了前庭怕昆清瓏有所誤會,若去後宮,那些女人如今恨不得吃了她,她雖不怕,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正猶豫著,看到一個人在垂花門那裏探頭,看到她,也沒走,就這麽望著。


    藍柳清也看著他,但是不好過去,沒有皇帝的命令,外臣是不能進後宮的,秦典雖然在宮裏當差,也很避諱,他聽說藍柳清病了,很擔心,不知道她病好了些沒,不能去探望,總在垂花門旁往後宮方向眺望,希望能見她一麵,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等到了,見她氣色還好,提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兩人就這麽默默無語看了幾眼,秦典怕給人看見,雖然不舍,還是轉身走了。


    蒙達的盛夏轉瞬即逝,藍柳清的病剛好沒幾天,天氣一下轉涼了,她並不適應漸漸蕭條的秋天,人也有點無精打采起來,昆清瓏見狀,便說,“過兩天帶你去秋獵,讓你見識見識蒙達的草原。”


    藍柳清聽了,眼睛一亮,她沒見過草原,但聽說過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她想著到了草原上,是不是有機會逃走?比起放火,這個機會似乎更好一些。


    但是她需要與秦典商議一下,免得到時侯手忙腳亂,錯失了好機會。


    她裝出很高興的樣子,剛揚眉笑,又苦著臉,“臣妾不會騎馬。”


    昆清瓏說,“這有何難,朕找人教你。”


    她挽著昆清瓏的胳膊撒嬌,“為何不是陛下親自教臣妾?”


    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昆清瓏很吃她這套,他捏捏她的臉,“朕哪有那個時間,你放心,朕一定派個好手教你。”


    她嘟起嘴,有點不高興,“陛下派誰來教臣妾?”


    “禁軍統領秦典,”昆清瓏說,“你見過的,吃夏節上,他還吃了你的夏餅呢。”


    藍柳清哦了一聲,眯著眼睛迴憶,“是穿寶藍長袍,帽子上有黑玉,長相英俊的那位嗎?”


    昆清瓏臉一沉,“那是崢王爺,秦典是武將,那日穿的是軟胄。”


    藍柳清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掩嘴一笑,就此蒙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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