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陽起身去了辦公室,走到陳一豪的格子間旁的時候,陳一豪嚇了一跳,小聲說:“我的天呐,你怎麽迴來了,那邊的工作不是正在緊要關頭嗎?聽說韓總還想著收購那邊的一個老企業,合二為一組建東華公司,你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迴來了!?”


    見到熟悉的人,郭旭陽的堅強瞬間轟塌,紅著眼圈,依舊是壓著聲音說:“師父,我父親從icu剛轉出來沒有幾天,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陳一豪起身看著郭旭陽,一瞬間找不到什麽語言來安慰她,隻得拍了拍她肩膀說:“你剛才是找黃總去了吧?是不是叫我?”


    他說的很對。


    陳一豪剛要跟著郭旭陽去黃總的辦公室,老孫老公大概是發現了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冒了出來,拍了她肩膀一下,淡漠地說:“你迴來了?”


    “是啊,我計劃迴來工作!”郭旭陽說。


    “以前的事,謝謝你!”老孫老公歎了口氣說,一口氣歎盡了生活的窘迫和無奈。他平靜無波的麵孔之下深深掩飾的大概是人到中年的壓力和無奈。他的眸子中再也沒有那種活潑的光芒,大概心底間也少了好玩的心性。


    自從郭旭陽走後,陳一豪組副組長的重擔壓在了他身上,他每天忙忙碌碌,忙不完的事,剛剛接手的他對各種工作都還不熟悉,更加加重了他的負擔,一天的班下來,他迴到家隻想好好休息,一句話都不想說。他知道,老孫對此很有怨言,但是他真的感覺好累好累,在家裏,他聽了媽媽的話不對,聽了夫人的話也不對,他隻想誰的話也不聽,不幫任何人的忙,躲得遠遠的,誰也不得罪。


    郭旭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跟著陳一豪去了黃總的辦公室。


    黃總對郭旭陽要調迴的事情再一次進行了簡短的介紹,雖然郭旭陽已經跟陳一豪簡潔地說過一遍,然後詢問陳一豪組裏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接替郭旭陽的位置。


    陳一豪沒有思索,脫口而出,“最合適的人,目前恐怕隻有張逸群了!”


    郭旭陽略略一怔,好半天想不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黃韶華問:“就是目前的副組長吧?”


    郭旭陽這才想老孫的老公叫張逸群,平時都以老孫老公稱唿,習慣了。


    這個人她太熟了,熟得連名字都忘了!


    黃韶華略略思考了一下說,“既然如此,也隻能這樣了!陳工您迴去上班吧!哦,記得把張逸群叫過來。郭旭陽嘛,你現在跟公司請假的是嗎?”


    郭旭陽點頭。


    陳一豪看著郭旭陽點頭示意,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黃韶華接著說,“接下來的事情我處理吧,你需要遞交一份調職申請。”


    郭旭陽仍舊點頭。


    黃韶華也不多問什麽,說:“沒有什麽事,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抽空寫一份調職申請,趕緊交過來!”


    郭旭陽還是點頭。


    黃韶華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郭旭陽麵對這位老領導,畢恭畢敬地說了一聲“黃總,再見。”然後轉身離開。


    郭旭陽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碰見了老孫老公,點頭示意,什麽都沒有說。他麵色沉穩,是她所不認識的成熟。


    郭旭陽離開公司,並沒有迴家,想到因為自己的調職,不得不把老孫老公推到新公司的新職位上,對他個人來說也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是對於整個家庭,一個帶著孩子獨自生活的女人的日子想必一定不好過。


    郭旭陽是帶著愧疚的,一路愧疚,到了老孫家。


    一進門,這個家再也沒有以前的幹淨清爽,家裏有些亂,沙發上隨意堆放了幾件小孩子的衣服,其中就又那兩件小鴨子抱服,衣服旁邊還放著包,半開著,能看見裏麵放著的水杯,奶瓶和尿不濕……


    老孫走在郭旭陽的前邊,說:“你怎麽來了,照顧了一晚上病人,你不累嗎?”


    “累!”郭旭陽說,自顧自地走到沙發旁,找了個空坐了下來。


    老孫直接奔著臥室裏的孩子去了。


    倆個孩子咿咿呀呀地,一會兒要擦嘴,一會兒又哭著不知道怎麽了,老孫和老孫婆婆忙得團團轉。


    一會兒,老孫和老孫婆婆抱著孩子從臥室裏走出來。


    倆個肉嘟嘟、粉嫩嫩的小包子,看見郭旭陽,都安靜了下來,扭著頭,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郭旭陽看了很久。


    老孫婆婆和老孫坐在沙發上,各自把寶寶都放到了腿上。


    “還認不認識幹媽呀?”郭旭陽拉著老孫懷裏的那個娃娃的小手說。


    小孩子一笑,扭頭不理她。


    郭旭陽轉身又去逗另外一個,“還認不認識幹媽呀?”


    可是另外一個也是同樣的動作。


    郭旭陽吃癟,氣急敗壞,“這倆個家夥,不理我!”


    “有事吧?”老孫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


    “我申請調迴東興工作,可能下一個要去那邊上班的人就是你老公了!”郭旭陽收斂了逗寶寶的性質,認真嚴肅起來。


    老孫婆婆不知道目前公司的狀況,急忙問:“哪邊?”


    “c市,有點偏遠,開車也得七八個小時的路程!”郭旭陽說。


    “這麽遠!”老孫婆婆感歎,表情驚訝。


    “是呀!我剛從公司那邊過來,想先跟老孫說一聲。”郭旭陽說。


    老孫並沒有驚訝,估計她也早已預測到了,麵上一片平靜,沒有半點擔心一般。


    “委屈你了,老孫!”郭旭陽轉過身,對身側的老孫說,一臉愧疚。


    “委屈什麽?”老孫平靜無波地說,一邊還逗弄著懷裏的寶寶,表現得似是漫不經心。


    可是郭旭陽聽得出,她沉穩的聲音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悲傷。


    大概在自己婆婆麵前,她並不想表露什麽,心底大概仍舊是不舍的。


    郭旭陽看了看一旁的老孫的婆婆,同樣也說了一句,“委屈您了!”


    “委屈什麽?”老人同樣的一句話,也說得平靜無波。


    但是在這平靜無波的聲音裏,郭旭陽仍舊是聽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大概是她在醫院說過的,這句話中是她深深隱忍的孤單和寂寞。


    而她的兒子就要去外地上班,恐怕對於她來說,身邊唯一認識且深刻信任的人也沒有了,她可能會更加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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