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郭旭陽接到旭兒同誌的電話,她想邀請韓敘到家裏吃飯,讓她務必把他給帶迴去。


    說的好像他才是親生的似的。郭旭陽醋意十足。


    晚上,韓敘按照預訂計劃接走了郭旭陽。


    郭旭陽一臉春意地一屁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就立刻傳達老媽的旨意:“我媽想讓我邀請你到我家吃晚飯。”


    韓敘說:“好。”


    就開著車走上了她迴家的路。


    “你們公司有什麽重大的消息嗎?”韓敘盯著前麵的路,淡淡地問。


    “哼,還說呢,你瞞得我好苦。”她今天可不就被公司總經理質問了嗎,可是直到被質問她才知道怎麽迴事。


    “你不會想把我發展成你的間諜吧?”她見他隻是嘴角更彎了彎,沒說什麽話,就急不可耐地繼續問他。


    “那倒是沒有,我不過通過你表達我勢在必得的決心,沒有東興的技術,我還可以有別人的技術。我的市場資源在那,還怕找不到合作夥伴。”韓敘也不遮掩,說的都是他的心裏話。


    她並沒有在意他通過她,對他們老板施壓。他也為她謀劃了可能升職的機會,不是嗎?


    一路順暢,停車後,他俯身過來,他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的心被嚇到了,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他又縮了迴去,看著她笑:“沒談過戀愛?”


    隻談過一次異地戀。他知道的。可是如果承認自己三十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就更顯得她是個悲催的敗犬。


    於是她說:“我閱人無數。”


    相親都相了八十次,算上他,八十一次,再加上這漫漫人生路上認識的各種七七八八的人,估計也是沒有數的吧!


    他哈哈大笑:“你,你……你能不能迴去好好查查詞典。語文不好就別硬撐。”


    她心裏立刻湧現出來不好的預感,“有這麽搞笑?”


    她確實語文不好,但仍舊盲目自信。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他隨口說了一句:“這是一潭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她聽到了,鄙夷地笑他:“沒文化,真可怕,是漣漪,不是漪淪。”


    “你敢打賭嗎?”


    “好。”


    “賭什麽。”


    “三個腦瓜崩。”


    於是她就生生地挨了他三個巨疼的腦瓜崩,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可憐而又無奈地看著她。


    可是她卻從不引以為戒,她越敗越戰,越戰越勇。


    有一次,他讀了一個故事,大為感慨,開口就來:“這個故事真是不忍卒讀啊!”


    她說:“寫得不好?那你還看得津津有味?”


    他笑:“你以後最好少說四字成語,因為你簡直……沒概念!”


    她對“沒概念”這幾個字甚為惱火:“沒概念的是你吧?”


    “賭不賭?”他眸中星光閃耀,好像是一隻即將逮住了小白兔的大灰狼。


    她隻當他盲目自信,“賭,接著賭三個腦瓜崩。”


    於是她的腦袋上又有了新的三個小包。不會都快流血了吧。她揉著頭,恨得他咬牙切齒,但無可奈何。


    下次,下次,她一定會贏。


    於是,下一次她又栽在了蹣跚學步上,當然後麵不是還有


    煢煢孑立,沆瀣一氣


    踽踽獨行,醍醐灌頂


    綿綿瓜瓞,奉為圭臬


    龍行龘龘,犄角旮旯


    娉婷嫋娜,涕泗滂沱


    呶呶不休,不稂不莠


    ……


    可惜那時候沒有這首《生僻字》,要不然他定不會贏得那麽痛快。


    想到這段往事,她笑了。


    老天爺真是愛開玩笑,他原來那麽欺負她,如今她卻坐在他的車裏,並且還想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靠過來,終是在她的額頭上留下輕輕一吻。


    “對不起。”他說。


    她駭然,當時她是又恨又討厭他的。不過,那些不過是年少時的玩笑,她當時不是自願配合他嗎?


    迴首高中時代,他留給了她最多的迴憶,最多的喜怒哀樂。


    “我喜歡你。”他看著她不知所措地樣子說,又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那時我年少,不懂表達。其實,其實從那時起我對你就很有好感的。”


    她抬起頭,看見了他眸子裏的星光閃耀,像一隻即將撲向小白兔的大灰狼。


    小白兔嚇壞了,胸膛裏好像有有一百顆心在猛跳,跳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臉紅了,熱辣辣的。可是她是高興的,高興得不知所措,高興得忘記一切,甚至時間。她瞬間被他眸子裏的星光吞沒,她在那片星空下沉淪,沉淪……


    “我……”她想說什麽,可是聲音都在顫抖。


    “什麽都別說!”他靠近她,喃喃低語。聲音溫柔得似真似幻。


    他靠她越來越近,……


    她眼裏,是他漸漸放大的俊顏,要吻她的吧?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沉淪在這種旖旎的氛圍裏。


    他吻了她,冰涼軟糯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


    時間靜止了一樣,她仿佛忘記了一切,跟著他的溫柔走向一個未知的未來……因為未知,所以期待而緊張,忐忑而好奇,享受著,卻也擔心著……在通向那條“未知”的路上,是花海,是芬芳,是展開的幸福色彩……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了她。


    “走吧,你父母還等著我們。”他說。


    “嗯。”


    他們各自下了車,他繞到車的後麵,取出來兩個禮盒,很是精美,一看就是價格不菲,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買的。


    “呃……其實用不著次次都帶禮物。”她說。


    他上次就帶了兩個禮盒過來,父母很喜歡。


    他寵溺地揉亂了她的頭發,說:“傻!”


    她不高興啦,怎麽父母說過她傻,他又說她傻,她到底哪裏傻啦?


    “我要娶走的,可是他們的女兒,這些禮物算不得什麽!”他看見她拉長了的臉,立刻解釋說。


    她恍然大悟,轉念一想,又因為覺得自己不夠矜持,抿了抿嘴。


    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麽總有人說她傻,她真的總是傻得毫不自知。


    直到被別人點醒,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傻!


    唉,情商不夠。


    她不再說話,心裏卻翻江倒海,都是不踏實的感覺。


    她這麽傻,他怎麽會喜歡她呢?


    這一切,都像夢境一樣,不真實。


    她,不再說話,帶著他走進電梯,又帶著他走下電梯,來到她家門口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怎麽啦?真的生氣了?”他溫柔的聲音把她從迷糊中叫醒。


    不管她怎麽不優秀,他依舊是喜歡她的,他這麽用心,多好?


    “沒事。”她擠出一個笑。


    他拉起她的手,狠狠地握了握,好像是要傳遞給她什麽似的。


    她真的被鼓勵到,不再去想那些她困惑的東西。


    她敲了敲門,因為不想找鑰匙。


    很快,旭兒同誌就應答著來開了門,看見韓敘也在,立刻笑意盈盈地說:“韓敘,你來了,快請進。”


    她帶著韓敘擠進門,旭兒同誌抖著自己粘滿麵的手,說:“來吃個晚飯,還帶什麽東西呀!”


    然後,她就接過東西,滿臉得意地走進了廚房。


    郭旭陽,大囧。


    郭旭陽和韓敘也換了鞋,走進去才發現客廳內沒人。


    都去做飯了吧?


    郭旭陽首先去洗手間認真地洗了手,又給韓敘倒了杯水,轉身去廚房,想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她剛剛走進去,就看到了韓叔叔,和旭兒同誌,洋洋先生,三人正圍著一個麵案包餃子呢。


    “旭陽啊,迴來了?”韓叔叔親切地打招唿。


    韓叔叔怎麽會來,今天不是隻請韓敘吃飯嗎?


    一瞬間地愣神過後,她迅速元神歸位,禮貌地迴應:“韓叔叔,歡迎你。”


    “沒嚇到吧?”韓叔叔顯然是注意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得意的神采裏竟還有幾分童趣。


    郭旭陽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不,一定是看錯了。於是,她揉了揉眼睛。


    也許是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聲音,韓敘也走了進來,站在她的身後,很近。


    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惹得她的小心髒不爭氣地咚咚直跳。


    她刻意地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離麵案不遠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爸,你也來了?”


    看見這倆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又刻意表現的距離,三個人很是滿意。


    韓叔叔更是開懷大笑,“孩子們,本來我們是沒有這個計劃的,隻是想看看你們倆個人處得怎麽樣。我們私下討論過,如果你們覺得對方都不錯,是適合對方的,我們就把這個事情訂下來。”


    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有點難理解。可是郭旭陽今日的腦袋卻靈光得很,她聽懂了。


    旭兒同誌隨聲附和,“是呀,是呀,能訂就訂下來吧。”


    倒是陽陽同誌今天話少得很,臉上的表情明明暗暗的。


    韓敘站在那裏,一瞬間的錯愕過後,自信而堅定地說:“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郭旭陽的。”


    郭旭陽是害羞的,可是也是高興的。


    不爭氣的小心髒仍舊在她的胸膛裏歡唿雀躍,在為她唱響一首祝福的歌曲。


    祝福她終於找到生命中的白馬王子,共同走向幸福的彼岸。


    在她沉浸在幸福的幻想的時刻,韓敘不知何時,已悄悄走近她,拉了拉她的手說:“快來幫忙。”


    她一定是被他下了蠱,她不由自主地順從他,和他共同走向了三位老人所圍攏的麵案,加入勞動。


    歡聲笑語,一家人在準備晚餐。生活的質感和浪漫感在此刻深度融合。


    經過忙碌,大家終於成功坐在飯桌前,沒有香檳美酒,沒有蛋糕和花朵,有的隻是簡單的菜品,和一盤盤熱騰騰的餃子。


    他們在這樣的飯桌前,簡單地訂了婚。婚期定在臘月初八,正是她的生日。


    沒有戒指,也沒有求婚。


    可是她仍舊是高興的。


    雖然她仍舊覺得這一切都不大真實。


    幸福來得太過容易。


    在經曆過八十次的失敗相親後,她終於也輕飄飄地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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