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都督府,密室。


    白知南和玄洛北站立在廳中,正在向司馬懿匯報,一個黑衣女子侍立在司馬懿身側。司馬懿道:“東西取到了嗎?”


    “托都督的福,東西已經取到。”玄洛北一邊說,一邊雙手奉上一塊色彩斑斕的石頭,正是前些日子,在鯤背的石洞中上取到的五色石。黑衣女子接過石頭,遞給司馬懿,司馬懿嘴角微微上揚,小心翼翼地接過石頭,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眼神中充滿驚奇,喜悅,還有一絲令人讀不透的深邃。


    “好,很好。”司馬懿滿意地點了點頭,似是十分高興。又朝著兩人擺了擺手,道:“你們下去吧,我會好好賞賜你們,你們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暫停一切行動。”白知南欲言又止,司馬懿看出來他有話要講,道:“知南,但說無妨。”


    白知南正在猶豫,聽司馬懿如此說,便道:“都督,先前為了此事,傷了不少百姓的性命。在以後的任務中,可否盡量不損傷百姓?”


    司馬懿長歎道:“傷害百姓,並非我心中所願,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像是慕容雪霏等人,正是因為婦人之仁,才使我們有機會拿到五色石,不是嗎?我要做的事,必須毫無差錯,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將死無葬身之地。今日五色石之事,切不可對外走漏風聲。”


    白知南知道司馬懿正在籌劃一件大事,隻是他不說,自己也不能出言相詢,隻得強壓著心中不快,應聲退下,玄洛北隨他一同走出密室。


    那黑衣女子對司馬懿道:“義父,我在洛陽還安排了一場好戲,接下來就要上演了。”


    司馬懿笑道:“塵兒,你總是能出人意料,給我驚喜。師兒和昭兒呢,讓他們過來。”這黑衣女子,正是司馬懿的義女,早些年間他收留的孤兒,司馬懿另外有兩個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三人便以兄妹相稱。


    塵兒答應了一聲,轉而道:“義父,方才五色石之事,為何不讓兩位哥哥知道?”


    司馬懿早知她心中疑慮,隻可惜塵兒是個女子,否則不知強過多少男子。“你年齡雖然比他們小,性格卻最是沉穩,我自是不用擔心。可是昭兒的性格,心中藏不住事,尚需曆練,若我們所謀之事讓他兄弟二人知道,怕是早會讓皇帝察覺,那我司馬家就要麵臨大禍了。當今天下三分,皇帝對我不得不用,又不得不防,每每成功之時,奪我兵權,終究難成大事。唯有我掌握權勢之後,方能使天下三分歸一,以立不世之功。”


    塵兒點了點頭,道:“義父深謀遠慮,塵兒佩服。當今皇帝猜忌心重,總是不肯完全放權,否則以義父之能,何愁四海不定,天下不平?”


    司馬懿歎了一口氣:“自魏武帝曹操起,便對我有諸多懷疑,如今大魏已換了三任君主。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我們的力量足夠強大之前,必須要隱忍,而讓我們的對手活著,恰恰是皇帝讓我們生存的理由。我有生之年絕不叛魏,卻不得不掌握生殺之利劍,以保我司馬家族平安。”


    塵兒最佩服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已故去的師父,教給他一身武功和下毒解毒的本領,一個便是她的義父,其智謀當世無雙。


    再說蜀國這邊,當時魏雲鴻和魏延在漢中駐守,蒲元在煉鑄兵器,因此在成都,慕容雪霏等人並未與他們相見。之後便一路向北,奔赴洛陽而去了。


    三騎馬並轡而行,成都往北是梓潼,而梓潼北部是葭萌關,是進入蜀中的重要門戶。當年劉備入蜀攻打劉璋的時候,劉璋請求張魯派馬超來支援,張飛和馬超在此間鬥了一天一夜不分勝負,劉備愛惜馬超的才能,又怕張飛有閃失,便派蜀中名士李恢說服馬超歸降。當時馬超進退兩難,便答應率眾歸降。合兵一處後,馬超率西涼鐵騎同劉備一起圍困成都,直接促成了劉璋的投降,劉備才最終平定了蜀地。


    再往前行,便是益州最北部劍門關。連綿山峰恰似被刀劈開一道口子,兩側石壁筆直衝天,天懸一線,而劍門關,就橫亙在這口子中間。通往關前的路狹窄而又陡峭,不知是多少百姓的開鑿,方才將蜀地與外界的道路打通。司空凡不禁感歎:“天下雄關,莫過於此。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隻要在此駐守,縱使是千軍萬馬,亦是無能為力。”


    姬如夢俏皮一笑:“沒有通行文書,是誰也不能進出劍門關的,你若不聽話,姐姐們就把你留在這裏。”


    司空凡道:“兩位姐姐的話,我怎敢不聽,留在這荒郊野外,可不好玩。”言罷,兩人相視一笑,慕容雪霏也不禁莞爾。


    後來唐朝大詩人李白遊曆四川之時,也被其險峻的地勢所震懾,做了一首名詩《蜀道難》,其中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成了膾炙人口的名句。


    行到劍門關前,天色漸晚,劍門閣尉見到慕容雪霏和姬如夢到來,立馬出門相迎,道:“慕容將軍,姬將軍,你們來了。”眾人饑腸轆轆,姬如夢食指大動,道:“客套話不用說,營中有沒有豆腐,快快拿上來。”原來劍門關的豆腐乃是當地一絕,取大小劍溪的水,將黃豆磨細,製成豆腐。其顏色雪白如玉,質地細膩如脂,溫柔滋潤,口感清香。


    閣尉吩咐手下的士兵道:“將軍稍等,馬上就來。”慕容雪霏補充道:“簞食豆羹即可,切莫鋪張浪費。”姬如夢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司空凡,道:“小凡,去給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好不好?”


    司空凡撇了撇嘴道:“剛才是哪個姐姐要把我留在劍門關前的,原來把我帶進來是想讓我做飯呀?”姬如夢變色道:“李閣尉,這人是魏國的奸細,把他抓起來!”


    閣尉臉色微變,想來這話是在開玩笑,但是姬如夢是他的上司,又不得不從,應道:“是!來人,把他抓起來!”。身邊兩名士兵便來到了司空凡的左右。


    司空凡沒想到姬如夢會來這一手,道:“雪霏姐姐,快幫我說句話。”姬如夢此時正向慕容雪霏使眼色,李閣尉也看向慕容雪霏,慕容雪霏此時童心乍起,道:“李閣尉,這個人我不認識,你們帶走詳加盤問。”


    “別,別,我是你們姬將軍的朋友。”兩名士兵不聽,繼續架著司空凡往外走去。


    “朋友不朋友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前些日子,招了個廚子,但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不知道是不是奸細……”


    司空凡急道:“對,對,廚子,廚子現在應該去廚房而不是牢房,不是嗎?”


    姬如夢點了點頭,道:“此話不錯,李閣尉,那就送司空大人去廚房吧。”李閣尉應聲而去,帶著司空凡來到了廚房。


    姬如夢道:“雪霏姐姐,我原本以為你會幫小凡,沒想到這次你也這麽頑皮呢。”


    慕容雪霏道:“如夢妹子,我看你對美食的期待能把一頭牛吞進去,我也跟著開個小小的玩笑,不過……阿凡不要怪我才好。”


    不一會兒,一桌豆腐宴端了上來,司空凡也跟著走了過來。第一道菜是一道羹,豆腐細如發絲,漂浮遊戈在清湯之中,輕盈、潔白、精致,跟黃瓜、蛋花一起在碗中漂浮,形成色彩的對比。司空凡給姬如夢和慕容雪霏各盛了一碗,道:“二位將軍,請品嚐小人做的文思豆腐。”姬如夢迫不及待嚐了幾口,覺得雖是素菜,口味卻比山珍海味有過之而無不及。慕容雪霏細細品來,也覺得人間至味莫過於此。原來這食材雖然簡單,卻是極考驗刀工,需要將外麵一層老皮削去,將其切得薄如紙張,然後切成細絲。一塊豆腐,通常要橫切八十八刀,再豎切八十八刀,再加以肉湯和蔬菜入味,剛才做成。


    第二道菜是鏡箱豆腐,豆腐像是女子梳妝用的鏡箱盒子,豆腐中心挖空,裏麵以肉餡填製,外麵煎成金黃,澆以湯汁。姬如夢輕啟櫻唇,輕輕一咬,覺得外酥裏嫩,再往裏吃到肉餡又是別有一番風味,朱唇貝齒之中,感覺瞬息間已經曆了三重天地。


    第三道菜是西施豆腐,相傳是西施遺留下來的習俗。各種菌菇在鍋內翻炒之後,加入豆腐和湯汁,佐以澱粉勾芡。此菜湯寬汁厚,滑潤鮮嫩,豆腐如同白玉一般,在口中又柔弱無骨。


    第四道菜卻極是簡單,隻是一道拌豆腐。豆腐用開水一燙,去除豆腥之氣,嫩香椿頭,芽葉未舒,顏色紫赤,嗅之香氣撲鼻,入開水稍燙,梗葉轉為碧綠,撈出,揉以細鹽,候冷,切為碎末,與豆腐同拌。青白相間,加之香油數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姬如夢邀請閣尉一起用餐,李閣尉表示已經同士兵一起吃過了,要去視察劍門關的守衛,讓三人慢慢享用即可。


    若是燕鮑翅參做成如此美味並不稀奇,但用如此平常的食材竟能做出此等風味,姬如夢此生還是第一次吃到,不禁感到造物之神奇,手法之巧妙。她滿意地對司空凡點了點頭,道:“看來剛才閣尉沒抓錯人,竟抓出一個庖丁來,看你以後要不要乖乖聽話。”


    司空凡笑了笑,道:“聽話,聽話,小人怎敢不停姬將軍的話。”三人皆是大笑,一掃先前奔波的勞累,此時氣氛變得輕鬆而愉快。慕容雪霏平時並不飲酒,因為心中高興,也同兩人小酌了幾杯。


    之後慕容雪霏視察軍營,但見軍容嚴整,雖是夜晚,數不清的火把將校場映照得通明,竟如白晝一般。不值守的士兵在上麵操練,四麵劍光閃閃,前後鼓聲震動。


    “沒想到大漢軍容如此嚴整!”司空凡看到眼前的景象,由衷地感歎。


    慕容雪霏道:“丞相治軍向來嚴整,要是我們有魏國同等兵力,我大漢早已恢複漢室江山,可惜我們隻得人和,卻不得天時。”


    李閣尉走到慕容雪霏跟前,雙手抱拳道:“讓兩位將軍見笑了,我們隻是些粗淺功夫,還請將軍指點幾招。”


    慕容雪霏覺得夜間本來無事,不如指點他們幾招,但是自己所擅長的是劍法。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戰場廝殺,是長兵器的天下。姬如夢也知其中的關節,道:“雪霏姐姐,我來吧。”姬如夢不但能用雙刀,單刀亦是一絕。她兔起鶻落,躍上校場,拿起一把長刀,舞將起來。


    開始是一招霸者橫攔,舉刀橫批,發出強烈的斬擊,其勢迅猛,而蒲元鑄造的刀又極其鋒利,即便是盾牌也會被橫批成兩半。緊接著變招,來了一個追星逐月,刀鋒劃到地麵後向上斜挑,緊接著從上空劈落,任是防得了下麵,卻又難以防得了上麵。第三招是腥風血雨,刀法極快,瞬時之間連遞了八招,向八個地方砍去,接著迴刀防禦。若是四周被敵人圍住,這一招最是管用,當真是能卷起腥風血雨。迅捷之時,刀法如霹靂奔雷,沉穩之時,又似行雲流水。再推演了十餘招,最後用了一招人生如夢,正合她名字“如夢”二字,當真是如夢如幻,讓人看得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轉眼之間,錯過了這絕世招式。


    等姬如夢使完一套刀法,眾士兵喝彩之聲不絕。借著幾分酒意,情不自禁拉住司空凡的手,氣若幽蘭,道:“小凡,我這套刀法如何?”


    司空凡臉上也是微微發熱,道:“你這武功,我自是打不過。”其實幾人各有所長,司空凡所言不假,幾人之中,自然屬姬如夢武功最高。


    一陣風吹來,姬如夢望到慕容雪霏俏麗的臉,正看著司空凡,想到還拉著司空凡的手,連忙收了迴來。不禁胸口起伏,臉上紅暈漸起,隻是紅色火光映在臉上,沒人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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