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凡等人來到一戶漁民家院落門口,詢問出海的事宜。那漁民道:“公子和兩位姑娘,我們這些都是捕魚用的小船,隻能在近海遊弋,經不起海中的風浪。要想去尋找海上仙山,需乘坐海船,況且大海茫茫,海上仙山我隻聽傳說中提起,又到哪裏尋去?”


    沒想到出海竟然如此複雜,慕容雪霏皺了皺眉:“那我們從哪裏可以找到可出遠海的船?”


    “這個……此去往東二十餘裏,有一座觀海山莊,莊主有數艘艨衝艦船,隻是……”漁民頓了頓,“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了。”


    “為什麽?”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山莊的莊主薑異,原本也是熱情好客,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性情變得冷漠,一律不許外人入內。具體的緣由,怕不是我們外人所能知曉的了。”


    如此看來,即便是再問也無濟於事,個中緣由,也隻有到山莊才能一探究竟了。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下一步的打算,若是到東萊城中找工匠打造,定然要遷延時日,去觀海山莊借船,聽那漁夫說來,也必然要費一番周折。慕容雪霏心想:要是蒲元大哥在就好了,他擅長木甲機關之術,勝過多少能工巧匠。姬如夢喜歡熱鬧,想去看看這觀海山莊到底有何蹊蹺。司空凡想快去快迴,跟姬如夢雖然想法不同,卻都選擇去觀海山莊一探。慕容雪霏雖不喜爭鬥,也覺得這是最快的途徑,不久之後,丞相諸葛亮將要舉行第二次北伐,早日拿到五色石,也能迴到軍中助他一臂之力。三人商議已定,一同往觀海山莊的方向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司空凡不斷曆練,武功精進了不少,但是離頂級高手,仍然是有一定的差距。這時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島上的經曆,玄、白二人曾說起他的寶劍的來曆,但是覺得這劍除了鋒利,與其他寶劍相比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隱約又記得姬如夢說過蜀漢也在尋找盤古開天地的巨斧所化的玄鐵,問道:“如夢,你們要找的神兵利器,可與我這寶劍有關?”姬如夢也點了點頭,眼神中又帶著一絲疑惑:“隻是這柄寶劍的特殊之處,我也不太清楚,小凡,等迴去可否借給蒲大哥研究一番?”


    “好,希望蒲大哥能解開其中的秘密。”這是家人留給司空凡的唯一的物品,自己視之猶如珍寶。但是姬如夢開口相求,哪有不應的道理,即便是傾其所有,司空凡也會一口答應。


    三人正前行,司空凡放慢步伐,小聲道:“看樣子,前麵似乎就是了。”姬如夢和慕容雪霏抬頭望去,海邊山上有一座龐大的山莊,氣勢磅礴。房屋依山勢而成,高低錯落,有道路相通或者吊橋相連。又有飛湍瀑流從山上奔流而下,化作珍珠碎玉,四散開來。又有木棧道直通海邊碼頭,碼頭上停著七八艘艨衝艦船,中間有一艘特別大的樓船,上下三層,格外顯眼。


    來到門口,隻見懸掛著四個篆書大字:“觀海山莊。”門口並無人把守,隻有兩尊石獅子分列左右。司空凡前去敲門,許久,門後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我家莊主不見外客,諸位請迴吧。”


    這種結果也在預料之中,司空凡不死心道:“我等專程拜訪莊主,有一事相求,還望通稟。”


    那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男子,名叫薑聞。薑聞道:“我家主人既已發話,各位何必堅持?”


    慕容雪霏走上前來,行了一禮,緩緩地道:“公子,我等前來,實則是有一要事相求,還請引見此間主人。”


    薑聞見慕容雪霏貌美,且甚是有禮,不忍心直接拒絕,道:“罷了,能不能見我家主人,看你們造化了。如果你們能進得此門,主人自會見你們,否則,還請各位迴去。”說罷,閃身而入,不見了蹤影。


    司空凡心道:好快的身手,看來此間也是臥虎藏龍,不容小覷。他擋在二女前麵,先踏入莊中。


    眼前是一個水塘,引水而成,然而上麵並沒有橋,而且水塘甚寬,若非輕功絕頂之人,難以一躍而過。司空凡道:“這是主人考驗我們呢,怪不得剛才薑聞沒有阻攔。”


    姬如夢想再次用山洞中的方法,借助銀鈴鎖的力量,然而發現對麵樹木矮小,無從借力,不禁有些失望。慕容雪霏望著水塘中央,指著一個個黑影,道:“那是什麽?”


    眾人順著慕容雪霏纖纖玉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水塘中沒間隔不遠便是一個黑影,排列甚是有規律。


    “莫非,水裏麵有暗樁?”司空凡眼睛一亮。


    “但萬一是機關怎麽辦?”姬如夢道出了自己的擔心。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司空凡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姬如夢怕有危險,不肯讓他前去,一把拉住司空凡,道:“論輕功,你不如我,還是我來吧。”不等司空凡答話,已如蜻蜓點水一般,落到最近的黑影之上,那水中的黑影緩緩上升,露出水麵,竟然是一根石柱。


    姬如夢笑道:“怎麽樣,還是我厲害吧。”接著向第二個黑影躍去,然而剛躍到第二根上麵,卻感到腳底一軟,竟往下沉去。姬如夢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在水中一點,又迴到先前那根石柱上去,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司空凡和慕容雪霏也是大唿小心,看到姬如夢安然無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慕容雪霏凝神思考了一會兒,道:“這不是普通的石柱,如夢,你用七星鬥移步試試。”姬如夢聽了之後,定了定神,按照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的方位踏去,就像燕子掠過水麵般輕盈,她踏過的地方,石柱一個一個升起,直通對岸。姬如夢高興地叫了起來:“小凡,雪霏姐姐,你們快來。”司空凡和慕容雪霏見到機關已破,一前一後跟了過去。


    這時,薑聞從屋中出來,笑道:“好身手,隻是想要見到我家主人,且欣賞我一篇書法作品,何如?”姬如夢先前已經出陣,書法又非其所長,慕容雪霏接過話來道:“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作品好了。”


    薑聞拿出一枝判官筆,那筆管卻比一般毛筆為長,是用青銅所製,筆頭卻是毛筆。薑聞蘸了筆墨,筆走龍蛇,鋒輕入空,躍起而行,不雕不琢。四周竹葉紛紛落下,化成一隻隻飛鏢,朝慕容雪霏攻去。慕容雪霏拿出箜篌,伸手撫弦,竹葉停留在她的四周一尺左右的距離,卻再也不能前進分毫。樂聲淒婉,正是當代才女蔡文姬所作的《胡笳十八拍》,當奏到“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裏兮揚塵沙”時,唿唿風響,竹葉掉頭向薑聞攻去。再看那薑聞用筆圓轉,如波瀾開合,一波未平,一波複起,慕容雪霏看了,心道:原來他作的是張芝的《冠軍貼》,方才那一句正是“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巧妙將慕容雪霏的攻勢化解開來,竹葉紛紛落到了地上。兩人並未兵刃相交,然而用內力卻已來迴較量了數個迴合。慕容雪霏料想薑聞聽出了這是《胡笳十八拍》,根據詩文已想好後招。奏完第二拍之後,慕容雪霏卻突然跳到第九拍:“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瞬時之間,空氣如同凝滯,聽者莫不悲哀,而正好薑聞寫到“可恨吾病來,不辨行動,潛不可耳。”頓時兩股真氣相交,薑聞覺得心中鬱悶,一口氣提不上來。接著他伸筆前點,墨汁飛出,破空之勢甚疾,朝著慕容雪霏麵門而來,慕容雪霏調聲又轉,一句“殺氣朝朝衝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悲涼之中冒出一股殺氣,將墨汁直接化為了蒸汽,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素手不停,琴弦急撥,跳到最後一句:“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慕容雪霏原本年華不永,加上情思擾心,這《胡笳十八拍》又是蔡文姬令人斷腸之作,此時奏出來,心中更加悲苦,樂聲的威力也因此倍增。聲浪排山倒海,裂金碎玉,薑聞用筆去擋,筆管已然碎裂,此時《冠軍貼》方才寫到一半。薑聞收筆道:“是在下輸了。”


    司空凡和姬如夢都看得呆了,沒想到慕容雪霏竟有如此神功,平日從未得見。此時慕容雪霏麵色蒼白,鬢邊竟然長出了兩根白發。司空凡驚道:“雪霏姐姐,你沒事吧?”


    慕容雪霏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隻是用這法子極耗內力,怕是催動體內的朝生暮死之毒發作了。”


    姬如夢也驚叫了一聲,道:“雪霏姐姐,你快些休息,不要再耗費內力了。”


    接著,薑聞又道,還有一關,若是各位能夠通過,我便帶各位去見我家主人。


    司空凡向前一步,道:“還有什麽,就盡管來吧。”


    薑聞倒了一杯酒,道:“此酒乃是用劇毒之蛇蠍,曆經七七四十九天泡製而成,若是你們有人敢飲下,我便給諸位引薦。”


    姬如夢憤然道:“這是什麽待客之道,我們若是不飲呢?”


    薑聞淡然道:“我也並非強求,隻是這是主人定下的規矩,諸位若是就此迴去,在下絕不阻攔。”


    料想時間耽擱不起,姬如夢搶上前去,想要拿那酒杯。慕容雪霏道:“如夢妹子,我來吧,我中毒已深,本來也沒得救了,再飲一杯又何妨呢?”姬如夢聽到這話,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道:“不,雪霏姐姐,哪怕能多活得一天,也不能如此糟踐自己。”


    說話之際,司空凡已悄悄到薑聞身前,端起酒杯,將那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頓時覺得腹中如火般灼燒,乾坤顛倒,他強忍住腹中的疼痛,道:“快帶我們去拜訪你家主人吧。”方才那一切,都隻在瞬息之間,姬如夢和慕容雪霏來不及攔下,此時兩人一陣心痛。姬如夢心想:本不該把他卷進來,若是司空凡有個三長兩短,往後的日子,自己也永遠不會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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