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有野獸掉進陷阱了!”山後轉過來一個青衫少年,約莫十八九歲年紀,腰懸長劍,他聽到聲音,滿臉歡喜,快速向聲音來處跑去。


    山前是一個捕獸陷阱,布置陷阱處傳來一聲聲駿馬的長嘶,又有一女子的聲音從下麵傳來。那匹馬後蹄踩空,半個身子落入陷阱,一個女子身影從陷阱中騰空飛起,將馬一推,那馬借力躍出。女子正欲重新躍上馬背,然而一麵羅網當頭罩下,上麵掛滿了金屬倒刺,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隻得重新落迴陷阱中。同時傳來“當當”聲響,似是金屬撞擊岩石的聲音。少年吃了一驚,心道:不好,難道是誤傷了過往行人?這麽荒僻的所在,竟也有人來……


    他快步向陷阱跑去,兩匹駿馬立在陷阱邊上不斷嘶鳴,似是在等主人,陷阱的機關已經觸發,帶有金屬倒刺的羅網封閉了陷阱的出口。少年俯首望向陷阱,裏麵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用刀插入陷阱石壁上,身體懸空,而陷阱底部則是捕獸夾,像是猙獰的老虎,張著大嘴,等待從上麵掉下來的獵物。


    少年連忙掀起羅網,伸手將那少女拉了上來。隻見少女身著紅色羅衫,頭發用絲帶束起,絲帶盡頭係著兩個銀鈴。五官極為精致,雙頰微紅,但是掩蓋不住臉上的俏皮,此時氣喘籲籲,似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得不輕。


    少女伸手向少年頭上打去,動作極快,若在平時,少年原本可以躲過,隻是這次未曾防備,重重挨了一下,但覺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喂,起來,別裝死!”少女對著那少年踢了一腳,少年卻一動不動。剛才我出手太重,該不會真被我拍死了吧,少女不禁擔心起來。她小心翼翼把手湊到那少年的鼻子旁邊,感覺到他唿吸正常,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唉,今天算本大小姐倒黴。”少女心道。於是去河邊打了一桶水,澆到少年臉上。


    “哇,冷啊!”少年大叫著坐了起來,看到一張臉正湊在他麵前,那張臉極是美麗,五官看得分外清楚,少女正似笑又似怒地望著自己。


    少女道:“喂,你叫什麽名字,那陷阱是你布置的嗎,姐姐我差點栽到裏麵。”


    少年道:“我叫司空凡,本來是用陷阱來捕獵野豬的,放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沒想到你掉進去了。實在不好意思,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微嗔:“我叫姬如夢,不對,你竟然罵我是豬,看我不把你打成豬頭!”說著作勢要打。


    司空凡討好道:“姬姑娘饒命,我隻是說那是捕豬的陷阱,不小心捕到你了,我剛才被你打暈了,至今還頭昏腦漲的,我們扯平了吧。”


    姬如夢道:“什麽雞姑娘鴨姑娘的,總是跟牲口聯係在一起,叫我如夢姐姐!我中了你的陷阱,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還不如野豬,這分明是你的不是!想扯平,哪有那麽容易!這陷阱如此厲害,要不是我身手了得,恐怕現在隻剩半條命了。”姬如夢又向司空凡的腦袋敲去,這次司空凡已有防備,頭一偏躲了開來。


    “竟然敢躲,我看你能躲到哪裏去。”姬如夢一腳朝司空凡踢去,司空凡後躍跳開,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說……”


    姬如夢搖頭道:“你說錯了,我是女子,永遠不要跟女孩子講道理。”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隻是這話,司空凡沒敢說出口。


    姬如夢起身縱躍,又向司空凡攻來,發帶上的銀鈴叮鈴叮鈴,無比悅耳。司空凡從地下撿起一根樹枝,以木代劍,將姬如夢的攻勢一一化解。姬如夢雙掌翻飛,如含苞的蓮花綻放,越打越快,心道:這書生模樣的小子卻也有些手段。司空凡以攻為守,不管姬如夢的攻勢,連遞劍招,分別點向姬如夢的眉心,掌心,小腹。姬如夢縱身閃避,兩人拆了三十餘招。司空凡樹枝刺來,姬如夢低頭避過,轉身飛腿橫掃,司空凡待要縱躍閃避,終究晚了一步,被姬如夢掃到,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上。


    “別打了,我投降!”司空凡自知打她不過,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將樹枝一拋,雙手一攤,放棄抵抗。


    姬如夢道:“早求饒不就好了,姐姐會好好疼愛你的哦。”心想:這小子劍術還不錯,要是有他相助,事情也許好辦得多。


    其時人尚武,文人多會劍術,因此並不稀奇,但是司空凡的劍術精妙,遠非一般人可比。


    “我有事問你,這裏離祁山還有多遠?”姬如夢切入正題。


    “不到半日路程。”


    “你知道去祁山的路嗎?”


    “我有時候去那裏打獵,祁山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你若陪我去一趟祁山,姐姐就原諒你啦。”


    “這兵荒馬亂的,你一女子去那裏做什麽?”司空凡好奇。


    “這荒郊野外的,你一個男人在這裏幹什麽?”姬如夢反問。


    “我家就在這裏,我不在這裏在哪裏?”


    “你到底去不去!”姬如夢不知該如何駁迴,便不理會,伸手作勢又要朝司空凡打去。


    “別打,我去我去。今晚到我家住一宿,我們明日出發,我順便跟大黑說一聲。”司空凡抱頭道。


    “大黑是誰?你的家人嗎?”


    “我養的大黑狗。”


    姬如夢噗嗤一聲,笑靨如花,“果然是你的家人。那你沒有其他的家人嗎?”


    “我的父母在漢中之戰的時候都去世了,我的姐姐也不知下落,隻有大黑陪我。”司空凡臉上閃過一絲憂傷,縱使一個人再強大,在戰爭的齒輪麵前也是渺小的。亂世中的人,可能永遠無法改變命運,但可以改變生活方式。能夠生存下來,便是最大的幸運了。


    姬如夢收斂笑容,麵露歉意:“對不起,我提到你的傷心事了。”語氣轉柔了不少。


    “沒關係,我們走吧。”司空凡往家裏的方向走去,姬如夢牽了兩匹馬,跟在後麵。夕陽將兩個人和兩匹馬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第二天一早,司空凡著撫摸大黑的頭道:“乖大黑,我要出去幾天,你在家等我。”那狗甚是通人性,知道主人要遠行,頭在司空凡的身上蹭來蹭去,似是不舍。“我很快就會迴來的。”司空凡安慰大黑道。


    辭別了大黑,兩人走出門來,朝陽初升,陽光透過茂密的枝椏,破碎了一地。古老的石牆在一層金色的籠罩下,煥發出些許生機。時光雕刻的痕跡曆曆在目,似乎在訴說著前朝前代的曆史。山間鬆竹掩映,清風拂麵,浮雲流水,鳥語花香,雖稱不上是室外桃源,亦可算是人間的一方樂土。若有絲竹管弦,琴瑟笙簫,一唱一和,一問一答,則實為人生一大樂事。


    姬如夢將一匹馬的韁繩遞給司空凡,道:“小凡,你會騎馬嗎?我原本牽了兩匹馬來,輪流換乘,借你一匹。”


    “小凡……”司空凡暗自沉吟,迴答道:“這有何難。”語罷,拉起馬韁,翻身上馬。


    相見歡·初見


    相逢恰似初見,歎朱顏,


    孤星伴月執手訪青山。


    不辭風塵路遠,夢如煙,


    前世今生相顧卻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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