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竹峪兩城地處燕京東南,就好像水牛的兩個犄角互為依靠,相距並不遙遠。


    多日以來他們麵前風平浪靜,完全不像叛軍風格。相對的青平城位置稍加突前,雖同處平原,但竹峪麵前有條小河經過,為攻城增加了難度。


    按照先易後難,由前至後的原則,逐個擊破,也可攻其一點長驅直入,總之此二城不容有失,丟掉哪個都會造成整個局麵的被動。


    謝佐清楚石林亦清楚,畢竟他可是賭上了全部身家。


    作為兩城的統帥,袁昌、周樺這幾天坐立不安。身為一名職業軍人,天生擁有戰場靈敏嗅覺,直覺告訴他們,敵人最近一反常態必事出有因。


    曾三百裏加急上書朝廷,請求援兵支援,可無一例外石沉大海,那個時候還是老皇帝掌權。


    昏庸無能又犯老糊塗,連看都未看,就同其他奏折扔到一起去著灰了。


    無奈二人隻能力求自保,雖做不到同城池共存亡,也要盡最大努力,因為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燕京人。


    曾幾何時守城長官還不是他們,上一代包括上上代都是身先士卒戰死城頭,現如今終於輪到他們。


    兩人一看指望朝廷無望,便私下派出大批斥候進行偵查,得出結果令人大吃一驚,敵人近期欲派兵攻打青平!


    以往叛軍包圍,采取的是全方位圍困,無他,人家兵多將廣有這個資本。


    最近頻繁調集重兵,綿延數裏的帳篷和升起的炊煙一望無盡,還不時有陌生部隊加入。


    種種跡象表明,叛軍要有大動作。


    於是二人按照地形推斷,青平首當其衝。作為竹峪的統帥周樺一狠心,私自調兵,將手下三千精銳稍稍派往了青平城。


    要知道戰時不經請示擅自調動部隊,可是殺頭大罪,周樺身為軍人不可能不知道,危機時刻甘冒風險,試想內心承受了多大壓力。


    袁昌曾經不止一次問過。


    “老弟,緣何出此下策?你應該清楚,朝廷那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雪中送炭不會,落井下石萬萬不空,說不定此時,朝堂之上已有人參你一本!”


    血性的周樺聽後幹脆迴答:“皇帝老兒碌碌無為,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在他手裏活生生丟失了三分之二國土,我不能眼看著最後一點希望破滅。”


    “此番我意已決,如若敵人繞過你而攻我,則會與城池共存亡,如果上峰來人緝拿,老子直接將來者殺之。”


    “反正迴也是死戰也是死,老子更願意站著死而不是被人推上斷頭台。更何況在來之前我已將那些勢利眼、馬屁精統統宰了,就算背負叛徒罵名此生無悔!”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彰顯了軍人的血性與氣節。多大堅定的毅力才會痛下果敢的決心,此一舉可是徹底斷送返迴燕京的後路。


    如果獲勝,周樺也注定成為曆史罪人。那些狗官不可能眼看自己決策失誤不管不顧,會一心抹黑治他死地。


    一看老夥計心意已決,袁昌心一橫也不勸慰,第二天開始緊鑼密鼓加強城市布防。


    他先是加寬加深了護城河,派人在水下放置大量地刺,同時使出絕戶計——投毒!


    並且明確告知手下官兵將士,想活著迴去見老婆孩子嗎?唯有堅守城頭一路,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一旦入水不傷亦會中毒身亡。


    其次囤積大量石塊,這是對付攻城的最有效利器。並且拚命收攏資源,不管人口、糧食還是其他應用之物,凡是能用到的統統征繳。


    就連家家戶戶封堵的大門都一並卸下,製成弓箭,可以說做好了死戰準備。


    最後則是擴軍。大批量征用壯年男子適齡青年,借口無非是用強、用錢、或言語蠱惑。到大戰的前一天,由八千人稍稍擴充到了一萬兩千人。


    為了擔心臨時募集人員的嘩變,他徹底打散編製,基本上是一老帶二新,目的兩個字“監視”,膽敢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一條條一道道都凸顯了袁昌的必死信念,就在大戰一觸即發,戰場的硝煙稍稍彌漫之際,後方突然掀起一股漫天黃沙,遠遠看去是一支輜重部隊,車輪滾滾向他們駛來。


    還在城頭布置城防的袁昌,忽聞手下報告頓時一愣。他自認已被朝廷拋棄,如何突然得到一批給養,不禁問道:


    “送來的是何物?”


    屬下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作答,模棱兩可給出答案:“好像是一批弓弩。不過樣子非常奇特,還請大人您親自辨認!”


    袁昌越聽越糊塗,弓弩就是弓弩怎麽還一時無法分辨,遂令人前方帶路。


    當他抵達擺放物資用的校場時,專門負責押運的官兵正在進行交接,地上碼放的整整齊齊,一眼就能看出弓弩無疑。


    有些不明就裏的迴頭看了眼身後士兵,那眼神好像在問,這不是很好辨認嗎?


    傳令兵看出了統帥意圖,悄聲附耳說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請跟我來!”


    說著來到後麵倉庫,這裏不同前方布有重兵。一個個碩大的箱子被整齊擺放,數量之多竟一時存放不下,堆在了旁邊正在覆蓋篷布。


    還未待他走近,有一隊陌生士兵靠近,伸手製止:“請大人出示令牌,並告知身份。”


    這是什麽情況?袁昌一時有些無語。他在自己城池,居然要亮明身份?


    有些惱羞成怒的欲要發作,庫房內突然一個聲音傳出:“袁大人不用檢驗,讓他進來吧!”


    “這個聲音?”


    聲音似曾相識,不由勾起了往昔迴憶,幾步走入庫房定睛一看。


    “老朱,真的是你?”


    說話之人原是邊防軍一員猛將,姓朱名楓,因戰功卓著調入禦林軍。因曾經的皇城禁衛部隊幾番調動,部隊編製被徹底打亂,他又加入了後勤輜重部隊。


    兩人乃是多年老友,今日一見分外感慨。


    “我說朱大腦袋,什麽風把你給刮來了?”


    說著壓低聲音表情凝重的湊前埋怨道:“你瘋了不成?不知此刻青平城地處漩渦中心,別人想躲都來不及,你偏偏往槍口上撞,怎麽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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