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給娃娃起名叫白泉,既然姓白,這娃娃也就當真成了白冉的兒子,容不得別人提出半句異議。


    至於那胖和尚,起初死活要鑽迴地洞去,後來因為貪嘴,喜歡上了客棧裏的飯食,卻趕也趕不走了。


    白冉是個懂得用心思的人,捉摸了幾日,便做出一道符紙,符紙融入大量陽氣,隻要貼在書櫥上,就能讓書櫥打開整整一個時辰,待符紙上的陽氣耗盡,書櫥又會重新關上。


    借著這道法術,白冉和和尚一起把地穴裏的藏書挪了出來,書是好書,可白冉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地下藏著一萬七千本好書,可全都是旁門左道,沒有一本講的是正統法術。


    旁門左道對於白冉來說倒是合適,可現在白冉不一樣了,他得為兒子考量,長子自然該繼承父業,兒子若是學法術,可不能走偏了路徑。


    “就讓侄兒拜我為師吧,”吃飯的時候,陳達主動提出了收白泉為徒,“天下術法,無過茅山正宗滴呀!”


    白冉點頭道:“說的有理。”


    “有什麽理?”虎妖道,“自己家的法術,傳給別人做甚?你又不是沒兒子。”


    陳達苦笑道:“這個不是誰都能學滴呀,要看天資滴呀。”


    “咱們兒子怎麽了?橫豎都是你的種,怎麽就沒天份了?“


    陳達歎道:“莫說是我的種,就連我都不濟滴呀,我們是妖身,正道法術與妖身不容滴呀。”


    “妖身怎地了?”蛇妖在旁哼一聲道,“狗屁的正道法術,我們還不稀罕呢,我們就學妖術。”


    胖和尚在旁笑道:“說的好啊!狗屁的正道法術。”


    陳達是個寬和的人,平時說說笑笑從不計較,可要說起師門上的事情,那可就容不得別人這麽放肆了。


    “大和尚,有理說理滴呀,道法正宗出茅山,這點見識你該不是沒有滴吧?”


    和尚一撇嘴道:“我可沒單說你們茅山,我是說天下的正道法術都是狗屁!”


    陳達怒道:“這話從何說起滴呀!不修正道,學那些旁門左道能有什麽出路?”


    和尚笑道:“正道法術又有什麽出路,還不就是練境界麽?”


    陳達道:“敢問你能有幾重境界滴呀?”


    和尚道:“我懶得計算那些,那些本來就是騙人的。”


    陳達在一旁冷笑,清月道:“還真不能看輕了他,聽道尊說,早在二十年前年,這個和尚就有了七重境界的本事。”


    “七重境界……”陳達傻了,白冉也傻了,就連魏香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陳達道:“境界是衡量道術滴呀,你是和尚,怎麽可能修煉到了第七重?”


    和尚道:“佛法也有境界,隻是佛門源自西域,中原人能學到的佛法早就不是正經出處,能修進法門已經是好大造化了,我修佛法苦於無門,卻也研習了許久道術。”


    白冉道:“你一個和尚學了道術,卻不算是背叛禪門?”


    和尚道:“我佛無量,我是個求長進的人,別管佛門還是道門,能有長進就該去鑽研,可鑽研正統道術要看天命,命裏有幾重造化就是幾重造化,你們也算有些見識,且想想看,見過有人練到九重境界麽?”


    要說這樣的人,或許還真的有,老叫花子的境界就不好估量。


    黃芙剛想把老叫花子搬出來吹噓一番,魏香卻在一旁遞過眼色,叫她不要作聲。


    胖和尚抱著一個生紅薯狠狠的啃了兩口,再尋常的食物在他眼裏都是這世間的美味珍饈。


    “所以我說,這境界就是騙人的,就是騙著人往一條爬不上的山上活活爬到死,殊不知這世上的山多了,哪座山上都有仙,哪個神仙都有寶,別說什麽旁門左道,隻要研習精湛,一樣登峰造極。”


    說話間,和尚把紅薯丟在半空,從口中噴出一團火焰,把紅薯烤的外焦裏嫩,香氣撲鼻。


    “滴噠噠,滴滴噠噠!”白泉拍著手叫好,和尚把紅薯遞給他,笑道:“娃娃,還是拜我為師吧。”


    陳達一臉不屑道:“雕蟲小技也好賣弄滴呀。”


    噴火術的確是雕蟲小技,可像那和尚運用的如此自如,恐怕就連李伏都做不到。


    閑聊半響,眾人各自迴房歇息去了,自從嫁給白冉,清月性情大變,一改往日之矜持,每到入夜,卻比清蓮還要敞快,摟著白冉又親又抱,恨不得夜夜把白冉摁在床上。


    可白冉今夜當真沒那興致,且哄勸了幾句,把眾人都送了迴去,獨自跑到藏經樓裏研習法術。


    古卷的確難得,可看起來也頗為吃力,有些書的文字就讓白冉頭疼不已。


    小篆倒還勉強,大篆卻似圖畫一般,梅花似的文字看的白冉頭昏腦漲,一夜下來卻也認不清個三兩行。


    到了三更時分,白冉實在熬不住,偷偷進了和尚的禪房。


    房裏鼾聲四起,臥榻上麵卻不見人,白冉自然清楚,這和尚睡在了床底下。


    白冉自然清楚,這和尚就是這個習性,在地洞裏待了二十年,太敞亮的地方睡不著。


    白冉蹲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和尚的頭皮,一會摳摳,一會抓抓,和尚的鼾聲中斷了,撓了撓癢癢,翻個身,接著打唿嚕。


    白冉撚了個紙絮兒,在和尚的鼻子眼捅了捅,和尚打了個噴嚏,兀自坐起身子,罵道:“賊丕,再敢攪鬧我,當即打殺你!”


    白冉對和尚道:“你少睡會,我且有正事跟你說。”


    和尚道:“有什麽事卻不能等明日?”


    白冉搖頭道:“心急如焚,我是當真等不了,我想學你的法術,你有一身好本事,也不該就這麽荒廢了,幹脆都教給我吧。”


    “誰說我荒廢了!我每天都勤勉修煉!”和尚道,“再說了,非親非故我憑甚交給你,那可是我花了畢生心血,學來的真本事!”


    白冉道:“知道是真本事,可你也得有個傳人不是?”


    和尚道:“要什麽傳人?等我學會了長生術,屆時壽敝天地,傳給別人又有什麽用處?”


    白冉道:“將你這一門的法術發揚光大,卻也沒什麽壞處。”


    和尚沉思半響道:“這麽說來,你是想拜我為師?”


    白冉道:“好說,我給你磕幾個頭就是了。”


    白冉剛要磕頭,卻被和尚攔住道:“慢著,我是和尚,你想拜我為師,也得當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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