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人頭叫了白冉的名字。


    白冉應了他一聲。


    “先生,你剛在和誰說話?”剛從裏屋走出來的煙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還想著今晚該如何伺候她的好先生,卻看見白冉正在和一顆人頭對視。


    那顆人頭嘿嘿一笑,迴頭從桌子上叼住了那對金手鐲。


    白冉高唿一聲道:“把窗關上!”煙雲趕緊關上了一扇窗子,白冉從浴盆裏跳了出來,關上了另一扇窗子,趙舉人的人頭撞開了房門,衝到了門外,白冉赤著身子追了出去。人頭順勢躲進了另一個房間,白冉跟著追了進去,人頭又轉到另一個房間,白冉一路窮追不舍。


    如果這是員外府的後園,除了公子的房間,大多數都是空房,衝進去倒也無妨。


    如果這裏是趙舉人的宅子,一共就三個房子,衝進去也是無妨。


    就算這裏是龍潭虎『穴』,多走幾個房間也沒什麽大不了。可這裏是鸞香院,白冉一路『亂』闖,可就惹了大禍。


    時至深夜,有的姑娘睡下了,有的姑娘沒睡下,有的客人摟著姑娘正做著美夢,有的姑娘抱著客人正拿出看家的功夫玩著花樣。


    不管玩什麽花樣,她們可都沒穿衣服,白冉這一路闖下來,但聽紅苕在那廂叫罵,牡丹在那廂哭喊,月紅拿著床單遮著身子追出來廝打,整個鸞香院『亂』作一團,這一『亂』,白冉跟丟了人頭,也跟丟了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絕望,木然不語。


    李伏帶著滿身汗水也跟了出來,煙翠在旁驚唿道:“出了什麽事了?”


    煙雲怒道:“賤尻子的,死哪去了?”煙翠一臉茫然道:“我去伺候李公子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煙雲帶著煙翠四下安撫,好不容易平息了這場風波,李伏把白冉送迴了房間,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白冉沒答話,見桌上有些瓜果,一口氣吃了許多,又喝了整整一壺酒,似乎平靜了下來,對李伏道:“鐲子丟了。”


    李伏驚曰:“怎麽丟的?”


    白冉道:“被趙舉人的人頭搶走了。”


    李伏大驚失『色』道:“我就說今晚這雨來的不尋常,看來他這斷頭術又長進了不少,卻有本事找迴失物。”


    說話間,煙雲和煙翠走了進來,煙翠埋怨道:“白先生,你這是做什麽?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要是想看,我讓我姑娘們脫給你看就是了,你怎麽敢往房間裏『亂』闖?嚇壞了客人可讓我們以後怎麽做生意?”


    白冉笑道:“白某一時情急,翠兒不要見怪。”


    “能不怪你麽?這是惹了多大簍子,”煙翠坐到白冉身旁,看白冉神情沮喪,且安慰一聲道,“我們姐姐這麽水靈,你不好好吃上兩口,非要去看她們作甚?”


    “別說那沒用的!”煙雲斥責了煙翠幾句,轉臉對白冉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為何我剛才看見了一顆會飛的人頭。”


    煙翠聞言驚唿道:“姐姐,你也糊塗了,這人頭怎麽可能會飛?”


    煙雲怒道:“叫你別說話!屁股癢了麽?討打麽?”


    煙翠不敢作聲,看著煙雲臉『色』慘白,白冉笑一聲道:“我說別問這裏麵的緣由,就是怕嚇到你們,看到那顆人頭了吧?那就是偷東西的賊!”


    煙翠驚唿一聲道:“我的天呐,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煙雲瞪了煙翠一眼,白冉搖搖頭道:“先不說那人頭,先說說一個故人,好翠兒,你認識趙舉人麽?就是昨天和我做生意的那個。”


    煙翠道:“你說的不就是是趙玉琪麽?鸞香院裏誰不認識他?”


    煙雲在旁道:“趙玉琪怎地了?”


    煙翠道:“昨天先生在天橋底下接了趙玉琪的生意,結果在他身上吃了虧。”


    白冉道:“翠兒可是和他有什麽過節?”


    煙翠道:“我倒和他沒什麽過節,隻是我們鸞香院都知道他的德行,當初他還是個不第的秀才,仗著會些兩筆酸文,騙了我們牡丹,花粉錢一文不出,房錢都是牡丹替他給的,這也就罷了,他還騙牡丹說,等他金榜高中,就替牡丹贖身,哄得牡丹死心塌地跟定了他,卻也不肯接客了。開始我們姐姐也容著她,等後來,這趙玉琪真中了舉人,卻再也沒來找過牡丹,『逼』得牡丹跑到門前找他理論,他還說什麽風塵賤女有辱斯文,氣得牡丹迴來尋死覓活,差點鬧出人命。”


    白冉道:“後來呢?我看牡丹姑娘近況還算不錯。”


    “不然怎地?還真讓她死了不成,”煙翠道,“管她山盟海誓,還是情比金堅,反正我有一條法鞭,扒了褲子打到稀爛,等長好了再打稀爛,看她屁股蛋子有多硬!打過幾次,也就把這負心漢給忘了。”


    白冉笑道:“你這法鞭卻比忘情葉還狠。”


    煙翠詫道:“忘情葉是什麽東西?”


    “忘情葉是好東西,改天再和翠兒細說,”白冉轉臉對煙雲道,“好雲兒,你也看見了今天的場麵,說出去隻怕也沒人相信,所以……”


    煙雲道:“先生放心,煙雲不會告訴別人。”


    白冉笑道:“好雲兒,你真好,我倦了,早些歇息吧。”


    煙翠看了看白冉,又看了看煙雲,道:“又要扔下我們姐姐,和李公子互相慰藉麽?”


    白冉歎道:“東西丟了,還得再找迴來,明天還得有一場惡戰,可不得和我兄弟互相采補一番。”


    煙雲也歎了一聲道:“二位先生,這件事情太過險惡,要是實在不好應付,不如就……”


    白冉一撇嘴,道:“雲兒,你這是看不起白某麽?”


    煙雲道:“先生莫怪,奴家絕不是這個意思。”


    白冉道:“你且在家裏等我消息,等拿迴了鐲子,咱們在大戰三百迴合。”


    煙翠笑道:“還三百迴合,遇上了我姐姐,隻怕你三個迴合就要敗下陣來。”


    白冉冷笑道:“真是嚇殺人也,翠兒要是不服,也可一起來戰!”


    煙翠道:“一起就一起,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姐妹的雲翠乾坤!”


    說笑半響,兩位姑娘都迴後園歇息去了,白冉一臉憂『色』,又添了一壺酒,自斟自飲。


    李伏在旁道:“不知這迴趙舉人會把東西藏在什麽地方。”


    白冉道:“是啊,不知道。”


    李伏又道:“隻怕那兩個丫頭也不肯說了。”


    白冉道:“是啊,不肯說。”


    看著白冉心不在焉,李伏又道:“這筆銀子,隻怕是賺不到了。”


    白冉喃喃道:“是啊,賺不到了。”


    李伏道:“白兄,你有心事。”


    “是啊,有心事,”白冉喝下了一整壺酒,問李伏道,“當初你師父隻是趕走了落頭氏,卻沒和她交手麽?”


    李伏道:“白兄為何問起這件事?”


    白冉道:“別多問,告訴我便好。”


    李伏道:“交過手,但是沒能取勝,我師父死了,還折了好幾個師兄弟。”


    白冉驚曰:“你師父死了?”


    李伏道:“本來我師父也不想再和落頭氏糾纏,怎奈落頭氏離開人身的那一刻,叫出了我師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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