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顏姣姣說自己原本是知青,周圍的人臉色有些許變化。


    這兩年,隻要家裏有兩個孩子及以上的,誰家沒送過孩子去農村插隊?


    孩子們在農村過的什麽日子,大家也都知道,真的是一滴汗砸下去摔八瓣才能掙到工分和糧食。


    之前有迴來探親的,那又黑又瘦的樣子簡直令人心疼。


    這麽嬌滴滴的人,竟然是下鄉知青……


    大家對她都有些刮目相看。


    再看她身後沉默的厲明霄,那可真是一身正氣,一看就是軍人出身,沒有任何問題。


    估計是嫁了這麽個好男人,她才能從知青點出來。


    顏姣姣壓抑的哭泣聲特別有感染力,有人忍不住勸曾家人別這麽欺負新來的同誌。


    越是有人勸說,曾母越是氣得又哭又鬧,兒媳婦就在旁邊冷嘲熱諷。


    正亂著呢,曾劍波終於下班迴來了。


    看到二樓人擠人的時候他就有點心慌,怕是自家老娘又跟人幹起來,結果怕什麽來什麽,一上樓就聽見自家老娘的哭嚎聲。


    曾劍波知道因為宿舍的事家裏人心裏不痛快,但是這是領導決定的,跟別人無關。


    曾劍波心急火燎地擠進人群,果然看到自家老娘在坐在地上拍腿大哭呢,而媳婦正黑著臉站在旁邊瞪著一個哭唧唧的小姑娘,小姑娘後麵是……


    “厲同誌!”曾劍波一眼就認出來了,前陣子的聯合行動裏他見過他。


    厲明霄不認識曾劍波,聽見聲音看過去,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曾母一聲嚎:“劍波,你可算迴來了,你再不迴來,你娘都要被人欺負死了啊!”


    厲明霄當即鬆了口氣。


    對上兩個女人他實在不好說什麽,家裏男人來了就好說了。


    “你就是曾劍波同誌?”厲明霄問道。


    曾劍波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衝著厲明霄幹笑了下,拉住自家老娘求她別鬧了,然後又喊自己媳婦把老娘帶進去。


    曾母頓時火了:“劍波,你這啥意思啊?你是要讓我吃這個虧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廢物,一點兒本事都沒有,宿舍明明都要來了你還能拱手送出去,廢物玩意!”


    曾母罵罵咧咧,李蘭芳也跟著沒什麽好臉色。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曾劍波更加抬不起頭,好說歹說才把家裏的女人推迴屋裏。


    關上門,他又衝著各位鄰居賠笑道歉,說了幾句好話,大家知道他是個好脾氣的也就散了。


    人都走了,曾劍波看看哭得兩眼紅紅的顏姣姣,滿臉抱歉。


    “厲同誌,真是抱歉,我娘她脾氣有點不大好……”


    話沒說完,自家屋裏麵傳來一聲哭嚎:“養兒子有啥用啊,就知道背後說娘的壞話。”


    曾劍波滿臉尷尬。


    厲明霄打量他,他是那種很普通的長相,扔人堆裏都發現不了,就算穿著製服也沒啥威嚴可言,反而看著很敦厚,跟他母親和媳婦簡直就是不是一路人。


    “你們進屋聊。”顏姣姣適時道,“我去洗抹布。”


    曾劍波急忙點頭。


    顏姣姣端著盆子去共用衛生間,磨磨蹭蹭洗完,還跟過去洗衣服的鄰居寒暄了幾句,這才迴去。


    迴去的時候,正好曾劍波出來,看到她尷尬的問了聲好,就迴自己家了。


    顏姣姣進屋,和厲明霄還沒說上話呢,就聽見隔壁傳來吵架的動靜。


    顏姣姣歎氣。


    別說厲明霄了,她也不想住這裏了,真是麻煩。


    上輩子她一直都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在家裏,這輩子還真不適應這樣的環境。


    “怎麽說?”顏姣姣問。


    厲明霄苦笑:“原本這屋子是照顧他家人口多分給他的,給咱們的是前麵紅磚樓的,結果被關係戶占了。也難怪他家裏人心情不好,要是放在咱們身上,咱們心裏也過不去。”


    “不過這個曾劍波倒是個明事理的,這事要鬧,也是找紅磚樓那兩位鬧,咱們倆也是受害者。走吧,曾劍波給我說了個地方,趁著還有時間,去買個架子床先應付著,好歹得有張床休息,總不能打地鋪吧。”


    顏姣姣聽完,很好奇:“紅磚樓那兩個,到底什麽來路?”


    “不太清楚,要不然過去偷偷看一眼?”厲明霄笑道。


    “別鬧了,看那個幹啥,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倆有什麽想法呢。”顏姣姣擺手拒絕。


    誰住紅磚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個人對現在的一間宿舍和鄰居都不太滿意。


    去買架子床的路上,顏姣姣同意了厲明霄自己買房的提議。


    她想好了,要是錢不夠,就跟老爸說一聲,她一個人迴家去,偷偷摸摸把他藏的東西拿出來兩個賣掉,應該買房就足夠了,反正他說了,那些東西給她和弟弟平分,就當她提前分了。


    路過紅磚樓,兩個人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看。


    顏姣姣還什麽都沒看清楚呢,厲明霄突然拉著她往陰影處躲了躲。


    “怎麽了?”顏姣姣嚇了一跳。


    厲明霄:“你仔細看看那是誰?”


    顏姣姣往一樓樓梯口那裏看,有個男人正在搬東西,再仔細一看,她也驚了。


    “崔大慶?”


    厲明霄:“他和朱佳樂在火車上坐一起,不會現在也在一起吧?住一個宿舍?”


    兩個人互相看了眼,都看出對方的茫然。


    這兩個人到底什麽關係?住一起?總不能是夫妻關係吧?


    “不然,我還是去看一眼?”顏姣姣問。


    厲明霄皺眉:“我去吧。”


    厲明霄行動很迅速,而且知道怎麽樣才能避開別人,很快就迴來了,對顏姣姣點點頭:“是她。”


    顏姣姣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夠使了。


    “你去看床吧,我去郵局一趟,如果沒下班,我給寧思甜打個電報,問問怎麽迴事。”


    “一起吧。”厲明霄沉聲道,“我去郵局打個電話問問。”


    兩個人本不是那麽八卦管閑事的人,但牽扯到朱佳樂,就不得不認真對待。


    兩個人一起趕到郵局,還好,還沒下班。


    一個發電報,一個打電話,結束後,把錢付了,兩個人從郵局出來,一邊走一邊討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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