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遠擲地有聲,明言奉行大義已經是他自己的覺悟,和海山會不會留心和嘉許已經完全沒了關係,讓李熙心裏好生的不是滋味。


    孩子不再理會那個“土匪”,這個還不壞,可他又要出去作死啊,眼下身體還不好!


    “善德……”李熙看著場誌遠,欲言又止……


    想勸誌遠放棄去大連報到,但他也知道,沒用!以前是隻要事涉海山,現在是隻要是事涉“大義”,那小子,就外圓內方,勸不聽的……


    不由得又難過又無奈,搖頭歎氣:“你對朋友守承諾,為民族重大義,就是沒想過爸,為人父母的,是不是就活該要為孩子天天的懸心牽掛?你知不知道爸有多麽的擔心你……”


    誌遠扶著李熙的雙臂,滿眼的真誠和愧疚:“爸,您在我心裏,重如泰山,我怎麽可能不為您著想呢,隻是國難當頭,有些事隻怕沒有辦法兩全……爸,對不起,求您幫我,保住這個專員的職位……”


    李熙將臉一沉,眼神犀利:“我說了,不許!你必須在家裏好好休息,至少半年!怎麽,又想跟我倔,整一出九牛拉不轉,然後要挾我上你的賊船,為你保駕護航?”


    “是!”


    病中的誌遠,臉色蒼白,但眼色卻異常的堅定,那雙眼珠子,比最名貴的黑寶石,還要更亮三分,字字鏗鏘:“爸,我意已決!人生在世,讀聖賢之書,有三不能避——為民請命、為國赴難、臨危受命!”


    李熙驚訝的看著誌遠,真是被雷得外焦裏嫩,頭冒青煙,心髒甚至是還躥過了一下一過性痙攣的絞痛,惱怒、氣憤,心說:讀聖賢書的人多了去了,就你他媽的覺悟高?!沒錯很多人為國赴難,可那是那些人單純!你小子,被我教育多年,明明比猴還精,也去湊那個熱鬧?


    為國赴難?赴你個屁!你要是死了,將來誰來陪伴我孝養我?誰來護衛李家?你他媽的心裏還有沒有我?有沒有這個家?!


    李熙很氣,氣得氣息都亂了,可也真心的佩服!佩服那明明“比猴還精”、知道利害,卻不避艱險的擔當,還有那舍生取義的勇氣!


    門外,貼著門聽壁角的李閻王,看看朱厚輝,又看看林有,他相信以朱厚輝和林有的功底,裏頭哥兒說的話,他們也聽見了。


    不方便說話,李閻王就一臉敬佩同時也是一臉的驕傲,鄭而重之的豎起了大拇指。


    林有同樣心情激動,和李閻王一樣,鄭重起手,豎起了大拇指。


    拳鋒默契的無聲相碰並互抵在一起的,是三個而不是兩個豎起了大拇指的手!還有一個,是朱厚輝!


    此時此刻,三人之間之前那小小“不快”,已經被他們暫且扔到了爪哇


    國,隻共同表達他們對誌遠真心的認同與敬佩,因為誌遠說的,實在是太有腔調了!


    門裏,李熙坐在沙發上板著個臉眼,故意看向別處不看誌遠,而誌遠,已經出溜身子蹲到地上去了。


    “爸!你可千萬別向山崎替我請半年的病假,您要那樣說了,這樺甸專員的職位,肯定就不會是我的了。您也知道,他們啟用我,是因為眼下就已經有了用我之處——運槍!往樺甸運槍支彈藥!悄悄的,利用我的貨棧做掩護!所以,請多久的病假,這裏頭有個講究,最多,也就是一周左右。超過一周,有可能影響運槍的時效,日本人會不會另找他人頂我的位置,可就不好說了。”


    李熙保持著擰開臉的姿勢,不理誌遠,可沒過一會,誌遠有了些動作,李熙覺得不對,扭頭一看,果然就見誌遠改蹲為跪,直挺挺的就給自己跪了。


    李熙吃了一驚:“你這是幹嘛?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


    “男兒膝下有黃金,也要跪天跪地跪父母!”


    誌遠說得不知有多溜,他知道李熙愛聽什麽話,更相信如今的自己,已經能把李熙吃得死死的,隻要自己不鬆勁,要啥李熙就會答應啥。


    好個跪天跪地跪父母!李熙心裏受用,但仍舊是冷哼了一聲,然後一撇嘴:“少來這套!”


    說完,想起身走人,可想想誌遠就是個九牛拉不轉的,自己要是不幫他,還不定出什麽事呢,所以沒動屁股,隻是裝作生氣,繼續擰開臉不理誌遠。


    誌遠見下跪都不行,幹脆就耍賴了,也不用力支撐身子,就挨靠在李熙的小腿上,把腦袋放在李熙的膝頭上枕著,撒嬌似的哼哼:“爸,我幾天沒睡好了,我還正病著呢,這職位的事不落實了,我可睡不著……”


    李熙沒法子,想伸手去拉誌遠,想想又收迴了手,端著架子喝令:“起來!坐著和爸好好的說話!”


    到誌遠起身在邊上坐下,李熙沒好氣的剜他一眼,考問似的:“這職位,你想怎麽個落實法?”


    誌遠一聽有門兒,立馬來了精神:“爸,以我的病況,下個月一號到大連報道,肯定是不行了,急性期的炎症未消,就帶病去大連,不但您不容許,也不符合常理,易讓日本人懷疑我的動機,就算我在他們眼裏是逐利的商人,假公濟私在樺甸搞貨棧,也沒有要錢不要命的理,所以最好是再請一周的病假,等把症狀都壓下去了,再去大連。山崎是我以後的上司,您和他能說得上話,有您出麵幫我請假並表歉意和忠心,我相信樺甸專員這個職位,應該還是我的。”


    言擺伸手輕輕搖動李熙的胳膊,央求道:“您幫我向山崎再請一周的假,我保證


    乖乖的聽話,乖乖的吃藥和休息,用這一周的時間,把急性期的症狀都壓下去,樺甸專員一職,不僅是大義,貨棧亦會是我以後生意中的大頭,爸,您就讓我去吧。”


    “分析得倒還不錯……”李熙沉吟片刻,點了頭:“好吧……我一會上班,幫你打電話給山崎。”


    爸這麽快就被自己說服了?誌遠是又驚又喜,驚多於喜:“真的?”


    “真的!”李熙瞥了誌遠一眼,趁機鞏固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光輝形象”,故作意味深長的模樣道:“因為,爸也曾經讀過聖賢書……你說的三不能避,爸為你擔心,但也為你驕傲……”


    果然誌遠就呆了一呆,眼裏氤氳起感動的水氣:“謝謝爸!謝謝爸如此的深明大義……”


    李熙沒好氣的白了誌遠一眼:“我這也是拿你沒辦法!因為我知道,那電話我不打,你自己也會打。你個倔貨,要你遠離鋼絲,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幾時聽過話?走鋼絲步步驚心,我不幫你,還不知你會捅出什麽簍子來,總不能看著你去死吧?我為你,心都操碎了,你個沒良心的,還拿睡不著來要挾我!”


    誌遠又慚愧又感動:“爸,對不起……爸本不是會被我要挾的人……謝謝爸!謝謝爸如此的珍愛我……”


    李熙伸手,把眼泛眼光的誌遠攬在懷裏,故意的歎氣:“唉,誰家還沒個熊孩子呢,沒法子,寵著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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