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輝正自“為難”,突然就見單腿脆在沙發邊上的誌遠,升起了身子,緊張的俯身貼近躺在沙發上一直暈沉沉的李熙,朱厚輝趕緊也把腦袋湊了過去。


    李熙有了動靜!


    眼睛依舊是閉著的,可原本已經平順的唿吸又有些急促,嘴巴還一張一合的,好像想說話。


    “爸!”誌遠好不緊張,貼身上去,俯看著李熙的臉:“爸!您醒了?您覺得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李熙微微睜開眼,跟著就重新閉上了:“你給我……滾……,看見你……就來氣……”


    李熙的聲音,微弱之外,還沙啞虛浮,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


    誌遠心中大疼,差不點就哭了:“爸……對不起……是我不好,這麽大的人了,又要作死又不知收蓬,老是欠嚴謹遺禍患,還件件都是要命的事,要您掛心善後之外,還總讓您著急上火……您別生氣……,等您病好了,想怎麽出氣想怎麽揍我都行,隻求您別生氣……”


    李熙的眼睛又微微睜開了,有氣無力同時也是沒好氣的:“滾……滾啊……”


    誌遠正自難過和尷尬,李熙又說話了,隻是他說的,讓誌遠出乎意料之外,還一下子就咽住了。


    李熙接著說的竟然是:“這裏不用你……滾迴你自己屋裏去,眼睛都已經紅得和兔子似的了,還不趕緊迴去眯一會啊……”


    “爸——!”誌遠又是驚喜又是感動,拉著李熙的手,眼裏有了水汽。


    李熙大約是恢複了一些體力了,做了個推開誌遠的動作,然後重新閉上眼,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厚輝~~”


    朱厚輝上前,把誌遠擠一邊去,緊緊拉著李熙的手,關切的:“東翁,你覺得怎麽樣了啊……”


    對著朱厚輝,李熙倒是比對著誌遠更肯說話:“頭痛……還很暈……腳底也悶漲……”


    朱厚輝跟李熙日久,知道他的頭痛病要怎麽緩解,立即俯下身為李熙輕揉頭部,一邊還柔聲的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家有逆子,心裏不舒服……”


    誌遠在邊上聽了,臉紅臉白,這會子,哪裏敢“滾”迴屋裏去補覺啊,聽李熙說腳底悶漲不舒服,就起身到沙發尾,蹲著給李熙搓腳,又用指節,幫李熙頂按腳底板的湧泉穴位,低頭不敢言語。


    跟著,就聽見李熙對朱厚輝說了一句話:“叫……叫停大溫!”


    誌遠的目光,霍的就是一抬!


    同樣一臉驚疑的,還有朱厚輝,他簡直有些難以置信:“叫停大溫?東翁是說,立即停止抹去薑恩之?”


    “不是不抹,是暫停,讓大溫等善德的消息……”


    朱厚輝暗暗吃驚,迴頭看了身後的誌遠一眼,誌遠雙目炯炯,沉著冷靜中,也明顯帶著期望。


    朱厚輝迴過頭,俯下身子把臉貼近李熙的臉:“東翁的意思是?”


    “富錦之事……”李熙得喘順了氣,才能繼續說下去:“你們……你們聽善德的……由他主導……”


    “謝謝爸!謝謝爸在這時候,還肯相信我……”誌遠走過去擠著朱厚輝蹲下,拉著李熙的手,心中愧疚,同時又激動又感動,自己才捅了簍子,不想李熙卻對自己仍然如此的信任!


    李熙有點沒好氣的瞥誌遠一眼:“你剛才和厚輝說的,我都聽見了。處變不驚,勉強合格,分析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暈得很,要睡了,你好自為之吧。”


    很快梁醫生和王朝宗,先後趕到,梁醫生的診斷為小中風,王朝宗則認為可能是因為李熙平素保養得當及心胸開闊等原因,身體的抗性好,還不到經絡閉塞(也就是中醫理念上的小中風)的程度,但也確實沉重,需要馬上祛風通經絡、活血化瘀和化痰。


    聽說是小中風,誌遠緊張得不得了,特別是梁醫生說患過小中風的人,稍有不慎,短期內就可能會出現一個大的中風,更是把他嚇得臉都白了,反過來要李熙來安慰他。


    “別擔心,你看我現在,說話利落,不是已經好多了嗎?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沒那麽嚴重,被你氣得腦殼疼,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沒啥大事……”


    已經被移迴睡房大床上的李熙,拉著誌遠的手,嗔怪的:“你看你,臉色這樣的差,還這麽一頭的汗……想爸能安心的休息,就別再在這裏杵著啦,爸沒事的,富錦那邊,該吩咐的吩咐下去,然後迴屋去,趕緊補一覺。”


    又轉頭命令朱厚輝:“厚輝,拉善德迴屋去吧。”


    誌遠不肯,李熙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善德,聽話!爸病了,要休息,你不能再病了,這個家,得有人撐著,你媽和你姐,還指望著你,這個家,還指望著你……”


    誌遠心一酸,含淚點頭。


    “這才乖,”李熙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手,那意思大約是想揉一揉誌遠的頭發,但動作明顯比平時艱難。誌遠趕緊蹲身,讓李熙能比較容易的撫上他的頭頂。


    “打你那幾下子,傷到哪裏沒有?迴去讓人看看,趕緊上點藥油……”李熙囑咐著,眼裏亮晶晶的:“去吧,爸相信你,相信隻要咱爺倆不倒下,這個家,就一定不會倒下……”


    朱厚輝按李熙的令,拉誌遠走出上房,誌遠手指頭一勾,把一直候在門外的林有勾到麵前,耳語幾句,林有立即點頭而去,誌遠又把朱厚輝拉一邊小聲音嘀咕了幾句,也不在二進的他自己的房裏休息了,直接就奔了三進。


    三進的二樓小客廳裏,明心四神加上黑子、長嘴,還有單名揚,誌遠明心堂最精銳的力量,都已經在候著誌遠,隨時準備奔赴戰場,衝鋒陷陣。


    誌遠首先點了單名揚,讓他帶上兩個可靠的夥計,立即動身,前往長春城北50多裏地一座寺廟,李熙的夫人和李純,正以參加法會的名義,在那裏避風,單名揚他們的任務,是協助已經在那裏的李熙的人,加強對她們的保護。


    然後點了大魚和長嘴,讓他們立即奔赴富錦,解富錦之危。


    誌遠把大魚單獨拉到一邊:“大魚,我選你去富錦,是因為大豐廠前期籌建時,你在那裏甚得人緣,地麵也熟。要怎麽做,我就不說太多了,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極妥當的人,會審時度勢,做出最符合我心思和利益的決定。”


    大魚雙眼晶亮,鄭重點頭。


    誌遠看一眼即將和大魚一起出發的長嘴,迴頭對大魚道:“佳木斯的鄭家,是我們可以倚靠的力量,你們出發後我會打電話給貞姐,鄭家七虎裏肯定會有人協同你們,鄭家勢力在北滿如魚得水,你好好的利用。長嘴是跟著我做機密事日久的人,不論是在富錦還是在佳木斯,某些能給我們助力的人,他都能為你聯係到。”


    大魚和長嘴領命,立即就準備出發,臨別,誌遠意味深長的看著長嘴,輕聲的提點道:“如有疑難,去找下光頭。”


    長嘴點頭,光頭是誰,除了他和黑子,在場沒人會知道。


    誌遠說的光頭,指的是宋世安家以前的帳房先生莫誌偉。


    莫誌偉明麵上一直住在宋家屯,一副老實巴交在家務農的樣子,既沒在宋世安當縣長時像宋家管家大金牙那樣出任警察署的公職,也沒在宋世安拉起抗日武裝後,像薑恩之那樣追隨起義,但他卻是宋世安實實在在的心腹,一直暗中支持著宋世安的隊伍,並在宋家屯,替宋世安照顧宋母。


    而長嘴,因為做機密事,和莫誌偉暗中聯係過多次,熟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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