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再次聯係劉光祖,就是“打破常規”?


    劉光祖,是誌遠兩年前求了李熙,李熙又托了時任首都警察廳總監的李連山,由李連山的親信李克出麵托了人情,安排在奉天警務科特務股裏的一顆釘子。


    誌遠打下這顆釘子,本意隻是為了他爹爹杜海山,這是誌遠護衛至親、為爹爹杜海山撐起保護傘中重要的一環,誌遠給劉光祖的任務隻有一項:隨時掌握和監視特務股裏“曹二虎”的動靜,保海山的平安!


    那“曹二虎”認定他在渾河堡的線人錢益三的失蹤是杜海山所為,雖無證據,卻一直賊心不死,總想著抓杜海山的茬,把杜海山置於死地。


    劉光祖不負誌遠所托,把“曹二虎”看得死死的,之前“曹二虎”在渾河堡的新眼線孫有文,發現了慶文秀之子慶開心半夜三更悄悄到杜家找海山,“曹二虎”想利用此事搞死海山,是劉光祖一個電話通知了誌遠,誌遠明麵上帶著黑子暗裏還帶著王誌軍,及時趕到奉天,聯同他安插在渾河堡的劉季援,不但挫敗了“曹二虎”的陰謀,還不著痕跡地殺了孫有文,為海山免除了後患。


    誌遠要求劉光祖長期潛伏,逐步升遷,以期能參與較高級別的機密,提供更有價值的情報,為了讓劉光祖這顆“釘子”隱藏得更深更好,誌遠早就立了“規矩”,事關海山安危的消息,由劉光祖按約定的方式方法,及時向誌遠示警,而除非有緊急情況,誌遠這邊,不主動聯係劉光祖,之前誌遠到奉天多次,與滿洲情報組及徐常青方麵相關的很多“機密事”在奉天開展,但所有這些,從來都沒有啟用過代號為“板凳”的劉光祖。


    這次誌遠到奉天來,梅子瑜的生死,事關重大,昨天桂花巷事件後,死的是否是強子,梅子瑜是否被捕,滿洲情報組有沒有人被捕變節,這些都至關重要,為此,誌遠決定破例,在一大早天還沒大亮的時候,讓黑子去找了遊離在外的王誌軍,由王誌軍去找了趟劉光祖。


    黑子知道誌遠在奉天警界有人,但“板凳”是誰,他都不知道,能和“板凳”直接聯係的,隻有王誌軍。


    在得知了梅子瑜還沒被捕的確切消息之後,誌遠上午去匯華銀行和劉襄理及慶文秀等人見麵,從他們口中得知慶文秀昨天在千兆隆附近被高宏才點了相,昨晚,日本特務還對那裏的民居進行了挨家挨戶的搜捕。


    誌遠很奇怪,為何劉光祖一早和王誌軍見麵,連強子屍體被日本人解剖了這樣的細節都告訴了王誌軍,卻沒有提到慶文秀的事?


    誌遠想到了原因,雖然有可能是劉光祖的級別不高,還不知道慶文秀的事,但也有可能,是劉光祖知道了,但他並不認為,慶文秀與梅子瑜,有什麽關係,所以在時間不富裕的情況下,劉光祖根本就沒提到這事。


    誌遠覺得不妥,讓黑子,再去找王誌軍,叫王誌軍再次去找“板凳”


    誰知黑子去而又迴,說王誌軍提醒說,時下“板凳”所在的部門,所有人,都被勒令不準休假、不準迴家,人比較紮堆,半日之內,再去聯係一次,“板凳”容易暴露,請誌遠三思。


    誌遠思慮再三,還是讓王誌軍,再一次去聯係劉光祖,言明慶文秀與梅子瑜的關係,言明千兆隆是關鍵之所在。王誌軍才堪大用,且十分注意對“板凳”的保護,誌遠相信他會見機行事,小心處置。結果,果然有料,知道了日本人被高宏才點醒,即將對千兆隆進行包圍搜查,王誌軍得知消息,識得輕重,等不及和黑子在約定時間再聯絡,而是挑著剃頭的擔子,就奔了張老爺子家……


    誌遠看著窗外,一時間怎麽樣也靜不下心來: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堅持……真是想想都後怕!


    誌遠迴過頭,伸出雙手,握著身前的桌沿,閉上眼,深唿吸。


    他知道現在這種心神不寧的狀態要不得,暗暗的警告自己,在心中默念:屏除雜念!不要再為自己可能的一念之差而後怕,也不要去想千兆隆那邊現在如何如何,自己現在要做的,是盡快確定確實可行的“運木出城”的辦法,來不得半點僥幸!


    雖然自己今天上午“僥幸”的做出較為正確的決定,但僥幸這東西,絕對不是一個像自己這樣行“機密事”者應該指望的。


    想不出漏子,就必須思維清晰透徹並具全局觀念,細致縝密,而不是靠僥幸!


    點的菜,上來了,林有和黑子二人,急急的扒飯入口,因為誌遠有令,要他們吃飽吃好,二人吃得都很急,快點吃好了,還要繼續趴窗邊盯緊街上和大東門那邊的動靜呢!


    林有把碗裏的吃食全扒拉進嘴裏,就把碗一推,然後一邊嚼著,一邊起身、貼牆、小心的隔著紗窗,向樓下的街道及大東門方向張望。


    看了一會,就轉過臉,看著一直貼著窗紗盯著外頭的誌遠,滿眼的心疼。


    哥兒叫別人吃飽吃好,可他自己,不但沒動過一筷子,連水都不曾喝一口。


    這小祖宗總是這個樣子,“機密事”每到要緊處,一忙便胃口極壞,甚至整日整夜廢寢忘食,因為憐惜他身體不好,也是因為答應了宋世安,要把哥兒養得白白胖胖的,結果呢?自己嘔心瀝血,竭盡所能,花了多少心機才把他養胖了些,每迴總是不出多少日子,就因機密事來這麽一出,加上時不時的,還整一出丹毒上亢或是腎絞痛大發作,才貼上的膘,是說掉就又掉了,想把哥兒養胖些,真比那大海裏撈針還難!


    林有舀了碗湯,隔著桌子,輕輕的推到誌遠的麵前,柔聲勸道:“哥兒,不吃飯菜,好歹喝一點湯吧!”


    “嗯……”誌遠嘴裏漫應一聲,卻頭都不迴。


    林有無奈的看著誌遠,這小祖宗,就不是個肯聽話聽勸的,誰又能拿他怎麽辦呢?


    忽然,誌遠的身子似乎繃緊了,林有警覺的向街上一看,知道了原因:一輛卡車,正由西向東而來,車上堆疊著糧袋子,那不就是哥兒要張老爺子安排下的裕東的卡車嗎?!


    林有迴頭急一招手,黑子就從座上跳了起來,擠著林有,一起從窗子盯著那輛卡車看。


    卡車在大東門關卡前停了下來,遠遠望去,駕駛室內的人,先是和把守的軍警說著什麽,跟著就見駕駛室的門開了,裏頭的人全下了車,不但要接受軍警的問話和檢查,還有一個日本憲兵模樣的人,背著大槍,走到車邊,拉著把手就登上了駕駛室的踏板,雖沒坐進駕駛室去,可半個身子都探進去了。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便衣特務模樣的人,差不多趴在地上,檢查車底子!


    林有不禁在心裏罵了一句:狗日的,這檢查,還真他媽的細致!


    過了一會,就見司機和一個押車的人,重新坐進了駕駛室,以為是檢查完畢準備放行了,誰知車子啟動,卻不是出東門而去,而是被指著開到一邊!


    這是要幹啥?


    林有瞪大了眼睛!


    跟著出現的一幕,更是讓林有把他那雙小眯縫眼差不多都給瞪圓了:就見大東門裏,有個像是小頭目模樣的人,圍著車子轉了一圈,招了招手,就有兩個兵,繞到卡車屁股後頭,拉鐵銷子,把車廂後欄板給放了下來,跟著那兩個日本兵,就往車廂裏爬!


    媽了個巴子的!車廂並沒有篷,一眼就能看清車廂裏滿載糧食口袋,就這麽著,狗日的竟然還登車檢查!


    林有迴頭,想和誌遠和黑子交換一下眼色,卻被黑子一捅:“看!”


    看啥?


    林有趕緊迴過對,再向大東門那邊看去,立時就已經知道要看的是啥了:好家夥,狼狗!


    就見有個穿製服的,牽了條狼狗,在車子邊上轉悠了一會,那人手一指,那狼狗就竄上了車廂,在糧袋子上左嗅右嗅!


    折騰了好一會,大概是沒什麽發現,卡車終於被放行,開出了大東門,向東而去。


    一直貼牆站著的林有,坐了下來,緊皺著眉,長籲了一口氣。


    跟著,黑子也坐下了,一臉愁容:“媽了個巴子的,這架勢……”


    怕隔牆有耳,黑子語焉不詳的,但他想表達的意思,林有懂。


    林有隻覺得心口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連唿吸都不痛快了,這大東門,稽查得如此嚴厲,還有狼狗,哥兒之前說過,狗鼻子比人的鼻子靈多了,隻要有嗅源的氣味,哪怕有糧食味蓋著,受過訓的警犬,一樣有可能嗅認出來,如今看,卡車運木之計,隻怕是行不通啊。


    媽的這大東門,比那什麽鋼門鐵門都厲害,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則隻怕連蒼蠅都飛不過去,更別說梅子瑜那麽一個大活人了。


    林有擔憂又充滿同情的看向誌遠,可憐的哥兒,這下要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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