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王心裏歡喜,拍著胸脯保證:“我知道哥兒喜歡做善事,為做善事把自己的大毛衣服都當過,你放心,錢,我決不會亂花,要用了哥兒盒子裏錢,過段時間方便了,我就會補迴去,我知道,那是哥兒行善救人的錢……”


    “用了不用你補!”誌遠一臉認真:“不過,窯子你還是少去,要惹上了髒病可就麻煩了,正兒八經的找個媳婦或相好多好!”


    李閻王嘻嘻笑道:“逛窯子也是很多學問講究的,我經高人指點,有病沒病,一眼就知,完事後趕緊撒泡尿衝一衝,就更沒事了!”


    誌遠不屑的扔他一個白眼:“好的不學,這些旁門左道倒是來勁!你看人家有哥,就這兩天,已經又認了十多個生字了,你呢!”


    誌遠座下新的四神,論身手、槍法、膽識,是老四神無法比擬的,但有一個最大的短板,就是這四人,除了大魚讀過幾年私塾,其它三人,幾乎就是文盲!


    李閻王有心逗誌遠玩兒:“哥兒,我能把匣槍耍活了就成,你逼我認啥字啊,你昨天教我的那幾個字,現在是他們認得我,我不認得他!”


    誌遠沒好氣,加之李少堂一身橫練的功夫不怕傷著,一腳就踹了過去:“合著我是白教了是吧!”


    李閻王笑著一扭身躲過,然後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小本本,得意洋洋的遞給誌遠:“哥兒,你看!”


    誌遠一怔,這犢子竟然搞了個和林有一樣的小生字本,打開有巴掌大,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用鉛筆寫的字,全是“明心堂西白虎”,這六個字,是誌遠昨天教李閻王的,四神很快將每人有一塊小玉牌子,即是身份證明,也是他們的圖章,這六個字,就是李閻王西白虎之牌上的印文。


    誌遠驚訝的看著李閻王。


    在哥兒麵前小露了一臉,李閻王壓著心頭的得意,一本正經:“哥兒說,槍打一點,筆掃一片,這有多在理,我心裏明鏡似的,能不學好嗎?”


    其實李閻王早就羨慕林有了,羨慕他有誌遠不時的抽空教他認字,還說他寫字的筆畫不對,抓著他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他寫字。好不容易終於進了明心堂,也有了哥兒親自教認字的待遇,李閻王還是很珍惜的。


    難得李閻王如此聽話,誌遠心裏受用,有個蓋子,也是時間揭了。


    誌遠溫言道:“少堂,有個事,你老實告訴我——論名頭響亮、槍法和實戰經驗,有哥都遠遠比不上你,我讓他當東青龍,位次在你之上,你心裏……有沒有……覺得委曲?”


    李閻王立馬搖頭:“沒有!”


    還怕誌遠不放心,極認真的道:“哥兒,你把心放迴肚子裏吧,我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能跟著你,來之不易,為了幫我釋仇,哥兒差點把命都丟了,我怎麽會不珍惜!別說哥兒讓我排在第二真的成了李二爺,就算是沒有名份,甚至是在死胖子那個慫貨之下,我都不會對哥兒有怨言!”


    誌遠很滿意,笑道:“對我沒怨言我信,但胖子肯定要成天被你當球踢了,那未免太慘了點……”


    李閻王卻沒有笑,還是一臉正經:“再說了,有哥本就應該在我之上,他當東青龍,我是真的打心眼裏服!”


    “哦?”


    “我的槍法雖然好,但有哥內功深厚,功夫上比我高,說實話,我能和大魚打個平手,但對有哥,現在五十招之外就得走下風了,哥兒不知道吧,有哥在鬥子嶺這些天,得了個‘鬼見愁’的外號,就是鬥子嶺的猴皮老四,看我們耍得熱鬧,仗著自己也是練過的,非要和有哥討教,結果一上來就被打趴了,猴皮老四不服氣,要有哥劃下道道再比,有哥撿了一根樹枝放在地上,說他守著這樹枝,雙鏢不論誰能搶走這樹枝,就算是他輸了,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誌遠來了興趣。


    李閻王眉飛色舞:“那場麵,簡直比三英戰呂布還要熱鬧!開始雙鏢的人還算守規矩,一個一個來,敗了幾迴就亂了套了,車輪戰不說,還一擁而上,有哥不但不怪罪,還大叫‘盡管來’!打得天昏地暗,那叫一個精彩!雙鏢當時在場十多個人,愣是沒人能從地上撿走那根樹枝,也就是抽一支煙的功夫,有哥一個人,就幹趴了雙鏢一個綹子!猴皮老四爬在地上,捶著地說服了,說有哥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威,別說普通人鬥他不過,鬼見了他也要發愁,老追著有哥說想和他拜把子,後來,鬥子嶺上雙鏢的人,人前背後,就都管有哥叫‘鬼見愁’!”


    腦補著當時的精彩,誌遠兩眼放光:“你們這一隻隻、一頭頭的,這麽有趣的事,竟然沒人和我說!”


    李閻王笑:“這兩天,哥兒忙,又成天板著個臉一本正經的,誰敢啊!不過——”


    “不過什麽?”


    “我服有哥位次在我之上,並不全是因為他的武藝比我好,”李閻王意味深長的看誌遠一眼:“我最佩服的,是有哥他對哥兒的忠心!哥兒,你知道他有多珍惜你嗎?”


    誌遠死盯著李閻王,好半天,移開了目光,幽幽的道:“知道!他對我的珍惜,超過了他對他自己的珍惜!”


    前晚,是誌遠搬過來三進住的第一晚,半夜寒咳,雖然誌遠極克製,盡量輕聲,還是驚動了住在樓下的林有。


    林有輕輕敲門:“哥兒覺得怎麽樣?要不,到一樓熱炕上去睡吧。”


    三進一樓林有他們住的地方是中式的,設炕,二樓客廳及客房,全是西式的,設壁爐。林有總怕誌遠夜裏不夠暖和。


    誌遠在房裏不想起來:“沒啥事,你迴去睡吧!”


    “那,我去幫哥兒燒碗熱薑湯,順便再拿一個燙婆子來。”


    “不用,我備了幹薑,別忙活了,迴去睡吧!”


    門外再沒有了聲音,可沒過多久,嘴裏含著薑塊,在被窩裏翻來覆去,正和嗓子眼裏的幹癢毛糙對抗著的誌遠,就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哥兒,開開門,薑湯煮好了。”


    “都說了,我備了幹薑,別忙活!”誌遠的聲音透著不耐煩:“如果每晚我一咳你就起來,那白天還有精神做事情?!”


    門外的林有,沒了聲音。


    誌遠以為,在自己這一嗆之下,林有會迴去睡,可過了好久,卻始終聽不到林有下樓的聲音。


    誌遠疑惑了,雖然林有在夜裏的腳步很輕,但自己的耳力也不是蓋的,難道,有哥還一直在門外?


    這可是冬天的晚上,滴水成冰!門外是走廊,根本不防風,人要被凍壞的!


    誌遠不由得支起身,試探性的輕輕一聲:“有——哥?”


    “在!”


    門外竟然真的有人!


    誌遠立馬在心裏罵了一句娘,搞什麽呢!


    拉亮電燈,披衣開門,看到林有,誌遠嚇了一跳,林有的眉毛和胡子上掛滿白霜,就像一隻可笑的大白貓,那模樣別提多逗了。


    可誌遠笑不出來。


    到林有把用棉襖包著捂在懷裏還溫熱的薑湯捧給他,誌遠更笑不出來了。


    前天晚上整了這麽一出,到了昨晚睡下時,誌遠的房門,都不敢反鎖了。


    渾河堡。


    這天下午,杜家醫館門外,來了個陌生人,說找杜海山,聽人說杜海山幫磨坊送貨未歸,那人就把趕來的二馬有篷爬犁停在路邊,人坐在爬犁邊上抽旱煙,一副非要等到海山迴家的架勢。


    海山的鄰居,石頭的爹,瞧見就湊上去套話,石頭家和杜家情誼深厚,更兼海山還雇傭石頭的二哥,專們幫醫館跑藥材的采買,所以杜家的事,石頭的爹一向就當是自家的事。


    “貴客哪裏來,來找海山,是要請海山給家裏人瞧病呢,還是另有別的事?”


    那個陌生人,大高個,長容臉,一雙小眯縫眼,但卻犀利有神,穿一身棉衣棉褲,外罩狐皮大衣,頭上戴著頂四塊瓦的四喜貂皮帽,穿著過膝的白氈靴。正是誌遠座下的東青龍林有。


    林有之前早就留意到,石頭爹是從哪個門裏出來的。趕緊放下煙具,客氣的拱著手:“大叔,你可是石頭的爹?”


    石頭的爹有些意外:“是啊!你怎麽知道,我們以前,好像沒見過吧?”


    林有嗬嗬一笑:“我的東家,是順天爺家的杜誌遠,因明天就是順天爺的生日了,奉東家之命,來給順天爺送禮賀壽。”


    “哦?”石頭的爹聽了,轉頭向爬犁裏頭張望了幾眼,有篷的爬犁裏,堆了好些東西,似乎是些食材,外口還有一籠活雞,最奇怪的是,裏頭竟然還有不少鍋碗瓢盆等炊具,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賀壽帶這些家什幹嘛?


    石頭的爹還沒想明白呢,林有已經飛快的從爬犁裏捧出兩樣東西:“石大叔,這一盒,是奉天一處春的什錦點心,這一包,是海參幹,這是我們東家送給您的,東家說,大叔和嬸子對杜家沒少幫扶,他可一直都記在心裏呢。”


    “原來是遠子的人啊……還記著海山的生日,算他還有些良心……”


    石頭的爹看著林有手上的東西,隔著盒子,都能聞到點心的香甜,讓人忍不住就要流口水。


    林有把東西遞過去,老頭兒把手插在袖筒裏,眼睛盯在那些禮物上,頭卻在搖:“你先別給我!遠子現在姓了李,把海山氣得半死,之前就有遠子的人,被海山打斷了腿!我要收了你東西,迴頭海山要不待見你,那我可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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