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一響”在關東有多有名?


    誌遠的爹杜海山,有“順天菩薩”之名,有“一人散一綹,五天滅三江”的傳奇故事,功夫、槍法、醫術都好,在江湖上也是一號人物,但論出名,和“閻王一響”還真不是一個級別的,比“閻王一響”,差老鼻子了。


    當然,在誌遠心裏,閻王一響也好閻王十響也罷,是不能和他爹相比名聲的,因為他爹爹的,是善名,而閻王一響,是惡名。


    “閻王一響”,在關東,這可是個能止小兒夜啼的名頭,在夜裏若熊孩子哭個不停,當娘的煩了,就會嚇他:“還哭!再哭,李閻王就會來把你給吃了!”


    在東北,有一句俗話:“不做胡子不當官,不當**不做姨太太。”連身為東北王的張作霖,都是從綠林起家而官至東北大帥;在東北淪陷前,各地的匪綹多如牛毛,而李閻王,正是其中最著名的匪首之一。


    傳聞他姓李,小名狗剩,佳木斯金家灣子人,祖籍山東,小時家貧,八歲就給本村的一個大戶人家放馬,不論多烈的劣馬,在他手裏都能給騮老實了。十二歲就跟大人下地幹活,他人雖小,可長得結實,生就一個“車軸漢子”,脾氣倔強,有個不服氣的勁頭。十三歲鏟地就和大人一樣抱壟,十四歲割小麥就拿“整刀”。那大戶家裏有個看家護院的炮頭,看他是塊料子,教給他槍法武藝。


    在李狗剩十六歲那年,佳木斯一帶的巨匪五洋,到金家灣子李狗剩扛活的那大戶家砸“響窯”。(注:胡匪攻打搶劫大戶人家的宅院稱“砸窯”,“窯”分軟窯、硬窯、響窯三類,其中響窯的自衛能力最強,築有比較堅固的高牆大院,四周圍牆安設炮台、槍眼,雇傭職業炮手自衛。)


    窯被砸開之後,李狗剩因殺匪多人而被認準了,李狗剩彈盡,被十幾個悍匪開著槍追打,李狗剩展開身形,左右騰挪,槍子竟傷不到他,被他奔出大院,奪了一匹快馬,絕塵而去。


    此事經過一些人的喧染,說得神乎其神,李狗剩聲名鵲起,傳到五洋的耳朵裏,巨匪五洋認為這樣丟了自己的麵子,遂再次打到金家灣子,可卻隻抓到了李狗剩的叔父,其叔父供出了李狗剩一家的下落,結果李狗剩全家被殺,隻有李狗剩一人再次逃脫。


    五洋退走之後,李狗剩迴到金家灣子,為替家人報仇,竟殺了其叔父全家一十五口!


    犯下命案之後,李狗剩遠走他鄉,半年後迴到金家灣子,因生活無著而加入佳木斯地界的另一巨匪“托天”,從此投身綠林。


    李狗剩入夥後,因其槍法好,殺人從來隻要一槍,自己給自己起了個報字叫“一響”;又因他殺人時,專愛用槍打人眉心的一點,到打掃戰場時,隻要是眉心有一個血洞而死的,不用爭就知道是一響所殺,故又得了個外號“一點紅”。


    李狗剩入夥後,先是為托天提槍看馬,不出半年,就因其勇猛兇狠被推舉為二當家的,後因不守匪規,分出另立山頭,這時的李狗剩才十八歲。


    李狗剩不賭、不吸毒、不酗酒,善騎術,槍法嫻熟,還是個公認的快槍手,據稱他拔槍之快可算是關東第一;李狗剩心狠手辣,愛以殺人為戲,民眾聞名喪膽,小股土匪皆懼其威。


    此人不賭、不吸毒、不酗酒,但卻是個好色之徒,隻要見到或聽說誰家有漂亮姑娘,必然軟硬兼施搞到手才罷,敢不順從他的,全家都會被禍害。據說他有五個老婆,個個剽悍能夠騎馬打槍。


    好色之外,就是喜歡玩槍,喜歡收藏各種槍械,還喜歡收藏一些精巧的冷兵器。


    在李狗剩自立山頭之後,已被官府收編的五洋奉令對其剿殲,李狗剩聞風先動,偷襲成功,陣斃五洋,從此更加名聲顯赫,成為當地匪綹中實力最厚者,大小匪綹紛紛投靠。


    三年前,才二十二歲的李狗剩,聯合其他的一些陳年巨匪,攻破鬆花江岸的巨鎮佳木斯城,搶掠商民千餘家,奪得現大洋達百餘萬元,震動全國。


    由於作案過多民憤極大,官府不得不對其圍剿,因其勢力強大,官府無力製之,隻得實行招撫,委他為地方的民辦大團,由地方上各聯莊會出錢提供武器和俸餉,而他則須驅趕其他匪綹,保一方平安。


    接受招撫後的李狗剩,仍不時從事劫掠和綁票活動,名為民團,實為官匪,官府對其也無可奈何。


    李狗剩為人兇殘,視殺人為兒戲,他首創了一種酷刑“看天”(看天,即將一棵碗口粗的青杆柳樹枝,一頭削尖,插進人的肛門眼內,然後一鬆手,人被樹杆挑上天空疼死。),專為用來對付仇家和那些背叛他的人,手段極其殘忍。後來“看天”成為關東各地匪綹專門用來對付內部叛逃和告密者的刑法。


    由於李狗剩的暴戾兇殘,人們隻要聽見他的名字就已不寒而栗,畏其兇而稱其為“閻王”,又因其聲名顯赫,新起綹的小匪綹多有冒用他“閻王”名號的,江湖上為了區分,故行內又稱他為“李閻王”。


    這李閻王拉了太多的仇恨,多次被人暗算,但其警惕性極高,一次又一次死裏逃生,直到兩年前。


    江湖傳聞,他在兩年前的一次內哄中被人燒死了,那次內哄中,他的四老婆是幕後主謀,不但把李狗剩困在屋裏燒死,之後還將他的其他老婆連孩子,一槍一個,全部殺死,以此為家人報仇。


    李狗剩的四老婆譚氏,當初李閻王見她漂亮,要強娶她為四姨丈,譚氏不從,李狗剩帶人闖入譚家搶人,把上來阻攔的譚氏家人,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三個。


    李狗剩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不論是官府還是百姓,都沒人為他惋惜,更別說為他出頭了,被他禍害過的,更是拍手稱快。


    就在很多人以為閻王一響真的見了閻王的時候,當地出了一件大新聞,原李狗剩的二當家、內哄的領頭人、才獲官方任命頂替李狗剩出任當地民辦大團團長的許某人,被人在離家不遠的一個林子邊上,挑了個“看天”,許某死時赤身裸體,脖子上還掛了個女人的人頭,那是譚氏的人頭。


    那一天的早上,民辦大團團部門前的大街上,有懷疑是人的碎肉碎骨灑了一路,足足有幾十丈長,惹得好多野狗爭食。有人懷疑那就是譚氏的屍身被人碎了屍後故意灑在那裏的,嚇得不少膽小的人,好多天都不敢打那裏過!


    一時間,什麽傳聞都有,有人說這是閻王一響的鬼魂,迴來索命了;有人說這明顯就是閻王一響的做事風格,閻王一響根本就沒死,那被燒死的人,都被燒成炭了,是不是李狗剩,隻有天知道!


    第二天上午,李狗剩按約赴熙德堂。


    他還沒走進大門,就見林有已經在門裏候著他了。


    “咋樣,你們哥兒怎麽說?”李狗剩問,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因為林有拱著手,貌似恭敬,但壯實的身子卻堵在門正中,這是連門都不想讓他進!


    “李二爺,”林有拱著手:“我們哥兒說了,熙德堂廟小,供不起你這個大菩薩。真對您不住,二爺請迴吧。”


    林有表麵平靜,心裏卻像是翻鍋一樣,他和大魚都萬沒想到,和他們打了半年架的李二,竟然是閻王一響這個惡人!


    李狗剩一聲冷笑:“這是給臉不要啊!廟小?廟小就大家擠擠唄,老子喜歡擠!”


    李狗剩說完,抬腳向前向側跨步,林有見他真的是厚顏無恥的想從他的身體和門邊的空檔“擠”進門,忙一個擒拿手上去,扣住了李狗剩的肩:“二爺請迴吧!這裏擠不下你!”


    李狗剩被林有扣住肩,眼裏兇光一閃,繼麵冷哼一聲:“有哥,你這是幹什麽,既然那小子不待見我,老子走人就是了,鬆手!”


    林有鬆了手,再度拱手,並陪出笑臉:“我們哥兒說,實在是對李二爺不住,請李二爺您多擔待,那,您慢走!


    哥兒交待過的,對這個爛人要盡量客氣,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李狗剩悻悻的轉身,走出大門,就在林有準備把門關上的時候,一支短槍的槍嘴,突然頂在了他的眉心上!


    李狗剩舉著槍,步步進逼,林有舉著雙手,步步後退。


    走進了院子,李狗剩冷笑:“看,這不是進來了嗎?我都說了,廟小就大家擠擠唄,老子喜歡擠!”


    還不待林有迴話,一個約模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會客室裏走了出來,李狗剩倏的又拔出一支槍,遙指著他。


    那人卻不驚不亂,微笑道:“李二爺,我們哥兒在會客室,有請李二爺!”


    這人是李熙三大親隨之一的小趙。李熙怕今天誌遠和李狗剩見麵出狀況,特讓小趙和大溫過來幫誌遠“壓陣”。


    小趙的氣度讓李狗剩刮目相看,這裏頭隨便走出一個人來,竟然能麵對自己的槍口而不驚不亂,也讓李狗剩心裏打了個突,頗有一種入了龍潭虎穴之感。


    正自遲疑,林有不屑的哼了一聲:“咋的?不讓你進來你偏要擠進來,現在我們哥兒有請了,你倒不敢進去了?”


    李狗剩才不受激呢,退開一步,仔細的打量起環境,然後提著槍,慢慢走向會客室。


    “李二爺!”林有在他背後喝了一聲。


    “咋地?”李狗剩瞥了林有一眼。


    林有低低喝道:“你媽了個巴子!我們哥兒就一個人在裏頭,你拎著槍像啥話!要沒膽你就別進去!把槍收了!不然你也別進去了,給我滾!”


    李狗剩惡狠狠的盯著林有好一會,終歸是插了槍,然後走進了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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