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萱頻頻揮鞭,駕著馬車,急馳到一個山邊,勒住了馬,率先跳下車,準備把駕轅的馬解下來,一邊招唿誌遠:“快下來,我們從這裏就牽著馬上山,離開大路!”


    誌遠跳下車,韓萱邊解馬,邊又道:“沒鞍子的馬,我也能騎,要有平路,我倆一起騎,你記得在後頭抱緊我!沒鞍子的馬可不是玩的,要甩下人來,會跌慘了。”


    “嗯!”誌遠脆生生的應了一句,韓萱帶他逃出了古蠍子的魔窟,誌遠現在對韓萱,是既感激又依賴,哪有不聽話的。


    突然,韓萱向遠方眺望了一眼,手裏的動作猛然停滯了,然後就是急切的反向操作,一邊喝令誌遠:“快上車!”


    誌遠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遠遠的有一匹快馬正疾馳而來,太遠,馬上的人看不清。


    “快!”韓萱怒喝!


    誌遠再不猶豫,立即爬進車廂,人還沒完全鑽進去,韓萱已經跳上車,響鞭一甩,馬車就已經啟動。


    韓萱發了恨似的抽著馬,馬車在不平整的路上劇烈顛簸,誌遠死抓著扶手,還被甩得左搖右晃,剛才那個騎著馬的人影,雖然看不清臉,可那塊頭那身形,讓誌遠知道了他是誰!


    “是二棒槌!姐,怎麽辦?!”


    韓萱沒有迴話,這正是她此刻心如電轉在想的問題。


    誌遠沒有再問,既然老天又一次的和他過不去,那就和姐姐一起去麵對!


    韓萱迴頭看背後的追兵一眼,二棒槌已經越追越近!


    二棒槌是個很好的馭手,也很懂馬,自己駕車,是跑不過他的。


    而二棒槌無論是功夫還是體力,都比她好得多,硬拚也是拚不過的。


    一邊急急的揮著鞭,一邊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叫道:“小狐狸!你聽好了,前麵有個急彎,一轉過急彎,趁著二棒槌看不見我們,我會慢一慢,你跳下車,在路邊找地方自己藏好,我把二棒槌引開,晚上再迴來找你。”


    “姐!我不!二棒槌比姐功夫好多了,姐在他手上怎麽脫身?雙拳難敵四手,我就算功夫不濟,也多少能幫上忙!”誌遠堅決不肯。


    韓萱眼神嚴厲:“聽話!”然後眼神就是一暗:“如果,等到天亮都不見姐迴來,你別犯倔,自己跑,聽到沒?!”


    說著,從身上摸出自己的錢包,塞在誌遠手裏,喝令:“裏頭全是大洋和金飾,你收好!”


    “不!”誌遠大聲叫道,扔下了手裏沉甸甸的錢包,飛撲上來,拉著韓萱的衣裳,像是怕她要飛走一樣:“姐,咱死活在一塊兒!”


    韓萱心裏一痛,這隻小狐狸,死倔死倔的,就像她那可憐又可愛的弟弟韓睿,韓睿已死,罪魁是古蠍子,動手的是二棒槌,她不能再讓誌遠,死在二棒槌手裏!


    “小狐狸,”韓萱換上溫柔的語氣:“姐打不過他可跑得過啊,帶上你是個累贅,那才真跑不過呢,不帶上你,輕快!放心吧,姐不會落在他手裏的!聽話!姐晚上會迴來找你的。”


    “你哄我……”誌遠不信,一方麵感念韓萱的恩義,一方麵想到或者就此與韓萱生離死別,心中難過,眼泛淚光,手裏把韓萱的衣擺,抓得更緊。


    韓萱心裏也難過,很想伸手抱緊誌遠,安慰他,替他抹去淚水。


    可時間就是生命!


    韓萱沒有猶豫,極快速的將海山的腰帶子給誌遠束在腰上,然後把錢包塞進誌遠的衣服裏麵!


    韓萱狠甩了幾鞭,然後騰出雙手,搭在誌遠的肩上,表情極之嚴肅:“小狐狸,前麵快到急彎了,你要聽話!姐並不是什麽好人,姐手上的人命,沒十條,也有八、九條了,真有什麽,那也是姐的報應,和你沒有關係!”


    “不——!”誌遠眼裏充滿驚恐和不舍。


    韓萱忍不住伸手撫過誌遠的臉,聲音也帶上了感情:“你很像姐小時候,心善,也是死倔死倔的,老蠍子為了逼我殺人,也費了他老鼻子勁了,還拿我娘的命來威脅我,姐已經迴不了頭,可你的手還算幹淨,姐不要你走姐的老路,不要你是老蠍子籠裏的鳥,姐要你——自由的飛!”


    車過急彎,韓萱一勒韁繩,馬車速度一緩,韓萱不管誌遠的掙紮,說了聲:“聽話!一會著地了,趕緊離開路邊找地方藏好!”


    說完,就出手一手揪著誌遠的衣襟,一手揪著誌遠的腰帶,把誌遠提了起來,然後以腳勾著車轅,一個下腰,盡量貼近地麵,然後在一個軟草多的地方,手一鬆,誌遠就滾了出去。


    韓萱一邊揚鞭,一邊迴頭見誌遠已經爬起身往雜草叢裏鑽,知道那一下著地誌遠沒有受傷,心裏略略放心,馬車繼續疾馳,很快就看到二棒槌也轉到了急彎處,但似乎陪著小心,速度比較慢,甚至在左顧右盼,韓萱希望這是二棒槌因有急彎視線受阻而陪的小心,而不是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韓萱在心裏禱告:神啊,可別讓二棒槌發現了小狐狸,讓他來追我吧!


    韓萱奮力揚鞭,不是為了快逃,而是如果自己慢了,反而會引起二棒槌的疑心。


    果然,二棒槌看著前麵疾馳而去的馬車,再不追可就沒影兒了!雙腳一夾馬肚,用巴掌在馬屁股上狠拍一下,快速向馬車的方向追去。


    二棒槌在古蠍子徒弟中年齡比賽潘安和煙牙都要小,卻能排第二,是因為他也確實是有些真本事的,功夫之外,二棒槌還特別喜歡馬,馬術了得,能騎無鞍之馬,也是個很好的車把式,他對馬、對駕馭是真的喜歡,以“二爺”的身份,卻經常化妝成下人車把式的模樣,為古蠍子趕大車而無怨言,韓萱的騎術和趕大車,還是他教出來的。


    馬車本就不及單騎來得輕快,更兼二棒槌騎術精湛,眼見得二棒槌越追越近,韓萱趁又有一個急彎,二棒槌視線受阻之機,跳車鑽進了路邊的樹林。


    二棒槌追上那沒人駕馭漸漸慢下來的馬車,發現裏麵沒有人。


    打馬迴到韓萱跳車處,看著那雜草被壓倒的痕跡,抬眼四處看了看。


    路在山邊,此時是夏末,山上草木繁盛,躲人容易找人難。


    可再難找,隻要有痕跡,就能追蹤,而二棒槌此刻,在思忖的是要不要下馬去追!


    他的目標,不是韓萱,他在意的是誌遠,那隻漂亮的小狐狸!那隻讓他朝思暮想、能看到卻吃不到嘴裏的小狐狸!


    二棒槌雖然叫“棒槌”,但並非沒有腦子,而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他思忖著,查看著,從痕跡看,隻有一個人在這裏跳車,從駕車的速度上,二棒槌幾乎立即肯定,在這裏跳車的,是韓萱!隻有韓萱有這駕馭水平,小狐狸那半大孩子,哪裏會駕車!


    那麽小狐狸,去了哪裏呢?


    在之前幾裏外的那個急彎處,他也發現了有一片雜草,有被人滾壓的痕跡,隻是當時前麵馬車在飛奔漸遠,不容他細細查看。


    二棒槌看了山上一眼,在心裏冷笑:臭娘們!想騙老子?沒門!看你把小狐狸整了出來的份上,老子不追你,就這麽便宜你了!


    二棒槌折了根樹枝當馬鞭,他騎的就是無鞍之馬,是他從古蠍子坐的馬車上解下來的馬,二棒槌一拉韁繩,圈轉馬頭,順原路返迴,他肯定,在之前那個急彎,有人先跳了車,那就是小狐狸!


    兩個急彎之間,有個幾裏地,二棒槌快馬加鞭,隻望那隻小狐狸還沒跑遠!


    二棒槌此時,為的可不是古蠍子,他隻為他自己!


    二棒槌奉古蠍子之命,對內部人員進行監視,有一天,他和賽潘安、韓萱一起跟古蠍子進城辦事,在古蠍子與人會唔、他們三人在門外等著的空檔,韓萱說天氣熱,這時正是李子上市的時候,她去買點李子迴來三個人吃。


    這很正常,二棒槌當時也沒怎麽在意。


    這天天氣很熱,不說李子還好,說了李子惹得人感覺又熱又渴,等了一會,不見韓萱迴來,二棒槌忍不住自己跑到街上,準備買半邊西瓜先吃上。


    就在他挑西瓜的時候,他碰巧看到韓萱從一個門店裏出來,急急的跑到邊上一個水果攤上去挑水果。


    二棒槌不動聲色,在第二天去了那個門店,開始店老板什麽也不肯說,但當二棒掐住了他的脖子的時候,店老板乖乖的拿出了韓萱交給他要複製的鑰匙印模。


    那印模二棒槌一看,就知道是開誌遠狗圈上那把鎖的鑰匙,狗圈狗鏈和鎖,都是古蠍子交由他去辦的。


    二棒槌驚歎韓萱的大膽,韓萱竟然敢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偷配鑰匙,真的是不要命了!這鑰匙老爺子什麽時候會離身?當然是脫光了在韓萱身上發泄欲望的時候!隻有韓萱,這個跟老爺子上床的女人,才有機會偷偷的給那鑰匙印模!


    就在前天,韓萱又一次去了那家門店,取了做好的鑰匙,這一切,盡在二棒槌的眼底,這重大發現,若上報古蠍子,必是大功一件,可二棒槌沒有上報。


    因為這很可能是一個機會,讓他把小狐狸吃到嘴裏的機會!


    古蠍子那老東西,說話不算話,本來已經許了讓他捅誌遠的,誌遠變了“狗”以後,一句:“不許你碰他”,就讓二棒槌所有的希望都落了個空。


    今天早上,古蠍子更加變本加厲,對他說以後不許他再給小狐狸“洗澡”。


    媽了個巴子的!老東西這是要幹啥?難道他要親自給小狐狸洗?


    這段時間,二棒槌一有機會就給“狗兒”洗澡,誌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熟悉,雖然吃不到嘴裏,能摸摸也是好的,老東西竟然連這點樂趣,也要剝奪,還惡狠狠的對他說,說小狐狸雖然必死,但卻是他的兒子,死之前的每一天,都是“古方平”,死也要死得有尊嚴。


    “媽了個巴子的,你若敢再揩小狐狸的油,老子把你褲襠裏的那個玩意兒,切下來當泡兒踩!”這是古蠍子今天早上的原話!


    不但話狠,還吹胡子瞪眼睛的,眼裏的陰狠好像要吃人一般!


    媽的,這還讓不讓人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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