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再次轉換,迴到2002年。這一年我和嚴召煥剛剛結束了中考,這一年我和嚴召煥在中考結束之後走出了考試的教室,這一年,在馬路對麵,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但是在這一年,這些人還並不是我的兄弟,並且在這一年,我還不知道,之後很多年,這些人,將成為我的兄弟,並且是生死兄弟,我的生生死死,和他們,息息相關。


    此時我和嚴召煥就站在人潮湧動的馬路對麵,等著過去,我看著這些人,又扭頭看著正一臉笑容的嚴召煥,又看到在旁邊沒有表情的西貝,突然就覺得有些恍惚,我真的有點搞不清楚,從什麽時候,就跟嚴召煥走到了一起,我也有點模糊,去年大家逐漸出院之後,是誰先跟誰說的話。但這些想法,在我看到他們的這一瞬間,就已經不再重要,我不在乎,我無所謂,我隻要現在,我隻要現在,他們站在我的對麵。


    我和嚴召煥走了過去,大亮子率先張開了雙臂,他是那麽率真並且坦然的張開了雙臂,而我和嚴召煥也是那麽率真並且坦然的投入到了大亮子的懷抱,此時大亮子的聲音很是爽朗,不知是不是受到去年疤哥的影響,大亮子爽朗的說道,恭喜兄弟,順利初中畢業。我和嚴召煥沒有說話,就這麽擁抱著大亮子,此時我的內心隻有依賴,我喜歡大亮子的這種依賴,我承認我的父母曾經給我的依賴更多,但我更要承認此時我對大亮子的依賴甚至要超過我的父母,這種表現我無法解釋,或許是因為青春期,或許是因為安全感,更或許是因為青春期階段那飄渺無望的安全感,總之這個時候,我一直摟著大亮子,沒有送開雙手,而且在這個時候,嚴召煥的表現和我一樣,就這麽摟著大亮子,緊緊的不能分開。


    當時我並沒有多想,但後來我突然明白,其實這個時候的嚴召煥,最真誠。起碼是和我一樣的真誠,並且這個時候的嚴召煥,或者說這一瞬間的嚴召煥,是把大亮子當做大哥的,因為他終於放下自己所有的架子,也相當於卸下了自己所有盔甲,在這一期間,投入大亮子懷抱的嚴召煥是脆弱的,脆弱的隻是一個初中畢業生而已,和我一樣脆弱的初中生而已。


    大亮子哈哈大笑,之後的聲音就像是吼,大亮子吼道,好兄弟,祝賀你們初中畢業了。其實大亮子說完這句話就可以宣布結束了,但這一天大亮子似乎像我和嚴召煥一樣興奮,他在吼完之後摟著我和嚴召煥繼續吼道,哈哈哈,咱們這群人裏終於有大學生了。在這個時候,做為大學生的趙強壯還沒有來,在這個時候,做為初中畢業的我和嚴召煥包括中考隨便填了幾道選擇題就交卷的徐旭李未等人都陷入了沉默,對於大亮子這一句關於大學生的言論,大家都歸咎於大亮子太興奮的原因,所以在這一天下午,大家都沒有告訴大亮子,其實想要上大學,還要上一個關於叫高中的姑娘,你隻有把這個姑娘上好了,才有可能繼續上大學這個更漂亮的姑娘,在當時,小飛也沒有說話,所有我們有理由相信,小飛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我和嚴召煥同時和大亮子擁抱完之後,大亮子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他說哈哈哈哈,今天我給考完試的兄弟們接接風,去他媽最好的飯店,給兄弟們洗洗塵。大亮子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又陷入了沉思,因為他這句話說的太像是在監獄外麵接客時的措辭,這讓我十分不適應,我又縱觀了一下四周,在這一天,參加中考的人員分別有,我,嚴召煥,徐旭,李未。看到這時,我還想繼續往下看,但我發現這一天參加中考的確實也隻有這寥寥的四個人,大亮子和小飛已經輟學加入了虎頭幫,王小龍還沒有到中考的時候,敖傑因為住院也間接輟學,這樣看來,這天大亮子等人的到場還真有點在監獄門口接人的意思,而這天的我和嚴召煥確實很像是囚犯,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有種恥辱感,當然,在我初中畢業的階段,我還屬於年少的階段,所有年少階段的很多判斷都是不準確的,比如這樣的恥辱感,但就像我的班主任兼我的政治老師說過,任何一件事,都是矛盾的綜合體,矛和盾是相輔相成互相照應的,所以在中考結束的這一瞬間,給我的帶來的訊息是矛,我突然好像什麽都不要想,就這樣坐在大亮子的摩托車後麵,然後繼續什麽也不要想,就這樣想少年啦,飛馳。但是這個想法並沒有在我腦海裏存活多久,因為我很快就明白,即便是已經輟學已經完全沒有學習壓力並且看上去已經每天無所事事的大亮子和小飛,他們同樣有壓力,他們同樣有事做,比如怎樣當好一個小弟,比如怎樣讓自己變的越來越有事情做。這就是現實,每個人都無法逃脫的現實。


    我用力搖了搖頭,已經從掙脫了大亮子的懷抱,但大亮子仍舊吼著要找一個好一點的飯店好好為大家接接風,這時大亮子的摩托車已經發動了引擎,發出怒吼一樣的聲音,在場的每個人似乎都被這引擎的聲音喚醒,大亮子已經跨上了他這輛借來的摩托車,他已經準備走,大家都已經準備走,此時的初中生涯已經正式宣布結束,麵對這種結束,有理由多喝上兩瓶啤酒,尤其是我,平常隻能喝上兩瓶啤酒的我,這個時候,更應該喝上四瓶啤酒。此時的大亮子嘴上叼著香煙,再次發動了引擎,再次是怒吼的聲音,此時的大家也都準備跟著大亮子離開,包括我在內,但我因為在各種學科裏尤其擅長語文,並且在語文裏尤其擅長閱讀理解,所以這個時候的我看出來嚴召煥並沒有走的意思。按照我一貫的特長,我已經猜到了嚴召煥在想什麽,他在想,這個時候,趙強壯,也就是嚴張團夥的幕後大哥趙哥應該在場,所以嚴召煥在等,我為了不讓嚴召煥顯得那麽尷尬,所以我在上大亮子摩托車的時候還故意放慢了動作,但語文這個學科,注定是不需要什麽天賦的,我以為隻有我讀懂了嚴召煥的意思,結果大亮子扭頭衝嚴召煥喊道,召煥,今天趙哥晚上有個應酬,來不了了,你上車,我們去喝。嚴召煥聽到這句話之後微微笑,這個時候我再次發現,其實嚴召煥才是最擅長語文這門學科,他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就像街邊那些上了年紀的算命的,他搖了搖頭,隻說了三個字,再等等,


    嚴召煥這三個字說的聲音很小,但帶來的效果卻很大,他抿了抿嘴,說了句再等等,我從大亮子的摩托車上下來,準備過去告訴嚴召煥不要再等了,因為這時的趙強壯趙哥已經是虎頭幫舉足輕重的人物,他不適合在這種一群初中生中考結束的場麵出現,倘若他出現,會讓我們的趙強壯也就是趙哥丟掉很多麵子,但在我剛從摩托車上下來的時候,我就聽到,很遠的地方,有汽車的聲音,也是我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嚴召喚的嘴角,浮現起一絲其他人並不能發現的微笑。


    這汽車的聲音並不是那種飛揚跋扈的跑車聲音,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懂車,但我也能聽出來一個人在市區掛二擋或者三檔卻把油門踩到底的聲音,這聲音很笨重,很沉厚,也很高調,高調到一公裏開外就已經讓人對這輛車的速度浮想聯翩,然後就隻是一瞬間,一輛桑塔納,一輛桑塔納兩千從遠處趕來,並且是瞬間趕來,隻是這一瞬間,就已經趕來,


    這輛桑塔納2000停到大家麵前的時候,嚴召煥那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已經變成了人人皆知的微笑,他在笑,他看著這台桑塔納在笑,也是在同一空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了過去,包括和這本書無關緊要路人,也看了過去。大家都在想,這輛爆發著怒吼但其實並沒有資格爆發這種怒吼的桑塔納突然停在這裏,是個什麽情況,雖然這個時候,嚴召煥已經知道是什麽情況。


    駕駛位置的門從裏麵被打開,裏麵出來的人個子並不是很高,卻穿著接個不菲的媳婦,嘴上還叼著一顆煙,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嘴上叼著的煙應該是中華,因為這些年,他抽的好像一直都是中華,他走了下來,有些深沉的衝大家擺擺手,然後問道,我來晚了麽?


    他問我來晚了麽的時候,還是那樣的表情,亙古不變的表情,就像那年在衛校這所沒有前途的大學看到他時的表情一樣,雖然這時的他已經變了,但大家卻都覺他沒有變,還是那個樣子,憨憨厚厚地樣子,但即便他是這個樣子,還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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