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並沒有發現兩隻貓頭鷹的暗流湧動,他的注意力全在麵前的信紙上。


    短短幾分鍾,他已經劃掉了一行又一行,他總能在這些文字中找到不妥之處。先前認為自己可以心無旁騖寫出一份完美的信件寄給母親的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將手的信紙換掉,阿斯特拉有些艱難地落下筆尖。


    “親愛的媽媽。”


    “我已經了解了您告訴我的所有事情。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將會有一個弟弟或妹妹嗎?這件事簡直是我入學以來得到的最大的驚喜。”


    “請不要擔心,您知道的,我從不質疑您和父親對我的愛,我也希望那個孩子是個長得像您一樣美麗的可愛孩子,您和父親也會給予我們相同的愛。我一直深信這一點。”


    “不過,比起這些,我更希望您能夠保重身體,媽媽。孕育生命從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沒有什麽比您的身體健康和平安更重要。我不是不在意那個孩子,隻是相比於她或他,我更在意您。您給了我生命,我知道這有多麽的辛苦和不易,所以我希望您能夠平安。”


    “我不太明確知道您和父親得知這個消息有多久了,但我估算著大概就是這幾天。我已經給維克送信了,讓他將老宅布置的舒適溫馨一些。安撫和養護身體的魔藥我也已經拜托合作的朋友們用貓頭鷹送到老宅和您的辦公室了,還有一些其他的必需品,這段時間請不要憂心。”


    “還有魔法意外與災害部門的事情。我明白您和父親的打算,所以請不要擔心,我會在畢業後進入您的部門,我想父親也是讚成您和我的決定的。”


    “請原諒我不能及時在這段時間去看望您,德姆斯特朗的進出製度太過嚴格,所以我隻能懷著期待等待和您見麵的日子。”


    ……


    阿斯特拉手裏的羽毛筆停頓了一下,他還是覺得這封信不夠好,不夠完美,但他已經丟棄了很多信紙了,他總是不能寫出一份讓自己滿意的信件,這讓阿斯特拉有些焦躁。


    他的手指蜷縮著,他想把手裏的這張信紙狠狠揉成一團,然後丟進垃圾桶,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這麽做。


    將信件的結尾補充完畢,又增添落款後,阿斯特拉將信紙平鋪開等待墨水風幹。


    在這期間他一遍又一遍地讀著自己的信,隻覺得糟糕透了,但下一份大概也是這樣的。


    甚至阿斯特拉的心裏萌生出了一種擺爛的想法,反正他在父母眼裏大概是不完美的,犯點錯又怎麽……


    想到這裏,阿斯特拉猛地清醒過來。


    他不能這麽做。


    將信件小心封好交給艾格後,阿斯特拉輕輕摸了摸安東的羽毛。


    他現在還是有些迷茫,到底要不要用這一版本的信……他最後還是伸出胳膊讓艾格站到自己的手臂上。


    “麻煩你了,艾格。現在我需要帶你去塞普先生那裏,然後你就可以迴到母親身邊了。”


    艾格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阿斯特拉的手指,阿斯特拉安撫好安東後就帶著艾格去找塞普先生了。


    好在這時的塞普先生已經處理好了自己和塞林斯教授以及威爾教授的糾紛了,現在剛好有時間幫自己把艾格送出去。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格林先生。”


    塞普先生抱著艾格朝阿斯特拉點頭示意,阿斯特拉對他迴以微笑,“您也同樣,塞普先生。”


    目送塞普離開,阿斯特拉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一樣。就像在考試前夕的胡思亂想,盡管自己的母親大概率是不會給他寄迴信的,以往都是這樣,但也不能排除特殊情況。


    他總是會陷入一種奇怪的焦慮,下意識地擔憂,直到結果的出現才能鬆一口氣。


    現在看來自己的焦慮大概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希望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測試和實操。


    迴到圖書館,維多利亞不負眾望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瑪吉迷蒙地背誦著變形術要義的第一句話,重複了至少十多遍。


    而維利耶,他還在和題海作鬥爭,畢竟塞林斯教授總是格外關注維利耶這位老鄉,以至於他在麵對維利耶時,達成了和威爾教授對維多利亞態度的共識。


    “阿斯特拉,你迴來了。”維利耶苦哈哈地從羊皮紙堆裏抬起頭,“奧瑞莉亞剛才來過,剛走沒多久。”


    “奧瑞莉亞?”阿斯特拉倒是沒在外麵看見自己的小妹妹,“她看起來怎麽樣?還好嗎?”


    “挺不錯的。”維利耶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他看阿斯特拉並不打算詢問他們和奧瑞莉亞聊了什麽的樣子,打算適當地詢問一下:“對了,奧瑞莉亞和我們聊了關於你的事情。”


    瑪吉也從變形術口訣的第一句中抬起頭,“是啊,原來阿斯特拉長得像媽媽……”


    說完,瑪吉就像維多利亞一樣趴在了桌子上,明顯是被知識的海洋衝擊地暈了過去。


    “變形術口訣的第一句話真的這麽催眠嗎?”維利耶看著趴在自己身旁睡著的兩個女生還有些懵,“看來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可以念這個,威爾教授應該去教催眠術才對。”


    所幸現在圖書館裏的人並不算很多,不然瑪吉和維多利亞這種占著位子睡大覺的人可是會被別人在背後蛐蛐的。


    即便她們分別是決鬥冠軍和學生主席。


    “你知道的,阿斯特拉。”維利耶也覺得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人是群居生物,總是會不自覺的模仿同伴的行為,尤其是在這樣的複習階段,困意就像毒藥一樣把人拖進休息的陷阱裏無法自拔,所以……”


    “所以——”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兩個女孩子都吵醒了,維利耶更是瞪著眼睛睡意全無,阿斯特拉看向左半邊腦袋圍了一圈紗布的塞林斯教授,他此時正單手撫在胸前,用一種接近於詠唱的方式深情地說著:


    “親愛的孩子們,你們想我嗎?你們的塞林斯教授迴來了!”


    “……”


    “嗯?怎麽沒有人說話?你們不歡迎親愛的塞林斯教授嗎?”


    塞林斯教授捂著自己的左半邊腦袋疑惑地看著圖書館裏的學生們,“我剛才去決鬥場了,那裏除了一年級的小孩子們就沒有人了,孩子們,你們墮落了嗎?”


    還是沒有人迴應他。


    “孩子們!去決鬥場我可以給你們加平時分!加到實戰的成績裏!”


    幾個學生下意識站出來就要往外衝,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塞林斯教授更奇怪了。


    “我最愛的孩子們,你們不喜歡塞林斯教授了嗎?”


    沒有人迴應他,最後還是瑪吉緩緩站了起來,示意塞林斯教授看向自己的身後。


    塞林斯教授瞬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仿佛脖子卡殼了的貓頭鷹一樣轉頭,對上了一臉陰沉的哈曼德校長,以及滿臉憤怒的捷普教授。


    “塞林斯教授,我說過多少次了?圖書館內禁止大聲喧嘩!你身為教授更應該以身作則,現在卻公然違反規則,我要扣你半個月的工資!”


    “不!哈曼德校長!您剛才已經扣了我半個月的工資了!我下個月吃什麽?”


    哈曼德校長用一種看尖叫的曼德拉草的眼神看著塞林斯教授,“德姆斯特朗不僅管學生的飯,還管教授的飯,你不用擔心自己沒得吃。”


    “不是這個問題啊,我還要消費——”


    塞林斯教授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捷普教授的恐怖襲擊,“可惡!塞林斯!原來我的小高跟是你弄壞的!你知不知道我買的都是限量款的?!”


    “捷普教授!”哈曼德校長爆發出尖叫聲:“這裏是圖書館!不是鬥毆場!也不能大聲喧嘩!我也要扣你半個月的工資!”


    “你願意扣就扣!老娘不差金加隆,你難道以為老娘來這裏教書是為了錢嗎?不!老娘來這裏教書是為了打發時間!還有!你自己也大聲喧嘩了!你怎麽不扣你自己的工資?”


    “那我也扣我自己半個月的工資不就好了?”哈曼德校長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手拽著一個教授將他們拖出了圖書館,“我是校長!請給我一點麵子!捷普教授你不要仗著自己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塞林斯教授你也別跑,你那半塊腦袋不會掉下來的……同學們繼續學習,不要理會啊……”


    砰的一聲。


    圖書館的大門關上了,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學生們相互對視一眼,其中幾個人看了看課表,相互擊了個掌。


    “耶!哈曼德校長大概又要開大會了,我們明天不用上課了,今晚就住在圖書館徹夜學習吧!為了及格,為了畢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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