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鳥對視了良久,維利耶看著這隻漂亮的金色大鳥,眼睛微微眯起。


    但最後,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用食指抵住唇,示意金色大鳥不要吵鬧。


    “噓……”


    維利耶壓低了聲音,但在寂靜的夜裏卻格外響亮,“不要吵……”


    他再次壓低了聲音。


    “阿斯特拉的身體不好,我好不容易讓他睡著的,別把他吵起來。”


    “蓋勒特,不要吵。”


    金色大鳥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半跪在阿斯特拉床邊的家夥,那聲蓋勒特,叫的是他,還是作為這個形態的他?


    蓋勒特得不到答案,因為維利耶的全部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他看著維利耶小心地握上阿斯特拉的手,並將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


    維利耶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阿斯特拉的手帶給他的溫度。


    是微涼的。


    他剛剛觸摸到阿斯特拉的皮膚時,隻感覺好像摸到了一塊沉寂在樹下的圓潤琥珀,帶著微微的涼,絲毫沒有棱角。


    酸楚湧上了他的心頭,維利耶顫抖地唿吸著,用額頭感知著阿斯特拉的指節帶給他的溫度。


    他在三桅船上和阿斯特拉聊了很多,有北地難得的溫暖,有請求母親教自己烘培的經曆,也有和神奇動物打交道的過程中經曆的傷痛和歡樂。


    他和阿斯特拉聊了很多,唯一沒有聊的隻有阿斯特拉在英國的經曆,他隻知道他的朋友在那裏認識了幾位傑出的年輕人,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沒有再主動問阿斯特拉,阿斯特拉也幾乎沒有和他主動提起,他們的話題幾乎隻局限於德姆斯特朗。


    可他不問,阿斯特拉不說,不代表著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單是那個名字……


    對格林德沃的介紹……


    還有阿斯特拉對那麵牆上的符號的認知更改……


    維利耶的指節微微彎曲,但他很快驚醒,意識到自己還握著阿斯特拉的手,他放輕了動作,將阿斯特拉的手抵在唇邊微微閉上眼。


    手心處傳來溫度,這是自己的朋友在向他傳遞他還在的信號,這讓維利耶顫抖的唿吸平複了一些。


    他抬眼,對上了那隻金色大鳥的眼睛。


    蓋勒特……為什麽要給一隻鳥起名叫蓋勒特?


    金色的羽毛,藍色的眼睛,和那個家夥一模一樣。


    阿尼馬格斯?


    不……


    維利耶微微起身,他小心地將阿斯特拉的手放下,和金色大鳥對視著。


    會是嗎?


    可為什麽?


    維利耶已經確定阿斯特拉遇見過蓋勒特·格林德沃了,或許他本人就收到了那個人的蠱惑,還有阿斯特拉的父母……


    輕而易舉的和解,除了純血這一層的關係在,大概還有價值這種層麵的東西在。


    阿斯特拉被眾多東西裹挾著去往他所不知道的未知道路,這點維利耶一直都知道。他明白他的處境。


    可就算是和蓋勒特·格林德沃遇上了,如果這隻金色大鳥真的是格林德沃本人,那麽那個家夥又為什麽要迴來?


    為什麽要迴到德姆斯特朗?


    維利耶對此並不是很了解,他無法找到答案。


    而現在,他隻能把這隻鳥和阿斯特拉之前的那兩隻倉鴞結合起來。


    或許這隻鳥原本的主人是格林德沃,隻是暫時送給阿斯特拉的,以某種方式象征著主人的存在?


    可維利耶覺得並不像。


    那麽他能做些什麽嗎?


    或許也沒有吧。


    他能做的隻有陪伴,陪伴著阿斯特拉一起。


    “蓋勒特·格林德沃……”


    維利耶注視著金色大鳥的眼睛低聲開口,但金色大鳥還是那副樣子,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這讓維利耶有些心煩意亂。


    “魔法者的自我,更偉大的利益。”


    維利耶的聲音壓得很低,他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虛無縹緲的幾句話,看不到未來的所謂利益……僅僅是為了這些,你們這些家夥就摧殘他的身體和內心,讓他活得這麽難受。”


    “你們這些家夥……根本就不知道,隨意傷害的人,對旁人來說,是多麽珍貴的寶物。你們這樣的家夥根本就不會懂得珍惜。”


    維利耶微微低下頭,等他再去看那隻金色大鳥的時候,發現這個家夥已經閉上眼了。


    維利耶沒有再管他,他隻是再次緩緩跪下身,指腹小心地搭在阿斯特拉的手背上,安靜地注視著阿斯特拉的眉眼。


    怎麽樣都好。


    維利耶的目光落在了阿斯特拉脖子上的銀鏈上,他知道那裏的最底端掛著他送給阿斯特拉的護身符,他在心裏默默祈禱。


    不管怎麽樣,不管怎樣,平安就好,他隻要他平安,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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