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馮凝的本事能力,的確聽到了寢間內隱隱傳出來的說話聲:“慕大哥還活著呢,不必著急!”


    此言一出,幫中三位長老的心安定了不少。


    時間已至午時,膳房的人做好了膳食給幫中的主心骨送了來,當他們看到主事的幾人臉『色』蒼白時,一個字也沒敢說,隻將膳食放下,就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馮凝和三位長老皆無用膳的心思,若是換做往常,恐是早就饑餓難忍,而今日,他們都沒有覺得腹中饑餓。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其他三人都站不住了,紛紛找了個地方坐著,可是他們發現,就連坐他們也都坐不住,當真是坐立難安了。


    馮凝倒是出奇的一直在那兒站著,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是如何能夠站得住的。


    漸漸得,馮凝也聽不見房間裏的說話聲了,好像裏麵真的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此刻,房間裏,玄寂整個身子都貼在慕延空的身上,俯身聽著慕延空那細弱蚊蠅的話語:“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慕延空的身子便一下摔倒在了榻上,一動不動,就這麽倉促的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


    玄寂再也控製不住她的情緒,淚水不斷從她眼中滑落,事已至此,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慕延空就這麽走了,就這麽狠心的拋下她了。


    伸手把了一下慕延空的脈,他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整個手臂都十分冰涼。


    再『摸』一下慕延空的心髒,他的心髒也停止跳動了,玄寂仍不死心,又伸手探了一下慕延空的鼻息,發現他已經沒有唿吸了。


    這次,玄寂才算徹底相信慕延空,丐幫幫主,她青梅竹馬的師兄,曾經的愛人,夫君與世長辭,永眠於九泉之下了。


    “啊!”玄寂哭泣著大喊了一聲,那喊聲響徹雲霄,震耳欲聾,同時說明了她是多麽的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師兄,慕郎……”


    守候在寢間外的人聽到這樣的喊聲,再也待不住,全都一下奪門而入進了寢間。


    然後就見玄寂身子緊貼在慕延空的身上痛哭,那樣子讓旁人見了都忍不住跟著難過。


    “幫主,幫主。”梅殤『性』急衝動,但也是真『性』情,忠厚的人,相處了多年的幫主,亦是他的好友,就這麽離去了,他也是很難過,一個沒站穩,人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薑信,梅殤也跟著跪在了慕延空的榻前,他們份屬慕延空的手下,慕延空闔然離世,當受他們此禮,更何況死者為大呢。


    而馮凝,就算她曾是南陵公主,身份尊貴,那也是從前了,如今她既然叫慕延空一聲大哥,那慕延空就是她的兄長,兄長離開,做妹妹的也當行跪拜之禮。


    這一次,馮凝沒有流淚,可能是經曆的傷心事太多,眼淚早已流幹了。


    又或許,在這最後關頭,她想通了,這輩子她幾次三番救下慕延空的『性』命,她沒欠過慕延空什麽。


    唯一做過的也就是將何賢手筋腳筋全都給挑了,可那也是何賢害她在前,怪不得她。


    “師兄,慕郎,你怎麽這般狠心啊慕郎……”玄寂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個勁的在榻前哭泣著,口裏不斷的念叨著師兄,慕郎還有她們曾經那些往事。


    最後,玄寂可能因為太難過,一下就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個白衣公子急匆匆的從寢間外走進來,他一身風塵仆仆的,臉上布著一層寒氣,像是清晨的霧水『露』珠在他的臉上烙了印,整整一天都沒能散去。


    “我還是來晚了。”一股清涼的話語從白衣公子的口中傳出,伴隨著淺淺清香。


    可在眾人這麽傷心難過的時候,他這種語氣再也讓人感受不到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此時,他這樣清涼的話語讓人聽了隻覺冰涼刺骨。


    “幫主,師太……”三位長老有的忙著去抱慕延空,有的則忙著去抱玄寂。


    隻有馮凝跪在哪裏一動不動,聽到身後人傳來的話語,不用迴頭她也知道來者是誰!


    獨孤雲臉『色』在看到榻上的慕延空和榻上的玄寂之時,也凝重了幾分,沒想到大哥真的就這麽走了。


    閉目深唿吸了一口氣,先緩和了自己的心情,獨孤雲又緩步走到了馮凝的身側,一雙手輕扶著馮凝的雙肩,語氣中夾雜著關心體貼與焦慮擔憂:“凝兒!”


    “慕大哥生前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想見你一麵,你為何不早些來?為何要等他走了之後才趕到?”這樣的事情肯定不能相怪,可馮凝就是在責怪身側的男子,也許她還有另外一個用意吧。


    “凝兒,這個你怎麽能怪我呢,我不是神仙,我也不知道大哥會就這樣……”獨孤雲話說到一半又住了口,“我知道,大哥的離世,我們都很傷心。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將大哥看成最好的朋友之一,他走了,你心裏有多難受,這我知道。”


    “可人總有生老病死,誰也逃脫不了,包括你我,也總會有那一日。經曆了這麽多,你還看不透麽?離開的人都希望還活著的親朋好友能夠過的開心快樂!”


    “我相信大哥在天之靈,也一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幅模樣,這個,難不成你不知道麽?”


    獨孤雲的話讓馮凝有些受用,她的心裏此時好受一點了:“我難過,一部分是因為慕大哥的離開,另一部分是因為勾起了家人遇害那日的記憶,還有一部分,是迴想起了另一位好友的離世。你說人的生命,怎麽就這般脆弱呢。”


    馮凝口中的另一位好友,獨孤雲心知肚明那是誰:“生命的脆弱是與生俱來的,也正是因為生命太脆弱,我們才更要珍惜,更要好好活著不是麽?”


    “快,去請大夫來替師太診治,我先將幫主帶走,一會再商量這些事情如何處理!”薑信說完,就將慕延空的屍身打橫抱起離開了。


    梅氏姐弟這才抱著玄寂準備去找大夫,不過還沒踏出門檻,就被獨孤雲給攔住了:“讓我來替她診治吧。”


    梅氏姐弟這才想起來,這裏不就有一個活大夫麽,還去找什麽郎中呢,真是昏頭了。


    “皇上,您替師太看看吧,幫主剛走,師太可不能再出事啊。”不知道玄寂身份的時候還沒多大感覺,自從知道玄寂就是前任幫主秦遠的女兒秦玉婷之後,梅殤是十分替她擔憂,十幾年前他們之間的交情可也不淺呢。


    “交給我吧。”獨孤雲從梅殤的手中接過玄寂後,又將玄寂放到了剛剛慕延空躺的榻上,伸手替其把脈。


    “怎麽樣?”梅氏姐弟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若玄寂出了什麽事,那他們真的無法和剛走的慕幫主交代了。


    “她的身子無礙,休息一會兒,醒來就好了。”獨孤雲將手從玄寂的脈象處縮了迴來。


    聽獨孤雲這麽說,梅氏姐弟以及馮凝皆是鬆了一口氣。


    “留下一個人來照顧她,其餘人去與薑長老商議如何辦理大哥的後事吧。”獨孤雲給出一個提議。


    梅氏姐弟這下為難了,他們既想去商議如何辦理慕幫主的身後事,又想留下來照顧著昔日好友秦玉婷。


    好在馮凝一句話解決了他們的難題:“二位長老去商議吧,我留下來照顧玄寂師太就好。”


    梅氏姐弟遲疑了一下,然後道了聲“是”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出了寢間,去與薑信商量如何處理慕延空的身後事了。


    南宮凝不離開,獨孤雲肯定也就是跟著留下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不陪在南宮凝的身邊。


    “凝兒,大哥走了,你就是丐幫的正式幫主了,幫中許多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需要你親自處理,你可以傷心,可以難過,但你不能一直沉浸其中,你得學會抑製。”獨孤雲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可他必須告訴南宮凝,南宮凝必須要盡快成熟起來,才能擔當丐幫重任。


    否則就南宮凝現在這個樣子哪裏能主持得了丐幫的大局呢!


    馮凝一句話也不想說,她也不知要說些什麽。


    獨孤雲和馮凝就這樣在房中靜靜的待著,誰也不再言語一句。


    此時此刻的場景,和二人做的夢倒還真有些相似,慕延空剛剛在這,這會已經走了,二人再想去拽住他,讓他迴來,也是拽不住,他也迴不來。


    可是二人都覺得,慕延空並沒有走遠,他的英魂還在這屋子中,他還在看著他的義弟,義妹。


    一晃就過去幾個時辰,薑信來了房間,向馮凝稟報他們商議之後的結果,無非就是一些當地的習俗禮儀,如何安葬,在這之前還要做一些什麽罷了。


    請馮凝定奪,馮凝的處理方式倒是也簡單,隻有短短的幾句話:“我對茅村,對丐幫曆代幫主百年後的禮儀規矩都不知悉,你們清楚,該怎麽做你們決定就好,不必再來問我。”


    馮凝說的是實話,薑信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多說,隻恭敬的迴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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